電話那邊沉默了半晌,才悶悶地回了一句:“哦。”
“不知道是不是天氣不好,人就容易傷感,站在外婆的墓前,我突然想起許墨弦了。”
池悅故意低聲道,“我們本來是青梅竹馬,差一點就結婚了,有時候我也會想起他,想他要是還活着該多好……”
池悅說着從前和許墨弦在一起時的事情,一邊說一邊仔細聽着言詢那邊的聲音,但是似乎除了平穩的呼吸聲,言詢並沒有什麼其他的反應。
難道那天是自己看錯了?
不可能啊……
正當池悅懷疑的時候,言詢突然出聲道:“我知道許墨弦這個人。我聽說過他。雖然我並不認識他,但是我也知道別人都說他很溫柔,人也很好,名聲也很好。我想如果他還活着的話,或許你們真的會已經結婚了吧。”
似乎是有門被推開的聲音,言詢交代了一句“我還有點事情就先不說了”,就把電話掛了。
池悅低頭專注地看着手機,怎麼都覺得不對。
言詢會去給許墨弦掃墓,分明就是認識的。
可是他爲什麼要騙自己,裝作和許墨弦不熟的樣子,還說自己不認識許墨弦?
池悅百思不得其解,但又不願意去懷疑言詢什麼,畢竟這四年以來,言詢這個朋友照顧她很多。
想不通,也只能作罷。
每個人都總有一個不願意讓別人知道的秘密,既然言詢不說,她也不好強求什麼。
池悅甩走了腦子裡那些凌亂的想法,洗完澡之後,躺在牀上,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池悅是被一陣陣尖銳的手機鈴聲給吵醒的。
她睡眼迷濛地拿過牀頭櫃上的手機,放到耳邊,“喂……”
“池悅,是我。”
池悅聽到這個聲音,腦內一炸,瞌睡立即全部清醒。
居然是容修打來的……
這還是池悅回來以後,容修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她。
腦子裡像是有火苗在噼裡啪啦地炸着,池悅壓抑着情緒,輕咳兩聲,“閣下?您有什麼事嗎?”
容修在電話那頭,安靜了兩秒,而後像是很不悅一般,詢問道:“你今天怎麼還沒過來?”
“呃,啊?”
“往日你這個時候已經到病房來了,並且會給我帶早餐,今天怎麼還不來?”容修突然放大音量,像是質問一般。
池悅下意識地抿脣,心裡涌起一股奇異的感覺。
往日她上班之前,都會先去一趟病房,給容修帶早餐過去。
但是今天是週末,她不用去公司,於是就放縱自己睡了個懶覺。
卻沒曾想,容修會打電話過來質問,質問她今天爲什麼沒去看他。
就算他救過自己一命,她也沒那個義務,每天都準時準點的過去看着他吧?
可是這樣的話,池悅卻是不能直接說的,只是低聲道:“抱歉,今天是週末不用上班,起晚了。”
“半個小時內帶着早餐過來。”說完這句話,容修直接就掛斷了電話。
池悅愣在當場,茫然地放下了手機。
容修這是什麼意思?
堂堂一國總統,想吃早餐,哪裡弄不到,偏偏要讓她給送過去!
還是……
池悅煩躁地甩了甩頭,將一頭的長髮甩得越發的凌亂,又矛盾般的,不敢往深處想。
兩分鐘以後,她從牀上跳下來,急急忙忙地洗漱,然後飛快地飛奔下樓。
雖是週末,但池澄工作繁忙,也早就出門了,池悅趕緊問傭人做了早餐沒有,傭人表示知道她週末可能要睡懶覺,所以早餐還沒做好,可能要等二十分鐘左右,讓她先吃點水果墊墊。
二十分鐘……來不及了!
池悅飛快地拎起包,出了門,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在醫院門口的早餐店給容修買了幾樣簡單的早點。
饒是她緊趕慢趕,到病房的時候,也已經是將近一個小時以後了。
容修黑着臉靠在病牀上,未受傷的那隻手,正拿着一份報紙,見池悅闖進來,一張英俊的臉,更是黑如鍋底。
“你遲到了。”容修定定地看着池悅。
池悅的雙頰,因爲趕路,被風吹得通紅,她喘了一口氣,才把手裡的早餐遞過去,“你吃過了嗎?”
她想,容修應該不可能專門餓着肚子等她的早餐的。
可見容修黑着一張臉的樣子,她又實在不敢再多說什麼。
別的都不說,至少,容修是真的救了她一命,若不是當時容修把她拉開,那麼大一頂吊燈砸下來,運氣再不好一點,她可能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了。
容修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將手上的報紙隨手丟在牀頭櫃上,“某些人只知道自己享樂,完全不顧我這個救命恩人,你說我吃過了沒有?”
這話說得有點賴皮了,池悅尷尬一笑,“那,那你吃吧……”
一邊說着,一邊把病牀上的小桌子升起來,將早飯放上去。
容修如今已經習慣了左手拿筷子,夾了一塊雞蛋餅放到嘴裡,剛咀嚼兩下就吐了出來——
“怎麼和前幾天的不一樣,這麼難吃?”
池悅心虛地小聲道:“你催得太急了,來不及做,這是我在外面買的。”
容修聞言,面無表情地把早飯扔下,“不吃了。”
“今天真的是我忘記了,我難得休一天週末,你先將就吃,明天我再補給你好不好?”池悅像是哄小孩子一般的,安撫着容修。
大概是因爲身體上的病痛,病人本來就會比平日裡要乖張一些。
而容修雖然有點蠻不講理了,卻也還在的忍耐範圍之類。
只是心裡某個不爲人知的角落,卻隱隱有些躁動。
容修看了她兩眼,聲音更加的委屈,對沒錯,就是委屈——
“你心裡根本就沒有我,你就是刻意地把我給忽略了!”
池悅莫名地擡眼看他,“我心裡爲什麼要有你?你救過我我感激你,但又不是把自己24小時賣給你!”
這本是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可當話音落下之後,兩個人的表情都變得有點難看。
其實池悅知道,容修那句話,很有可能就是一句玩笑話。
但她還是下意識地當做一個嚴肅的問題來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