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雖說手裡端着紅包和那兩條煙,可他看我的眼神卻一直都是不屑,說起來我跟他也是第一次見面,他大不必對我這樣,不過也正是第一次見面,我也懶得去詢問原因。
麪包車一路顛簸,又顛簸了近半個鐘頭,車才終於停了下來。
因爲先前老中醫的提醒,男人已經被帶回了家,而且我要過來的消息也不脛而走,另外幾個胸口同樣出現那怪異腦袋的家屬,同樣趕了過來。
路是土路,也不知道是太過乾燥的原因還是什麼,路上堆積了一層厚厚的灰,一腳踩下去,直接覆蓋了整個鞋面。
原本我以爲自己不會再去到山村,卻是沒想到這麼快就又來了。
村口有幾棵巨大的青松,針織葉密密麻麻堆積在一起,厚厚的一層,路過那青松樹時,我突覺一股陰氣濃重,擡頭一看,卻發現在那青松之中,居然夾雜着一些乾枯的屍體,而在屍體四周,則是一些紅色的絮帶。此刻正隨着村口的大風,在那些乾枯的屍體周圍,隨風狂舞。
我看着那青松之間的乾枯屍體,卻是再一次對這個地方感到由衷的怪異,我沒聽說過有什麼風俗要將死去的人給置放在樹上,而且現在這樣的社會風氣,我實在是不敢相信居然還會出現這些東西。
不過我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很快地收回目光,畢竟我只是一個過客,也不好說什麼,這裡是怎樣都跟我沒關係,只是我突然明白了一些王芳男人帶回邪菩薩放在家裡供養的原因了。
一路前行,道路兩旁是及人深的灌木,看着這些奇怪的東西,我卻是將目光放在了最前面的一座石橋上面,來到石橋前,入目所見之處皆是一片荒涼,石橋下的河水略顯昏黃,並沒有書中描寫小橋流水人家的意境,就像河道兩旁的那些個垃圾一樣,這條河有些倒人胃口。
如此一副景象,是破敗的徵兆。
這村子估摸着用不了多久,河水就會斷流,人口嚴重流失,如此一來,村子也就慢慢走向消亡。
如此走了有近十分鐘,我終於是看到了王芳的家。
一襲紅色土牆出現在我的眼裡,門口坐着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奶奶,老奶奶的眼睛應該是不太好使,在她看向我的時候,一雙眼眯到了一起,我看在眼裡,卻是不再說話,因爲就在我走到這裡的瞬間,我就看到了那土牆之上黑壓壓一片的陰煞之氣。
如此濃厚的陰煞之氣,到底是什麼東西在此,難道就是先前我看到的那個,被男人裝在蛇皮袋裡的菩薩?
帶着這個疑問,我走向了那個老奶奶,老人家眼睛雖說不好,耳朵卻是出奇的靈敏,該是早早就聽到人過來了也是在我走到大門前一瞬,那原本眼睛不好使的老奶奶,居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救救我那喪天良的兒子。”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我看着眼前杵着拐的老人家,卻是莫名的有些心酸。
大門是木頭的,經年累月在它上面留下了太多鏽蝕的痕跡,我把一切看在眼裡,那老奶奶也在這會兒鬆開了我的手。
門上貼着兩張泛黃的門神,只不過門神其中的一個角似乎是被什麼東西給撕扯掉了,我看着那破敗不堪的門神,搖了搖頭,這才直接走了進去。
院子裡早就人聲鼎沸,不用想,那其他的幾個同樣撞邪的傢伙,也在這裡,包括他們家的家人,那些人就算沒有全部在這裡,也至少留了那麼一兩個。
我進到院中,這才發現跟我想的沒有什麼區別,院子裡面圍滿了人,而在院中還用黑色的塑料薄膜支了一個簡易的帳篷,所有人都在帳篷裡,帳篷遮擋了頭頂的太陽,卻也加重了四周陰煞之氣的聚集,加上四周有很多人抽菸,這就導致了整個院子裡都烏煙瘴氣。
而且看這些傢伙的面色,在這樣的環境裡只怕也不好過,今天出了太陽還好,若是連太陽都沒有,這羣人現在估摸着已經倒了大片。
我看着頭頂的帳篷,再度搖了搖頭,眼瞅着太陽快下山了,趕緊把王芳給叫了進來,讓她叫人先把頭頂的帳篷給取了,而後待周圍的煙塵散了些,我這纔來到那支在院子內的幾張牀邊。
牀上躺着王芳的男人和另外三個年輕人,幾個年輕人的年齡絕不會超過二十五歲,也難怪他們家裡會如此擔心了,一個個都是家裡的頂樑柱,怎麼會不擔心。
我先是來到王芳老公的牀前,的確,先前還沒怎麼覺得,這會兒離得近了,一股惡臭伴隨着陣陣噁心感侵襲着我的腸胃,我忍住快吐出來的感覺,給曹三一個眼神示意,而後後者就直接跑到了院子中的圍牆之上,開始吸收周遭的陰煞之氣。
隨着曹三將陰煞之氣吸收,周圍的陰煞之氣也漸漸淡了下來。我不由得鬆了口氣,這才皺着眉將男人的衣服輕輕提了起來。
驀地,我心頭一跳,那男人胸前的東西讓的我心臟猛的顫動,該怎麼來形容眼前出現的這一副畫面,在那男人胸前,滿是淡綠色的粘液,這些粘液的來源,則是他胸口之上的一個菩薩模樣的面龐。
那面龐看起來凶神惡煞,不過除此之外,似乎也沒什麼特別的。不過令我震驚的一幕卻是在這一瞬驀地出現,那原本一動不動扭曲人面,就這麼靜靜地在男人胸口,就像是一個依附在男人身體表面的怪異人臉。
我收回目光,又依次檢查了其他的幾個年輕人胸前的那張怪臉。
讓我感到奇怪的是,原本血氣方剛,陽氣應該極爲旺盛纔對,可我在眼前這幾個傢伙身上感受到的,卻只有虛弱,一股破敗到無力的虛弱。
而且在他們額前和肩頭的三把火,現在也僅僅剩下額前的命火還在,若是連這把火也沒了,那他們纔是真的危險了。
就比如王芳的男人,那傢伙現在身上的三把火,全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