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驚心
聽到這話,孟既庭下意識的朝身旁看去, 目光落在白莧身上, 卻見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微微垂下了頭。
下一秒,白莧若無其事的翻身下馬。把繮繩遞給一旁等候的侍者,她做了個請的收拾, 「進去再說。」
趙葉琦和沈興柏他們還沒回來, 整個大廳裡看著空空蕩蕩的。
作爲僱主的僱主, 阿克塞爾雖然之前來的不多, 但管家阿弗還是對他記憶猶新。
更何況, 阿克塞爾本身也算是這片土地上的風雲人物了, 管家對這張臉當然不算陌生。
「喝點什麼?」白莧坐在沙發上, 隨口問道。
阿克塞爾頓了一下, 「紅茶。」
白莧聞言看了看管家,管家微微恭了躬身之後就去廚房了, 「我去準備。」
面前的女人太淡定, 就好像之前沒有聽到自己再說什麼一樣。這種熟悉的感覺……阿克塞爾拈動著手指, 表情懷念。
從管家走之後兩人就沒有再開口, 跟在比賽誰沉得住氣一樣。孟既庭隨手在茶几上拿了個蘋果,然後開始面無表情的削皮。
「哢嚓」、「哢嚓」
果肉分離出來的時候, 汁水細細密密的噴濺在空中, 然後散發出誘人的脆甜味兒。
水果刀飛快旋轉, 很快就將一整顆蘋果分成了幾乎均等的八塊。抽了張溼巾擦手,孟既庭將其中一塊遞過去。白莧彎了彎眉眼,痛快的咬住。
「唔……」居然挺甜。
「您的紅茶。」與此同時, 管家也端著精美的骨瓷杯子走了過來。
又過了五六分鐘,紅茶去了三分之一,八瓣蘋果只剩下四瓣。見對方一直盯著自己瞧,白莧思考了一下,然後遞了一塊過去,「吃麼?」
終於,阿克塞爾最先沉不住氣了,「我今天來是同你商量事情的。」
「佐羅和安娜可是你的私人助理,還跟了你那麼多年……」
然而兩人真的出事了,白莧卻無動於衷。
雖然阿克塞爾還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但他的語速其實要比平常快了那麼一兩分,「你不打算想想辦法?」
「當然。」白莧給了阿克塞爾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一時間讓人不好判斷她究竟要表達什麼意思。
「不過我有個問題想問一下。」
「你說。」阿克塞爾不解。
「你讓我救人,總得知道到底是誰做的吧?」白莧無奈。
兩個大活人反正不能憑空消失。
「這個……」阿克塞爾卡殼,隨手翻了翻手機,見沒有任何信息出現,他只得實話實說,「我還沒查出來。」
「那就等著。」彷彿拿佐羅和安娜當陌生人一般,白莧的情緒沒有半點外露。
終於,最後一瓣蘋果也被她吃了進去。
看到這個場景,阿克塞爾手指微微蜷縮,似乎是想說什麼,但終究,他還是忍耐了下來。
「坐飛機趕過來你也累了,先去找個房間休息一下吧。」語罷,不等男人拒絕,白莧就轉過了頭,「阿弗。」
「是。」管家依舊是笑眯眯的樣子。
等大廳徹底安靜下來之後,白莧才收斂起眼中的輕鬆,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
知道她的心中幷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那兩個人孟既庭也是見過的,別的不說,白莧是真的對佐羅和安娜寄予厚望,之前甚至把當季的新款服裝交給他們兩人制作。
這才過了半個月的時間而已,兩人就出事了。
「我馬上讓人去查。」孟既庭放下手中的水果刀,然後迅速開口。
只要有足夠的時間,他想弄明白一件事的真相幷不難。這世界上確實有很多錢解決不了的問題,但找兩個人的蹤跡不在其中。
失神了兩三秒,白莧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片刻後她反應過來,隨意點頭,「好。」
作爲集團老總,孟既庭身邊當然不止沈興柏一個可用的人手。挑挑撿撿然後打了幾通電話出去,兩分鐘後放下電手機,孟既庭安慰道:「已經安排下去了,很快就會有回覆的,你別太擔心。」
「嗯嗯。」白莧笑著迴應。
大概半個小時後,趙葉琦和沈興柏他們也陸陸續續回來了。可能是因爲玩兒的比較痛快,沒有在意那麼多細節,也可能是阿克塞爾來的時候實在是太低調,竟然沒有一個人察覺到城堡裡面多出一個人。
最後還是白莧提了一嘴,他們才知道的。
對於這個名字的熟悉程度僅限於對方是女神的老闆,所以除了暗暗提醒自己等會兒見到真人要禮貌一些,趙葉琦其實幷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她還以爲阿克塞爾也是受邀來度假的呢。
倒是沈興柏的表情有點驚訝,看了看自家boss兼妹夫時不時拿出手機看一眼,再觀自己妹妹,輕鬆玩笑之中不乏隱憂,他心中驀然就泛起了嘀咕。
所以現在是情敵見面示威的局面,還是二男搶一女的狗血情景?
再往下延伸……難不成妹妹的老闆時隔兩年,突然驚覺妹妹是他的真愛,現在過來跟boss搶女人來了?
到底是多年的兄妹,白莧再沒有這麼瞭解沈興柏了。見沈興柏這個表情,她當即就涼涼一笑,「趕快住腦吧。」
再任其腦洞發展下去,地球恐怕都容不下他了。
「咳——」望進趙葉琦因爲好奇看過來的眼睛裡,沈興柏面色一肅,緊接著拿著筆記本若無其事的去處理公事了。
反正無論怎麼說,這估計都不是他能管的。大佬之間的競技,自己實在是有心無力。
還是認命好了。
那邊趙葉琦幷幾個設計師一無所覺,他們正在琢磨怎麼處理自己的勞動成果。
「這東西……你確定是白松露?」看著沾著爛泥巴的塊狀物,孫茹滿臉鄙夷,「你不會是面子上過不去,隨便從土裡刨出來的吧?」
長髮設計師,也就是魏笑聞言,當即反駁,「我怎麼知道,這是那條獵狗發現的。」
「我覺得我挖的比較像。」趙葉琦作爲富二代大小姐,她也只吃過成品。
轉過頭,趙葉琦全然一派迷信,「女神,你說呢?」
這個……
將頭髮別到耳後,白莧聳肩,「我不知道。」
「我這也是第一次這麼有興致去挖白松露。」
要說偶像光環就是大,即使白莧暴露了無知的一面,落在趙葉琦眼中也是莫名迷人。
下一秒,一道溫和的聲音傳來,「這個不是白松露,只是義大利本地的菌種,在陰暗潮溼的地方很容易見到。」
隔了一會兒,把衆人採集的全看了個遍,這聲音才繼續:「這個,還有這個……這四塊纔是白松露,不過現在過了季節,可能味道沒有那麼好。」
不止如此,就連賣相上也非常之差。
不過自己的勞動成果跟別人的勞動成果,差距就像是親生孩子跟別人家的孩子似的,不論長得再醜,那也是好的。
「管家阿伯懂的好多。」趙葉琦咂舌。
見管家衣著整齊,束手站在那裡,白莧一臉贊同,「阿弗當然是最棒的。」
六十多歲的小老頭被誇的有點不好意思,他稍微緩了會兒,才笑著道:「晚上煮奶油湯喝,或者吃披薩,可以嗎?」
這樣的話,這些白松露也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沒問題。」衆人全票通過了這個提議。
距離晚飯時間還有一會兒,阿克塞爾那邊好像真的是在樓上休息,一直都沒什麼動靜,白莧先是打開投影,跟趙葉琦他們看了一部電影之後,差不多已經六七點鐘了。
白莧這邊還沒表現出什麼,孟既庭那邊倒是有點著急。
看樣子這件事過後,自己也該跟歐洲這邊的各個集團企業打好關係了。不然以這種效率,找兩個人都困難。
幸運的是,在開飯前幾分鐘,孟既庭終於得到了確切的消息。
總算是不至於讓女孩太失望。
微不可聞的舒了一口氣,他低聲道:「找到了。」
把手機上的定位還有地圖拿給白莧看,孟既庭問:「要不要讓人把他們救出來?」
看到「paeis(巴黎)」的字眼,白莧彷彿是確定了什麼。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緊接著她才緩緩道:「救不出來的。」
「先吃飯吧。」
孟既庭也不是傻子,聽到這裡,他就知道這裡面恐怕有隱情。
頓了頓,孟既庭點頭。
「女神。」不遠處,看著奶油湯上面漂浮著大片的白松露,趙葉琦很有些興奮。
聽到這聲呼喊,白莧斂去深埋於眼底深淵的陰沉,一臉輕鬆愜意,「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奶油湯的味道太過鮮甜,就連阿克塞爾也從樓上下來,準時出現在了餐桌上。
……
「現在的帥哥,都這麼不值錢了嗎?」在看到對方這張臉的時候,沈興柏在心底狠狠吐槽。
幸好,趙葉琦是個見慣了各種型男的大設計師,對阿克塞爾能免疫個百分之□□十,不然他非得嘔死不可。
「查到了麼?」在阿克塞爾坐下來的同時,白莧冷不丁的發問。
「沒有。」
得到否定的回答,白莧幷沒有表現出什麼,「哦。」
思考了一下,阿克塞爾補充,「說是有進展了,最多不超過兩個小時肯定有消息過來,你別太擔心。」
「嗯。」白莧舀了一口湯汁。
真好喝啊……
吃過晚飯,見氣氛正好,白莧實在是不太忍心破壞,不過……輕輕嘆了一口氣,她終究是將自己兩個助理被可能被綁架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抱歉,我恐怕不能如約帶你們去參加各種走秀了。」
雖然聲音很平靜,但趙葉琦他們還是從裡面聽到了一絲愧疚。
下午的時候女神就收到消息了,一直忍著,等一整天結束之後她才吐露出來,這樣貼心的舉動,簡直讓人從心底裡覺得感動。
「沒關係的女神,兩個助理的安全要緊!」趙葉琦咬著下脣,看著比白莧都要擔心。
「他們一定不會有事的。」
「當然。」白莧失笑,「你們也不用擔心,雖然沒辦法親自陪同,但我已經提前跟人打過招呼,哦對了,這裡還有我一封介紹信,你們可以拿著它找珍妮弗。」
「作爲我最好的朋友,她會安排妥當的。」
嗚嗚嗚嗚嗚嗚嗚……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天使。
在沒真正見到這個天才設計師之前,埃爾維拉對趙葉琦、孫茹、魏笑他們來說只不過是一個單薄的影子,哪怕對方站在金字塔頂端,也僅僅是崇拜的對象而已。
等真正接觸過之後,他們才明白,爲什麼那麼多男男女女喜歡這麼一個人。又爲什麼,埃爾維拉的人緣會那麼好。
人格魅力這種東西,真是太玄妙了。明明,白莧完全可以不管他們的,但她還是這麼做了。
老闆,對不住,不是他們意志太薄弱,實在是敵人火力太強大。孫茹和魏笑對視了一眼,只一瞬,他們就看清了對方眼底的情緒。
說真的,要是孟氏真的要挖人,憑藉著白莧的關係,他們還真不一定能扛得住。至於趙葉琦……她恐怕叛變的比他們都快。
說起來,趙總其實也挺可憐的……
暗地裡不甚走心的流了兩滴同情的眼淚之後,孫茹和魏笑他們依次同白莧擁抱,緊接著坐車離開了這裡。
天色完全黑透,不得不說,雖然只有一天,但他們在這裡過得其實挺愉快的。
汽車引擎的聲音很快消失,白莧側頭看向沈興柏,「你認定的未來老婆都走了,你還不走?」
什麼叫未來老婆,難道不能是孩子他媽嗎?
真不會說話。
鄙夷的看了一眼自己妹妹,沈興柏將雙手插進運動套口袋裡,酷酷的折回城堡裡,「我再在你這裡享受幾天。」
雖然不太明白髮生了什麼,但沈興柏已經察覺到不對了。
回到大廳,阿克塞爾正在沙發上坐著,他時而皺眉,時而放鬆。
看到白莧之後,阿克塞爾直接了當道:「找到佐羅和安娜的蹤跡了。」
孟既庭和沈興柏聞言,本能的看向身側的人。
白莧慢吞吞的吸了一口氣,長靴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環視一週,她不知道在看什麼。兩秒鐘後,白莧目光凝住,「我問你個問題,你覺得這個騎士雕像怎麼樣?」
不明白她的話題爲什麼會轉移到這裡,阿克塞爾楞了一下,緊接著他才反應過來,「十八世紀的作品,刻畫的人物是十五世紀不列顛圓桌騎士之一……」
「不過,這個雕像跟我們要商量的事有什麼關係麼?」
確實沒什麼關係。
微微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白莧眸中隱有星火漫天。下一秒,她抽出雕塑手中的騎士劍,然後直指沙發上端坐的男人的咽喉!
「阿克塞爾,你是覺得自己演技好。還是覺得……我白莧是個傻子?!」
「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不要動我身邊的人!」
月光傾瀉而下,落在銀亮的騎士劍上。宛若輕薄的綢帶被狠狠劃開,光華頓時散落兩端。
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