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青葉道士面露思索之色,繼而深深看了中年人一眼,道:
“貧道走一趟倒是無妨,不過,你確認你所說的東西,真的能從那位八皇子手中換來御龍神劍?”
中年人微微擡頭看向青葉道士,眼中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神色,道:
“如果那位八皇子確實如情報所言,真的對那些事物極爲感興趣,那我可以篤定,他必然會考慮師兄所提的請求。”
青葉道士僅僅是稍稍思索片刻,旋即便是隨手丟掉手中的酒罈,道:
“既然如此,事不宜遲,貧道這便去拜訪那位八皇子一趟。”
……
大黎天牢。
李汝諳帶着易容的霍仙,經過重重鐵鎖牢門,最終來到天牢最裡邊的一間牢房之前。
牢房內,昏黃的油燈照耀下,李摯一如既往地盤坐修煉,專心致志,似是完全兩耳不聞牢外之事。
李汝諳在牢門前站定,望向牢房之中的李摯。
這時,李摯緩緩睜開眼睛,看了牢房外的李汝諳一眼,旋即收回目光,道:
“皇姐,今日怎得有閒暇來此看望我?”
“我來找你自然是有事。”
李汝諳神色如常地開口,而眸光則是微不可察地掃視周圍,暗中確認其是否有隱藏的高手守護。
而就在這時,李摯卻是忽然開口道:
“皇姐該不會是來殺我的吧?”
李摯的聲音並不大,但落入李汝諳的耳中,卻讓其眸光驀然一怔。
但很快,她便恢復如常,神色毫無波瀾地問道:
“你爲什麼會這麼認爲?”
暗中,她則是依然在再三確認周圍是否有高手潛藏。
聞言,李摯終於是停下修煉,不過,他並未有看向李汝諳,只是望着眼前的燈火,緩緩道:
“皇姐那位親弟弟已然回到帝都,而且對方如今名震天下,遠比我這個階下囚有用,皇姐自然是用不上我了。”
李汝諳清冷的臉龐神色如常,看向牢房中的李摯,道:
“縱使如此,那我也不至於會殺了你。”
跟在李汝諳身邊的霍仙同樣在感知牢房周圍,擡頭看了李摯一眼。
他曾經的這位“外甥”似乎已經察覺到李汝諳的意圖,不過,看起來卻是對此絲毫並不意外。
也就在這時,李摯終於緩緩轉頭望向李汝諳,道:
“皇姐在某種程度上跟我其實是一類人,不缺謀略才智,只是缺了機會。”
“甚至,如果皇姐生下來是男兒身,那必然將是我李摯一生之敵。”
聞言,李汝諳眉頭微微皺起,並沒有說話,只是看了旁邊的霍仙一眼。
見狀,霍仙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示意並未在牢房周圍察覺到異常。
昏黃油燈映照下的李摯將牢房外兩人之間的動作全都看在眼裡,忽然,他輕輕搖了搖頭,道:
“皇姐,這是要準備動手了嗎?”
說着,他目光直視着李汝諳,道:
“在動手之前,能不能容我多說兩句?”
聞言,李汝諳目光不避不讓,跟李摯雙目對視,眼中滿是冷意,道:
“既然你已經看出來了,我也沒必要再隱瞞,在你死之前,我也正好有些話要問你。”
李摯輕輕頷首,臉上自始至終沒有絲毫驚訝之色。
他只是靜靜地望着李汝諳,道:
“沒問題,不過在此之前先讓我猜一猜,皇姐之所以要殺我,想必應該是爲了母妃之死?”
此話一出,李汝諳面色頓時變得極爲森寒,道:
“李摯,你還知道是爲了母妃?母妃生平對你不薄,即使你不是她的親兒子,也將你視如己出,從未有過任何偏待。”
“但你卻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竟然喪心病狂給母妃下毒。”
“你自己捫心自問,我該不該殺你,而你又是不是該死?”
李汝諳的聲音森若冰寒,整個牢房內外已然是有殺意在醞釀蔓延,似是恨不得頃刻之間便將牢房中的李摯撕成碎片。
然而這時,李摯卻是輕嘆口氣,道:
“如果我說,母妃的死跟我無關,其實我也一直在調查……”
不過,還未等李摯的話說完,李汝諳便是拿出一隻白色的瓷瓶,厲聲質問道:
“這是我在你府中書房的密室找到的毒藥,跟我在母妃身上發現的毒素一模一樣,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聞言,李摯看了李汝諳手中的瓷瓶一眼,搖頭道:
“這毒藥確實是我的,但卻並不是我用來毒害母妃的毒藥。”
“母妃養育我這麼多年,雖然我李摯自認心狠手辣,也知曉自己並非母妃的親兒子,但我還沒有到六親不認的地步,也做不出傷害母妃的事情。”
說着,李摯眸中閃過一抹厲色,道:
“其實不只是你們懷疑母妃的死有問題,我也在暗中調查這件事,你手中的毒藥,便是我讓人調查尋來的。”
“而且,我發現在母妃之死這件事背後,似乎有一雙無形的黑手在操縱着一切,我一直想要將其揪出來,但可惜,對方隱藏極深,始終還是差了那麼一點。”
李汝諳冷笑一聲,似是根本不相信李摯的辯解,道:
“李摯,事到臨頭倒是裝起孝子來了,但你以爲我會相信你的話?”
“今日縱使你有再多花言巧語、跪地求饒,我也必殺你,爲母妃報仇。”
話音一落,李汝諳便是霍然出手,強大的真氣瞬間在身前凝聚,化作一道金光熠熠的駭人掌印,直接朝着面前的牢房拍去。
下一刻,眼前牢門轟然崩碎,繼而,那道金光掌印便是裹挾着強橫的殺機,繼續朝盤坐在地的李摯落下。
也就在這時,一道陰影忽然無聲無息地從牢房黑暗中飄出。
旋即,那道陰影只不過是揮手輕輕一抹,李汝諳打出的掌印便是悄然消散,根本未傷到李摯分毫。
而與此同時,昏黃油燈下那道飄出的陰影,輕輕晃盪不止,隱隱顯露出一位身形極爲佝僂瘦小的老者身影。
老者身影看不出真實容貌,輪廓極爲模糊,似是人的一個影子站立。
不過,那老者一雙隱沒在黑暗中的陰冷目光,倒是並未看向李汝諳,而是直直望向李汝諳身邊的霍仙。李摯對此毫不意外,似是早已預料到這一幕,拱手道:
“勞煩前輩出手,還請不要傷害皇姐。”
聞言,那老者身影並未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便是驟然自原地消失不見。
下一刻,霍仙雙目一睜,渾身爆發出一股磅礴的肅殺之意,隨手將李汝諳拉至身後,便是猛然朝前打出一拳。
一時間,拳影之下浮現千軍萬馬奔騰的虛影,一往無前、無物能擋的意志,攜着如同江河浩瀚的恐怖真氣,直接將眼前的空間都衝撞出道道裂縫漩渦。
周遭的精鐵牢門、以及以鐵水澆築的牆壁都在急速崩潰,恐怖的力量毫不停留地朝着前方席捲而去。
原本消失的老者身影又驟然顯現,擋在李摯身前,無形的殺戮之意以其爲中心,瞬息蔓延而出。
與此同時,老者漆黑如墨的手掌朝身前一摁,眼前的虛空便彷彿承受了難以承受的重壓,剎那坍塌下去。
化作一方充滿無盡殺戮的黑暗深淵,卻是恰好將霍仙那威猛無匹的駭人一拳攔在身前。
衝殺的拳影與黑暗深淵乍一接觸,兩者不斷交纏消弭,爆發出難以想象的恐怖餘波沖天而起,似是要將整個地牢都給轟穿、毀於一旦。
“此人很強,很可能是來自追魂殿的殺道高手!”
霍仙神色顯得極爲嚴肅,當即帶着李汝諳朝着天牢之外急速退去。
眼下這種情況,他一時半會也奈何不了那位老者,更殺不了李摯。
如果再繼續耗下去,待鎮守天牢的高手到來,他們很可能就走不掉了。
李汝諳並沒有說話,倒退的身形透過正在不斷崩潰的地牢甬道,望着遠處那仍然坐在昏黃牢房之內的李摯。
李摯依然是待在那名老者的身後,自始至終都未有趁機逃離天牢的意思。
“錯過這一次,以後可能就很難殺得了他了。”
李汝諳神色漠然,早猜到李摯身邊可能會有高手守護。
但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那名老者的隱匿之法竟然如此高深,跟她和霍仙不過是隔着一張牢門。
然而,他們仔細搜查好幾遍,卻是根本未發現對方分毫。
“追魂殿的高手不容小覷,這也可以看出,李摯跟追魂殿的關係,很可能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深。”
霍仙帶着李汝諳化作一道殘影,以極快的速度衝出天牢,一邊遠遁而去,一邊回頭看了一眼。
他之前和那名來自追魂殿的老者各自一擊造成的動靜,已然是使得整個天牢地面劇震,以至於周圍的街道房屋都在搖晃,引得一列列兵甲守衛更是從四面八方蜂擁趕至。
不過,霍仙僅是帶着李汝諳身形一閃,轉眼之間,便是先一步離開守衛的包圍,繼而消失不見。
“我總覺得,李摯似乎不像是在說謊話,或許,他真的和我那妹妹的死沒有關係。”
霍仙朝身後深深望了一眼,旋即收回目光,皺着眉頭看向李汝諳。
李汝諳沒有說話,眼中神色微微變幻,只是搖搖頭,道:
“不要輕易被他口說無憑的話所矇騙,而且,縱使他跟母妃的死沒有關係,就算爲了我那弟弟,他也必須得死!”
聞言,霍仙輕嘆口氣,倒是也並未再多說什麼,旋即便是繼續帶着李汝諳離開。
……
與此同時,天牢之中。
那名如同影子般的佝僂老者,隨手將身前殘留的餘波抹滅。
感受到來自天牢各處的數道強大氣息,正在快速朝這邊趕來,他便是再次化作一片陰影,隱入周圍牢房的黑暗中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老者趁着那些鎮守天牢的高手還未到來,卻是肆無忌憚地傳出一陣沙啞的聲音,道:
“殿主,你還是太心慈手軟了,像那樣想要殺你的人,必須得趕盡殺絕,否則後患無窮。”
聞言,李摯坐在原地只是繼續盤坐閉眸修煉,絲毫不被周圍牢房坍塌的景象所影響,道:
“什麼人能殺,什麼人不能殺,我心中自有決斷。”
“且不說,她與我姐弟多年,其中多少有些情分在裡面,更重要的是,她如今還有一個誰也不敢惹的弟弟,真出手殺了她,我只怕也走不出這上陽城。”
此話一出,那隱匿於黑暗中的老者沉默了片刻,旋即便是幽幽道:
“這倒也是,那位八皇子當真是一位極爲棘手的人物!”
在老者看來,那李慕生的恐怖武道實力,如今帝都人盡皆知,說實話,他也不認爲自己能擋得住此人。
這時,李摯輕輕嘆了口氣,道:
“而且,我確實沒有下毒殺害母妃,如果殺了李汝諳,只怕會讓那幕後之人的陰謀得逞。”
就在他話音剛落,三道氣息強大的身影,便是以極快的速度從遠而至,來到李摯所在的牢房之中。
“方纔發生了什麼事?”
一名面容古樸的中年漢子開口朝李摯問道,另外兩名高手則是環視周遭,顯然是在搜尋其它蹤跡。
這時,李摯看了那名中年漢子一眼,平靜道:
“之前皇姐前來探視,不過卻正好遇到有人想要襲殺我,皇姐和身邊的高手阻擊對方,已經是追着對方出了天牢。”
聞言,中年漢子微微眯眼,注視着李摯。
不過,李摯說完話之後,便是自顧自地閉上雙眼繼續進行修煉,淡淡出聲道:
“至於其它情況,我就不清楚了,你問我也沒用。”
說着,他旋即又加了一句,道:
“另外,這處牢房應該是沒法住人了,還請麻煩幾位大人給我換個牢房。”
中年漢子眸光微微變幻,旋即便是看向另外兩名同僚。
見兩人皆是搖頭,並未發現什麼,他這才朝李摯微微拱手,道:
“李公子受驚了,有人潛入天牢,是卑職等人的失職,卑職這便讓人幫公子換一個更加安全的地方。”
說罷,他便是向一人吩咐一聲,將李摯帶去另一個牢房。
而他則是與另外一名武道高手朝着地牢之外而去,去追逃李摯口中所說的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