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水牆之下的蒼江仍在沸騰,浪花中翻涌着密密麻麻的銀魚,鱗片折射出刺眼的冷光,看得殷舉後頸發麻。
——這是捅了魚窩不成?
正當他皺眉思索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忽然在浪濤間浮沉。那人抱着一根細長的黑棍,周身被淡金色的微光託舉着,卻已完全失去意識,隨着洶涌的江流起起伏伏。
“江劍心?”
殷舉詫異的開口道。
他一眼就認出了白衣劍尊的身形,只是從沒見過她如此狼狽的樣子。
不知道劍尊會不會水,擔心她失去意識在水裡泡出問題,殷舉指尖一挑,一道浪花便從水面涌動而出,輕柔地將她托起,送至身前。
殷舉向周圍看了看,想找個地方暫時安置昏迷不醒的同事。
但他站在浪頭之上,四周皆是翻涌的水牆,竟尋不到一處安穩之地。
於是殷舉往岸邊看去,看見了自己的下屬從遠方急急忙忙的跑過來,應該是完成任務了,來等待他接下來的命令。
他的下屬小張是個能幹的姑娘,江劍心剛好也是個女生——殷舉覺得這挺好,於是便擡起手,浪花裹挾着江劍心向岸邊伸了出來。
留着潦草頭型,渾身是泥的下屬小張一臉懵的看着抻長的透明浪花將一個昏迷的白衣女孩“嘩啦”放在了她的懷裡。
“大人,這位是……”
殷舉打開保溫杯,老神在在的喝了口茶水補充能力。
他扣上杯蓋,頭也不回的擺擺手,聲音混在浪濤聲中卻異常清晰:
“這位是戰爭聯盟江長老,戰爭陣營第一巨頭,她受了點傷掉水裡了,找個條件好的單獨帳篷安置一下。”
“這邊你不用管了,先把江長老照顧好。”
知道了懷中女孩的身份,小張帶着打工人特有的惶恐,小雞啄米一樣點頭說道:
“好的大人,保證照顧好江長老。”
說完潦草頭女孩便抱着白衣女孩飛奔而去。
……
“呼——呼——”
潮溼的江風捲着帳篷的帆布簌簌作響。
江劍心在靈氣的流轉中緩緩睜眼,經脈裡遊走的暖意正一點點驅散浸透骨髓的寒意。她撐起身子,映入眼簾的是頂寬敞的帳篷,以及——
一張近在咫尺的臉。
穿着灰色行政夾克的年輕女子正俯身看她,凌亂的短髮像被颱風肆虐過的稻草,左邊炸起幾撮呆毛,右邊卻糾纏成結。
沾滿泥點的褲腿還在滴水,在帆布地面洇出深色痕跡。
“您醒了。”
她沙啞的嗓音裡帶着顯而易見的疲憊。
江劍心眯起眼睛,目光在那頭災難性的髮型和泥濘的褲管間遊移:
“你是誰……這是哪?”
“戰爭聯盟江長老好!”
對方突然繃直脊背,活像被雷劈了的鵪鶉。
“屬下張秋月,海都防汛辦科員。”
“那個……”
她聲音突然低下去。
“這裡是海都,殷大人從江裡把您撈了上來,並囑咐屬下照顧您。”
“啊……海都?”
江劍心詫異的問道。
她想要坐直身子,卻忽然發覺自己手裡正握着什麼東西。
那是一根約莫一米長的黑色棍子,棍身泛着幽暗的光澤,既非金屬也非木石,觸感卻意外地溫潤,彷彿與掌心血脈相連。當她的目光落在其上時,一段信息如烙印般浮現在腦海:
【死神鐮(1/3)】
剎那間,帳篷外的江濤聲似乎遠去了。
她凝視着黑棍上若隱若現的暗紋,那些紋路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像是某種力量正在沉睡。
——這是……第四周目的遺物?
她猜想過很多遺物的可能,都沒想過遺物竟然是一個武器。
看提供的信息貌似她只拿到了武器的一部分,所以現在是個黑棍的模樣。
江劍心盯着黑棍打量了幾秒,隨後便把它放到了一旁,看向張秋月確認道:
“你說的那個殷大人,是戰爭聯盟殷舉?”
“是的。”
張秋月快速回道。
江劍心點點頭,雖然從水下污染區出來,竟然到了海都讓她很驚訝,但遇見了熟人倒是還好。
她繼續問道:
“我昏迷了幾天?”
“您昏迷了三天,期間殷大人從堤壩上下來就會來看您的情況。”
張秋月如實的說道。
“大人還說等您醒來要我告訴他一聲,他立即趕過來。”
江劍心擺擺手道:
“我沒有受傷,狀況很好,他不是在防洪治水嗎,還是正事要……”
張秋月看向她補充道:
“……趕過來幫您代購一臺手機,您的手機被水淹了用不了了,現在您沒有通訊工具,也上不了網,更刷不了新聞,只能幹躺着。”
江劍心立即伸出一根手指力挽狂瀾道:
“……誒但是話又說回來——其實我覺得同事甦醒他還是很有必要趕回來看望一番的。”
張秋月明白她的意思,她點點頭給殷舉發了消息。
過了大約十多分鐘,殷舉的身影便出現在帳篷外面,他站在門邊沒急着掀簾進來,而是先禮貌問道:
“方便我現在進來嗎?”
“殷長老請進。”
江劍心喊道。
帳篷的帆布簾子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掀起,陽光霎時如碎金般潑灑進來。
外面潮溼的江風鑽入,裹挾着鐵鏽般的腥味、淤泥的土腥氣,還有遠處蘆葦蕩傳來的清苦草香,濃烈得幾乎能在舌尖嚐到江水的澀意。
許久未見,殷舉依舊是那身裝束——挺括的黑色行政夾克襯得肩線筆直,同色長褲垂落在鞋上。
不同於打工人下屬的滿身泥水,他身上唯有褲腳處洇着幾道漸變的淺色水痕。
此時殷舉左手抱着保溫杯,右手從桌邊拎來一個木凳,坐在了牀邊
江劍心聞見了他身上帶着的淡淡潮溼水汽,混着保溫杯中枸杞茶氤氳的甘甜。
殷舉落座先吸溜了一口茶水,隨後纔看向江劍心道:
“昏迷這麼多天,你可終於醒了。”
江劍心看向這位老同事,感覺數日不見他滄桑了不少:
“我醒了,感謝你把我從江水裡撈上來。”
殷舉擺擺手道:
“舉手之勞罷了,倒是你,怎麼掉進了江水裡,還流到了海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