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的老大，想必就是之前跟我說過話的女子，一個女子當統領，本就沒什麼不對，想當年南毛北馬之名冠絕天下，馬家近乎百人，全是女子，馬家出馬仙一名，也由此被衆人所熟知。
可在看現在，哪還有當年的意氣風發。馬家弟子們大多成了男性，所謂傳女不傳男的規矩，到的現在也幾乎被篡改的一點不剩，這是他們的家事，我自然無暇去管，也輪不到我去管，只是這時光變遷，世道變化之快，有些唏噓而已。
馬家壯漢在前面走，我跟在其後面。
一行二人出了馬家莊，我回頭望了一眼，村莊依舊被淡淡薄霧籠罩，反而是臨近村莊之外，眼前一片豁然開朗。
出太陽了。
晨間的太陽算不得是太陽，只是有些溫和的陽光灑在身上，讓人覺察到些許的暖意。
“該怎麼稱呼。”
沐浴着晨陽，我頭也不擡地輕聲問道。
“馬鳴”
壯漢同樣頭也不擡地回答我。
馬鳴該是一個話很少的傢伙，一路跟隨，若不是我先開口詢問，他是一句話也捨不得說的。
這樣的性格，到讓我有些意外，畢竟昨天他的那番樣子，像極了吃人的老虎，不過今天這隻老虎，似乎有些精神不振，難道是昨晚回去的時候，他被領頭的女子數落了一頓，現在請我過去，其實是爲了道歉？
越是想，我就越是忍不住想要笑出聲來，早些年我的思想若是有現在這一半活躍，現在也不至於弄到這副田地啊。
原我以爲這真正的馬家，會在一個隱蔽的地方做陰陽之事，卻是不曾想到所謂的隱蔽，其實就是另一個村子。甚至比起先前的馬家莊，顯得都要寒酸許多。倒也不是說他們很窮，只不過眼前僅僅只有幾戶人家，這纔是我口中所說的寒酸。
馬鳴帶我到了村裡，便頭也不回地離開，甚至都沒看我一眼。
我自然不會去理會這些，馬鳴離開後，便獨自一人遊走在村中。
村裡的人比那天所見還多那麼一些，想來他們也不可能全都過去，直到日上三竿，先前所見的女子才盤着髮髻走來。
說是盤發也不盡然，其實就是在頭頂紮了一個馬尾，而後盤到了一起。
女子姓馬名小玲，說來似乎跟馬家一位挺厲害的先輩同名，這是我在這裡晃盪一早上打聽到的唯一消息。
“你來了。”
馬小玲見我在一旁無所事事，終於是露面。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來了麼。”
我瞧着眼前不施粉黛素面朝天卻清新自然的女人，心中已經是沒了那些埋怨，說起來昨天晚上並沒有仔細看過眼前這姑娘，現在看來，昨晚看的倒是有些走眼。
馬小玲只是笑，並沒有答話，不過很快，屋內就傳來一道女聲。
“一起吃個便飯？”
“恭敬不如從命。”
我當然知道這一趟過來可不僅僅是請我吃個便飯那麼簡單，果不其然，飯桌上，已經正襟危坐着幾個頭髮都快花白的老嫗，想來應該是馬家的老一輩出馬仙。
“奶奶，人我帶過來了。”
馬小玲接過一旁的菜盤子，小聲說道。
那爲首一人，頭髮花白的老太婆，在發現我的到來之後，似乎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反而是老太婆旁邊的一個老人擡眼看了我一眼，而後做了個請入座的動作。
我不是拘禮的人，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馬小玲遞過來一副碗筷。
這可能是我吃過最難熬的一頓飯，倒也不是說飯菜不合胃口，與其恰恰相反，我肚子很餓，飯菜很合胃口，我吃了很多。
唯一讓我覺得不自在的，是飯桌上的氣氛。
老人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話，只是低頭吃東西。馬小玲在這羣長輩面前，似乎也成了乖乖女一般的人物，再不見她昨晚滔滔不絕時的模樣。
終於，在飯局接近尾聲時，老太婆開口了。
“今天早上去山裡的人怎麼說。”
老太婆不像是問我，我自然也就沒有答話。
“馬鳴說，自從受傷以後，那傢伙已經一天一夜沒出來了。”
老太婆好像是點了點頭，這才別過頭，把目光放到了我的身上。
“小夥子，你手段倒是挺高明，居然讓那傢伙受了這麼重的傷，你是怎麼辦到的。”
面對老太婆的詢問，我一語不發，只是看着馬小玲，半晌之後，這纔開口。
“你們到底想說什麼，直接告訴我就好，不用賣關子。”
馬小玲面上掠過一抹尷尬之色，而後就見那老太婆伸出了手，手裡是一根長約半米的煙鍋，上面還纏着一個菸袋。
那煙鍋穿過桌上的衆人，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我的腦袋上面。我一時有些迷離，不知道這老太婆到底是什麼意思，只覺這一敲還是有些疼。
“你小子倒是挺心急，難怪會不清楚狀況就隨便出手，原我以爲你還不錯，現在看來，跟一般的山野村夫也沒什麼不同。”
老太婆說的什麼事兒，我一眼就看出來了，原來還是在說我之前救小女孩兒的事情。
“我只是不願意見死不救罷了，不像某些人，死的不是自己人便高高掛起，這些年明裡暗裡也不知間接害了多少性命，這便不是山野村婦之思了，這就是對的了？”
我對馬家這老太太沒什麼好感，或許馬小玲一羣人不願早早出手，其中一大部分都跟眼前這個老太婆有關，想到這裡，我就更是對她生不起半分敬意。
我原本以爲這一席話會讓眼前這個老太太爆發，卻是不曾想我這話一出，老太婆不怒反喜。
“我跟你們說什麼來着，這小子就是這德行，跟你師兄一個樣，是個苗子，合我老太婆胃口。”
老太婆的一席話，只讓我目瞪口呆愕立當場，這又是玩兒的那一出。馬小玲一臉的尷尬，似乎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正是在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馬小玲起身去開門，老太婆把面色一板，就在我還沒搞清楚狀況時，一個約摸三十多歲的男人，徑直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