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愛的那麼深刻

這個六月,易小安告別了伴隨他十六年的校園生活,在上學的時候,總是在盼望着有那麼一天,可以走出校園,過自己想過的生活。現在當要真正走出這個曾經覺得很沒意思的地方,走向社會的時候,這個曾經很嚮往的圈子並不是那麼美好,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出了天堂,來到了人間的監獄。

在家裡經過了幾天的短暫休息,就去廠裡辦了報到手續,報到那天正好是建黨節。這個建黨節對易小安來說,有了新的意義,是他開始正式工作的第一天,雖然有些失落,工作沒想象的那麼好,但畢竟是剛參加工作,對自己還是充滿了信心。報道之後,易小安被調到了其他班了,開始接觸新設備,在離開劉師傅的班上時,易小安心裡有些不情願,一起磨合了這麼長時間,又要分開了。

到了新的環境之後,剛開始不是很習慣沒有歡笑的日子,但是逐漸的好了起來,班裡的師傅和師姐都對人挺好的。這裡比原先的工作要輕鬆好多,一天也沒什麼活,打掃衛生是一天最主要的活,由於用的是新設備,所以一般不會出現問題,也很少有機會去操作,熬夠十二個小時就可以下班了。有一句話說的很現實:過去是拿錢混日子,現在是拿日子混錢。

易小安現在的生活有點無味,除了上班就是閒坐着,與之前學校的生活比起來,不但枯燥,而且有些孤單。唯一讓他覺得可以沖淡無聊的事就是看看餘秋雨的作品、寫寫日記。愛情當然是易小安最大的精神動力了,這也是在這樣無聊的生活中他僅有的一筆精神財富了,與小九的感情沒有因爲生活的單調變淡,反而因爲生活的單調更加濃烈,更加珍貴了!小九快要放假了,易小安想讓她來玩幾天,但是小九擔心家人不同意,如果她不回家家人肯定會察覺到的。那該怎麼成全這次相見呢?他們倆想了很多辦法,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小九給家人編個像樣的理由了。

小九的謊話取得了她爸的信任,易小安覺得很高興,但是也很愧疚。小九來看他,他當然很高興,但是小九給她爸的謊言卻讓易小安內心充滿愧疚,爲了見到日思夜想的小九,就當那是一個善意的謊言,在這份愛情面前,在這個時候,再沒有更好的方法去成全他們。

小九在放假之後,就坐上了去甘肅的列車,這是她第一次走這麼遠的地方,也是第一次去看易小安,心中有點小興奮、小緊張。十幾個小時的路途充滿了幻想,想象着見面後的每一個細節。易小安看着小九走出站臺的時候,感覺是那麼真切、那麼美好,距離變得觸手可及。

小九的到來給易小安帶來了生活的生機,再沒有那種無聊下的恐慌,就連做飯都變成了一件很浪漫的事情。有一天中午易小安回到宿舍後,小九正忙着做飯呢,看着小九並不嫺熟的手法,易小安時不時上前幫忙,告訴她正確的做法,可是小九不但不接受易小安的指導,而且反過來教訓易小安該怎麼做,於是兩個人爭辯了起來,最後是以易小安的失敗而告終,易小安的心裡卻涌動着簡單的幸福。

也許幸福是簡單的,吃過晚飯之後一起去逛街是一種幸福,一起數仁壽山的臺階是一種幸福,幫她提着手裡的東西是一種幸福,和好朋友在一起打麻將也是一種幸福,按照這麼說,那易小安和小九太幸福了,那麼多個幸福都發生在了他們之間。如果愛一個人,就會愛上和她相處的每一刻,一起走過的每一步也是甜蜜的見證。沒有距離的感覺真好,可以拉着彼此的手,取下情侶戒指,對着戒指談期望的未來,訴說緣分是多麼奇妙,讓相隔千里的兩個人有機會走在一起,共同暢想幸福的長度。

明天小九就要回家了,在回宿舍進電梯的時候,小九跺着腳對易小安說:“明天要走了,不想回去了”,易小安笑了笑,對小九說道:“火車票都買上了,不回去幹嘛,反正遲早都得走”。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易小安是在僞裝心中的不捨,他當然希望她可以留下,那麼說的目的也是讓離別自然點罷了。以前上班的時候覺得時間過得太慢,而現在覺得時間是那麼無情,轉眼間又要帶走難得的幸福了!下次見面又會是什麼時候呢?

第二天在去火車站之前,易小安和小九去給小九的朋友買蘭州的特產煙,是小九答應了她一個朋友的事情。在買菸的時候,小九給那個老闆說煙的包裝有點劃痕,要求換一盒,這種事情對一個女孩子來說其實並不奇怪,但是在那個老闆面前,易小安爲了掩飾他自己覺得的所謂面子,不經意說了小九,走出商店之後,小九對易小安發了脾氣,易小安知道可能有點傷小九的自尊了,但是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一樣,再也收不回了。在去火車站的公交車上,兩個人誰也沒說話,易小安也覺得有點憋屈,爲了給別人買東西有什麼必要呢?

在候車廳裡,人不是很多,離開車還有一個小時,在這一個小時內,應該有說不完的話,道不盡的離別話語,可是易小安和小九仍然爲了剛纔的事情冷戰着,小九覺得易小安的言語太過分了,所以覺得很委屈,而易小安覺得自己沒什麼錯,所以面子上也輸不起,可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易小安開始主動跟小九說話了,易小安自己覺得實在不應該那樣說了小九,說了幾句話後,他看着小九的臉上留下了淚水,易小安的心裡頓時不是滋味,心中有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他責怪自己爲什麼要在她離開的時候讓他生氣呢,他怎麼會捨得讓她生氣呢?他哽咽的說不上一句話,一邊看着親切的小九,一邊爲她擦去留下的淚珠。小九在易小安面前,喪失了尊嚴,易小安沒有覺得這是一種驕傲,他埋在心底的是對自己的責備。火車進站了,看着小九逐漸遠去的身影,剛纔的罪惡感更加深重,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對她的不捨呢?易小安隔着候車廳的玻璃尋找着小九的痕跡,手機上收到了小九的短信:“親愛的,回去吧!你不回去我難受!”

看着火車駛出站臺後,頓時的失落讓易小安緊咬着抖動的嘴脣走向三路公交車。夕陽把公交沿線的小鎮照的泛黃,易小安有點不敢相信剛過去的幾天是真實的,想着和小九在一起美好的回憶,想起剛纔自己的無知,他把淚水灑了一路。他想不通,爲什麼就不能對自己愛的她寬容一點呢?小九在火車駛出的那一刻,再也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能顧及旁邊的人看她的眼神,這種不捨得離別讓她一次次留下了傷心的淚水。本來兩個人說好的,在離別的時候誰也不能流淚,但是兩個人都沒有做到。

回到宿舍後,看着每一個角落,都附有前幾天兩個人的影子,這裡的一切就像一張畫一樣,永遠的定格了,顯得那麼不真實,他甚至懷疑,現在的自己是不是真的,他的心在告訴他:小九回去了,你的生活還得繼續,沒必要傷懷,遲早都會得到想要的幸福的,趕快振作起來!但是他的軀殼要恢復,還需要一段的時間,他一時走不出愛情與現實的縫隙。

當孤單成爲了一種習慣的時候,就慢慢適應了孤單。一切還在那麼有規律的發生着,沒有因爲一個人的孤寂而產生任何風波。

易小安有一天的中午吃飯去的時候,順便去看了一下好久沒見的劉師傅她們,見到她們的感覺很溫馨,每個人的臉上都掛滿了笑容。劉師傅問了一個易小安自己也沒想好的問題,劉師傅說:“嘉峪關的新廠聽說要挑人了,你想去的話就給廠長打聲招呼。”易小安想了想,沒有肯定的答案,留在隴西的話,唯一的好處就是可以時常回家看看,但是隴xi的發展肯定不如嘉峪關的好,劉師傅看着易小安猶豫不決的樣子,就知道易小安的心裡也很矛盾,於是就給易小安說出了她的觀點:年輕人就要去闖,還是去嘉峪關吧,有發展前途,工資也高,以後需要很多錢,比如說要買房、結婚等等。易小安聽了劉師傅的話後,很難爲的說:“我再想想吧,留下也行,去嘉峪關也行,再看看情況吧!呵呵。”在這個事情上,易小安一直跟自己做着思想上激烈的鬥爭,至於何去何從,還得看事情的發展程度。

另一方面,小九回到家後,就幫着打理商店,有一天和家人在一起聊天,小九很委婉的試探了一下家人對易小安的態度,小九的爺爺一句話也沒說,他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一切事情由小九的奶奶代言,小九的爸爸看着這個他一手帶大的女兒,真誠的對小九說:“妮,你能不能再考慮一下,其他的我倒沒什麼反對的,就是距離太遠了,回趟家也不方便!”接着小九的奶奶用憤怒的語氣說:“你是不是不管這個家了?你爺爺和我身體不是很好,年齡也大了,你爸爸也在吃藥,你弟弟年齡還那麼小,如果你嫁到甘su,你意思是拋棄這個家庭嗎?”聽了家人的這麼多話,小九感覺太累了,不想去辯論什麼,在家人面前,她有一大筐的理由也是徒勞。看來只能把希望交給時間了,期望隨着事情的發展家人會有所改變,她把家人的態度再次給易小安說了之後,易小安的心情受到了很大的影響,但是他卻很理解小九家人的態度,而現在,他有點無能爲力!

從上班的路上一路走過,看見路邊地裡已摘了果實的土豆杆,還有樹上泛黃的葉子,地上鋪着厚厚的一層層落葉,都表達着秋天對時間的抗議。聽說廠裡已經把班長挑好了,易小安並沒有很急切去打聽廠裡挑的人都是誰,因爲他早就聽到風聲了,名單裡面沒有他,也不是很在意,只是心裡有點失落。但是這件事情讓現在易小安班上的陳師傅很生氣,其他每個班裡都抽了一個,甚至有個班有兩個,當然有些班裡是有背景的,可是唯獨陳師傅的班上一個都沒。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又聽說名單有了改變,這次易小安在名單之列,這個變動沒有讓易小安覺得異常高興,反而心裡有些不暖和。

俗話說:人背了喝涼水也塞牙!這話一點都不假。副廠長巡視設備的時候,易小安由於沒能一下子把電氣箱的門打開,遭到了這個細心的副廠長的調侃,並藐視了易小安做大事的前景,這次“失誤”對易小安是一次打擊,一次在人生路上不可磨滅的精神傷痛。然而,壞消息是接踵而來,過了幾天之後,易小安的“失誤”有了一點預兆性的成果,工段的楊段長給易小安打來電話,告訴易小安被取消了班長的名額,並說這是正廠長的意思,由於有一次正廠長見易小安在上班時間接電話,所以,易小安不能通過審批。這場易小安是無辜的受害者的鬧劇就這樣與他擦肩而過了。陳師傅勸易小安要樂觀點,沒什麼大不了的。這件事情給了易小安人生的第一課,讓他對職場有了小小的感悟,他被否決了。

事後有一天,易小安從一個同事口中得知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後,他覺的被否決是那麼理所當然、合乎情理。一件小小的事情上,居然還藏着那麼深的內幕,看來這次摔得還算是輕的,至少還沒有趴下。那些人情世故,讓他覺得難以接受!

內心壓抑的易小安把發生的一切告訴了小九,原本以爲小九會給他炙熱的心臟送上一點點撫慰,但是結果讓易小安有點沒有想到,小九告訴易小安:這個世界上,你持着這種清高與正直遲早有一天都會被淘汰的,這個社會需要的是圓滑和交際。易小安有點傻了,小九說的一點也沒有錯,這個社會也許更能容下那些“圓滑”。但是他對自己很清楚,要轉變他認爲對的原則,太難了!

愛情不需要受到距離的限制,但是相愛的兩個人之間有可能存在價值觀、道德觀上的差異。易小安該怎麼接受小九的建議呢?又該怎樣直麪人生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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