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黎帝都,天錦衛總府門前,此時卻是顯得極爲熱鬧。
門口整條大街上,停滿各種奢華的馬車和轎子,衆多衣着華麗的達官貴人聚集在街道上,顯得擁堵不堪。
李慕生身形踏空無影,目光掃過下方的一羣人,眉頭微微皺起。
不過,他對此倒是也並沒太在意,繼而便是進入府中,準備回自己的居所小院。
然而,他還未踏入院中,便是忽然停下,被院子前那一大堆形形色色的禮品所吸引目光。
而在這些禮品之中,大黑貓則是踏着貓步,不斷巡視着這些皆是價值不菲的物品,那雙綠油油的眼睛都快眯成了月牙縫。
也就在這時,大黑貓來到一個木盒面前,搓了搓貓爪子,將眼前的木盒打開。
接着,一陣金光打在大黑貓的臉上,它伸出爪子撫摸着滿滿一盒的金子,整隻貓都有些迷糊了。
摸了一會金子,大黑貓戀戀不捨地將木盒關上,然後便準備去看看下一個寶貝。
不過,它一轉身卻是忽然嚇了一跳。
只見李慕生正蹲在一座金絲籠前,而籠子裡面則關着一隻渾身雪白、雙瞳碧藍的漂亮雪貓。
見狀,大黑貓縮了縮脖子,一雙綠油油的貓眼滴溜溜地打轉,似乎是在思考該怎樣去向李慕生解釋。
而這時,李慕生站起身來,回頭朝大黑貓招了招手。
大黑貓當即收斂趾高氣昂的神色,伏低做小地喵叫一聲,便是來到李慕生身邊,討好親暱地蹭着他的衣袍。
“我看你真是寂寞了,連母貓你都照收不誤。”
李慕生瞥了大黑貓一眼,旋即目光一轉,看向關着雪貓籠子旁邊的一隻琉璃大缸。
缸中有幾條體型不小的金黃色龍魚自由遊弋,魚身輕盈肥美,極具觀賞價值。
“不錯,這魚倒是看起來就很美味,讓廚房今晚給燉了。”
李慕生給大黑貓吩咐一句,便是不再理會,然後徑直進了院中。
聞言,大黑貓微微一愣,隨即便是眼中浮現一抹喜色。
它收了這麼多禮物,李慕生僅僅只是說了它一句,說明並沒有責怪它的意思。
頓時,大黑貓高興地喵叫一聲,繼而目光看向籠中的雪貓,打算等會就立刻讓人將其給丟掉。
……
與此同時,上陽城外李慕生與隱殺閣殺聖一戰的消息,也是在帝都各方勢力之中急速流傳。
三皇子李鑄府邸之中,右相季嵩坐在書案前提筆疾書,他從未停止過想盡一切辦法去扳倒李慕生。
而在聽聞李慕生在城外贏了殺聖的消息之後,他便變得愈加緊迫。
他自然瞭解李慕生武道修爲強大,但對方的強大如今卻是再次刷新了他對其的認知。
在季嵩看來,如果他現在不盡快報仇,等李慕生將來成就武神之位,那他此生報仇的希望將無比渺茫。
而也就在這時,府中的下人忽然急匆匆來報:
“右相大人,御史臺的章大人和吏部的幾位大人一同前來求見。”
聞言,季嵩連忙停筆,旋即神色一動,道:
“速速帶他們來此見我,我正好有事與他們相商。”
前來的這幾人皆是他的門生故吏,向來對他的話言聽計從,之前便是讓他們寫下奏章彈劾那位八皇子。
如今李慕生風頭愈盛,他必須得和幾人另外想更多的法子,去攻訐李慕生。
不多久,幾名官員在僕人的引領下,便是來到書房之中。
“你們來得正好,我這有幾個彈劾那位八皇子的新思路,想要與你們商討一番。”
右相季嵩熱情地從案桌後站起,相迎到來的幾位官員。
聞言,來自御史臺的章大人和吏部的幾位官員相視一眼,旋即看着眼前面目蒼老的右相,一時卻是欲言又止。
見狀,季嵩眉頭一皺,似乎是看出幾人的異樣,道:
“有什麼事情儘管暢所欲言,你們皆是我看重的人,我們之間不必如此生疏。”
聞言,御史臺的章大人猶豫片刻,旋即還是拱手道:
“右相大人,實不相瞞,我們幾人此次前來,其實是想跟大人言明一件事……”
不過說到這,章大人目光掃過季嵩那一頭白髮時,卻是又忽然有些說不下去。
而這時,一旁的一位吏部官員看了章大人一眼,卻是咬了咬牙,道:
“右相大人,我們恐怕無法再繼續答應大人的要求,去彈劾八皇子。”
此話一出,季嵩整個人明顯一愣,隨即身形微顫地看向衆人:
“你們……”
聞言,御史臺的章大人似是豁出去,當即出聲道:
“我們剛剛已經聽到城外的消息,那位八皇子不僅擋住了隱殺閣的暗殺,而且還勝過了那位殺聖。”
“那八皇子如今已是毫無疑問的隱殺閣下一任閣主,對方掌控如此駭人的一個殺手組織,我們實在是不敢再去彈劾他,與其作對。”
“否則,只要對方一句話,都不需要他自己動手,那隱殺閣的殺手便會爲其清理掉一切阻礙。”
說着,章大人重重嘆息一聲,道:
“而我們這些官員,又如何能抵擋得住隱殺閣的暗殺,退一萬步來說,我們縱使不爲自己性命考慮,也得爲家人子女考慮,屬實不想將他們捲入這必死的漩渦中來。”
話音一落,周圍的幾位官員也皆是點頭,紛紛開口,向季嵩表明不再參與到他與李慕生的爭鬥。
耳邊聽着這叛離自己的幾人說話聲,季嵩神情稍稍有些恍惚,半晌都未有言語。
他蒼老的臉上神色變幻不定,既是感到憤怒,又極爲的無奈。
“右相大人,此事我們屬實是無能爲力,只能愧對大人對我們的厚愛。”
幾位官員見季嵩不說話,便是對視一眼,最後留下一句,旋即告辭離去。
書房中的季嵩望着幾人離開的背影,蒼老的身形稍稍趔趄幾步,驟然跌坐在太師椅上。而接下來,短短不到半個時辰,又是數撥聯袂拜訪的官員到來,像是所有人都提前說好一般,無一例外皆是要退出攻訐李慕生的行列。
季嵩望着案桌上那堆之前寫好的案牘奏章,此時已然是真的成爲了一位孤家寡人。
所有人都在畏懼李慕生那位八皇子,所有人都在撇清跟他的關係,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付諸東流。
而與此同時,整個帝都,凡是之前因爲各方緣故,站在李慕生對立面的各方勢力。
在李慕生和隱殺閣對決的最終結果出來之後,幾乎所有人都全部開始收斂,偃旗息鼓了之前想要在朝堂上攻擊李慕生的所有想法。
這其中自然就包括李玄、李安在內新成立聯盟的四位大黎皇子。
雖然四位皇子如今依然待在大黎皇宮中未出宮,但他們卻是趁着這段時間,早已商議出一份針對李慕生的計劃。
但眼下這份計劃還未開始實施,便是胎死腹中,因爲他們此刻誰也不敢在明面上站在李慕生的對立面。
那樣做無疑只會吸引李慕生的仇恨,幾乎跟找死沒有什麼區別。
“罷了,我們還是先靜觀其變,一切等待父皇出關之後再說,相信父皇總不會容忍那人弒親殺兄的殘暴行徑。”
四皇子李諮神色難看地搖頭,他如今對於那位八皇弟,心中除了畏懼還是畏懼。
面對這樣一個無論是自身武道實力,還是手中所掌握的殺伐勢力,在整個天下都幾乎沒多少人能比得過的人。
他只感覺到一種深深的無力,在此刻的他看來,他們這些人想要對付李慕生,無疑跟蚍蜉撼大樹沒有什麼區別。
大皇子李玄、五皇子李檠以及六皇子李安皆是沉默不言,顯然是全都默認了李諮的話。
“暫時避退確實是極爲明智的選擇,但這並不意味着我們將再無機會。”
大皇子李玄面露沉吟地開口,五皇子李檠輕輕點頭,道:
“如今那老八鋒芒正盛,我等理應暫避鋒芒,積蓄力量,以待時機到來。”
聞言,六皇子李安看了幾人一眼,眼神莫名。
不過,他表面上卻是點頭附和,旋即問道:
“不知幾位皇兄是否有消息,知曉父皇大概何時能出關?”
大皇子李玄看向李安,隨即搖了搖頭,輕嘆口氣:
“此事我有問過司禮監和母后,皆是被告知父皇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出關,似乎至少得再過月餘時間纔有可能。”
此話一出,四皇子李諮緩緩點頭,道:
“江湖三大宗門聯盟之事,還需要父皇拿主意,不過一月時間,倒是也完全可以等待。”
這時,大皇子李玄和五皇子李檠對視一眼,擺手道:
“此事你們無須擔心,據我所知,司禮監已經着手在處理,似乎是父皇之前早有預料過如今的局面,已經是備好了應對之策。”
“我們如今唯一需要擔心的便是其餘四國的動靜,這纔是事關大黎存亡的大事。”
聞言,李諮和李安對視一眼,不過卻是什麼話也沒有多說。
此事幹系重大,涉及極廣,自然也不是他們能空口商議談論的事情。
……
與此同時,上陽城內的某處宅院地下,冠軍侯霍仙與大黎長公主李汝諳暗中會面。
“看來,我還真是小覷了我的那位親弟弟。”
李汝諳手中握着一枚玉佩,自顧自地開口。
手中玉佩看起來並不十分珍貴,但是李汝諳對其卻是似乎十分珍重。
旋即,李汝諳最後看了一眼玉佩,便是將其收起,忽然道:
“我覺得應該是時候可以動手了。”
聞言,冠軍侯霍仙皺起眉頭,沉默了片刻,旋即便是注視着李汝諳,道:
“殿下當真決定現在便要殺李摯?”
聞言,李汝諳卻是極爲平靜地點了點頭,道:
“沒錯,而且我會親手殺了他。”
霍仙神色微微變幻,道:
“我知道殿下蟄伏在李摯身邊,是想要查出真假皇子案的真相,爲你母妃報仇。”
“但如今真假皇子案真相未明,而且,那李摯身處守衛森嚴的天牢之中,並不是最佳動手的時機。”
李汝諳清冷的目光看了霍仙一眼,淡淡道:
“之前,我待在李摯身邊,是因爲我知道元武帝不會殺他,而他又是最有希望坐上儲君之位的人,我自然只能忍辱負重,以待時機。”
“但如今,我那親弟弟已經回來,而且,他也不需要我的庇護,甚至,整個帝都估計都無人能傷得了他。”
“我當然也不需要再繼續與李摯虛與委蛇,去依附那個註定無緣皇位的廢皇子。”
此話一出,霍仙深深看了面前的李汝諳一眼。
說實話,他征戰沙場數十年,在戰場上知人善用、用兵如神,但是他這些年卻始終看不透自己的這個外甥女。
在真假皇子案暴露之前,對方跟李摯走在一起無可厚非,畢竟兩人乃是名義上的親姐弟,自是應當互相扶持。
而在案件曝出之後,李汝諳卻是依然義無反顧地站在她那個“假弟弟”的一邊,甚至曾在天干宮面前長跪不起爲李摯求情。
很難說,李汝諳是因爲與對方多年的姐弟之情,不忍對方落難。
或是真的忍辱負重想要找出真相爲靜妃報仇,又或者,她是無法捨棄經營多年的勢力,以及爲了心中某種不爲人知的野心?
想着,霍仙收回目光,他並不想去探究李汝諳的目的,只是開口道:
“殿下一直說我那妹妹的死跟那李摯有關,但在真假皇子案暴露之前,李摯也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假的,他爲什麼會對你母妃動手?”
聞言,李汝諳清冷的眸子中閃過一抹森寒之意,道:
“因爲母妃很早以前便是知曉,李摯其實並非她親生兒子,雖然她並未將此事說出,也一直視李摯如己出對待。”
“但那李摯是何等聰慧之人,在平日的諸多細節中便是察覺到端倪,因此,其實很早以前,他便知道自己不是母妃的兒子。”
說到這,李汝諳身上露出極爲凌厲的殺意,道:
“枉母妃對他悉心教導,將他養這麼大,而且,自始至終都未曾揭露他的身份。”
“結果他卻恩將仇報、弒母殺親,如若我不親手殺了他,如何面對母妃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