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卿有些失望的看着我。
我笑了笑：“怎麼，就那麼急，一刻也等不得？”
穆子卿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抓住我的肩膀將我面向他：“未兒，我知道你恨我。也不喜歡依蓮，可你聽我講一個故事好不好。”
我知道，這是他從很久之前就一直想要告訴我的解釋，只是我從來不想聽，因爲我這個人很極端，有些傷害，你做了就是做了，事後不過有什麼理由，多少無可奈何，都是自己給自己找的藉口罷了。如果真的愛一個人，怎麼忍心做到那個程度。
我知道自己現在很沒出息，可是這一次我想要聽聽他的解釋。
我緩緩的點了點頭。
“我跟你說過，我不到四歲的時候，你娘就失蹤了，我一個人在宮裡。”穆子卿笑了笑道，“你知道一個四歲的孩子在宮裡，沒人保護沒人撐腰，更何況你娘之前在宮裡的時候，肆意妄爲結了不少仇怨，你知道我當時過的什麼日子嗎？”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我上輩子在家族裡，這輩子在蔣家，過的不都是這樣的日子。
“哈哈。你可能連想都不敢想，”穆子卿輕笑出聲，有些嘲諷，“我被同輩的皇子們嘲笑。毆打，欺凌，我被後宮裡那些妃子們教訓，屢次三番的被下毒，是依蓮的父親那時候出現，救了我一命，他叫於衝引。”
“他說要收我當大弟子，教我本領，幫我強大。”穆子卿的眼神變得很悠長，似乎穿透了一段時光般看着我，焦點卻沒有在我身上，“一個四歲的孩子知道什麼？只要能讓我活下去，別說是收我當弟子教我本領了，就是讓我出賣靈魂都可以。”
“我答應了他。”穆子卿看着我的眼睛。“我跟他學武功，學他的獨門功夫，後來我才知道，他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江湖三煞之一，聚陰閣的閣主，精通各種秘術，你便是他進行實驗的時候，招來的一抹異世魂魄。”
我愣了一下，他知道？
穆子卿繼續道：“我學了那些秘術，學的精湛至極，後來我才知道，他不過是爲了他心愛的女兒，於依蓮鋪路。依蓮十八歲那年有個坎，會死。而他的大限也在那時候將至，他來不及救自己的女兒，便打算自己培養一個繼承人。在依蓮出事的時候，施行逆天秘術救活她。那是他的條件，我答應了。”
他講的明白，我聽的明白。
所以就發生了後來的事。
我掙開他抓着我肩膀的手，轉身往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道：“那種毒，一時半會兒的不解對身體沒什麼傷害，你不用着急。我先回去了。”
沒等穆子卿回答，我便出了御書房。
福樂宮，我的寢殿裡。
“你瘋了！”美人姑奶奶從椅子上跳起來，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你想救她？”
我點點頭。
“你這個！”美人姑奶奶蹙着眉頭想了一會兒，惡狠狠的道，“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
我撇撇嘴沒說話。
“來之前你是怎麼跟我說的，啊？”美人姑奶奶氣的跳過來揪住我的領口，“你不是說這宮裡你一刻不想停留，不是要憑着一副絕世容顏攪的文朝上下不得安寧，讓穆子卿付出代價的嗎！”
是，這確實是我在見到穆子卿之前的雄心壯志。
可是見到他之後，一切都坍塌了。
“那個女人值得你這樣？”美人姑奶奶繼續揪着我的領口發飆，“你知道你好心救了她自己的後果嗎？你有沒有腦子？有沒有腦子！”
我沉默。現在說什麼都是火上澆油，我毫不懷疑，若是我說一句話，美人姑奶奶會撕碎了我。
“你能不能有點出息，蔣畫未！”美人姑奶奶恨鐵不成鋼的看着我，“你忘了當初那個男人是怎麼對你的，他做的那些事你真的都不計較了！”
不，我怎麼可能不計較。可是那個女人是他最愛的女人……
我也有些糾結。救她，我死，不救她，她死。
是的，如果我不給她解毒，她會死。
那毒的潛伏期有半年，這半年她不會有什麼事，可半年之後，積在子宮處的毒素就會往全身蔓延，她就會死。
多麼巧，我也還有半年的時間。
簡直就像是天意。我的命運，似乎總在那個女人的身上。
晚上的洗塵宴，我猶豫了猶豫，還是去了。
穆子卿早就讓李德容送來了大紅色的宮裝，和一套髮飾，雍容大氣。土找畝巴。
我將宮裝扔在一邊，換上了一套大紅色的紗裙，層層疊疊的紗稠將我包裹起來，人比花嬌。
小言替我挽起頭髮，我細細的描好眉，拿起桌子上大紅的脣脂在嘴上比劃了一下。
“你不適合這樣的顏色。”他的話似乎在耳邊迴響。
我輕笑一下，毫不遲疑的拿起那個顏色，輕輕的，一層一層的，抹到自己的嘴上。
再細細的貼上花鈿。
我看着鏡子裡的人影。誰說我不適合那樣的顏色，明明很好看。
我從凳子上站起來，在屋裡旋了一圈，問小言和美人姑奶奶：“好看嗎？”
美人姑奶奶白我一眼：“你不笑還好點，一咧開嘴就跟個傻子似的。”
小言照舊木着臉不說話。
我懶得理她，自己對着鏡子又臭美了一下，走出屋子。
怎麼說也是個貴人，怎麼說也要當禍國殃民的妖女，我站在外面想了想，排場得足啊。
“小言，把福樂宮裡所有的太監宮人都叫出來。”我吩咐。
沒一會兒，我面前就站滿了人。
我挨個看了一遍，挑出十六個長的還算周正的宮人，又挑了四個小太監。
“行了，這二十個人留下，其餘的回去吧。”我道。
“你們跟在我的後面，”我吩咐，“宮人在前，太監在後。”
於是我身後跟着二十二個宮人太監，一溜排成兩排，浩浩蕩蕩的去了玉清宮。
我本就去的遲故意拖延了一些時間，現在身後還跟着這麼多人，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玉清宮門口，我碰到了兩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