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秦國的新君上嬴渠樑一下子從夢中驚醒。這是一個少有的覺,自打嬴渠樑登位以來,很少睡過囫圇覺的,但昨天是年尾,於是,熒玉和獨孤夫人一起,逼按着嬴渠樑去睡覺。嬴渠樑苦笑無比,不過好在的是,秦國目前最大的事已經解決了,那就是明年的春耕問題已經得到了解決,老秦人也許還要再苦幾年,但這是一個好轉的開始。
放下了這心頭的包袱,嬴渠樑進入了少有的一場夢境。
在卻是給這一連的聲響給驚醒了。那是秦國老百姓的聲音,是櫟陽百姓的歡叫,富人有富人的日子,可普通百姓也一樣有自己的日子要過,由於息兵罷戰,不知這算不算是畏戰,秦國的百姓在這一年的尾中奔出屋來,用自己家的瓦罐器物敲擊起來,並大喊着:“年來了,年走了……”
“君上……”老內侍搶步過來扶住嬴渠樑,一時的心酸,淚幾欲都流出來了。從年前繼位,短短的一年裡,嬴渠樑做了多少事,他作主打敗了起事的西戎,逼退了來犯的老魏,又爲借糧急白了頭。這個看上去年青的男子老得都沒有年青人的樣子了。
嬴渠樑卻是笑了起來,他看着外面姓高興,那是喜事,望我大秦年年有喜,這可不是好兆頭麼。”老內侍道:“君上,要不再躺一會兒?”嬴渠樑擺擺手道:“躺不下去了,不躺了,事情還有很多,對了,你去打把水,讓我洗下臉,我坐一會兒。”老內侍應了一聲,轉身而去。嬴渠樑把衣服加厚,走步過來,到內中,點了一燈。
在嬴渠樑的心裡,其實還有很多着頭上腦的事情,可是這種事情不是他一個人急就可以的,比如說嬴渠樑想要招賢,自打上次見了百里老人之後,嬴渠樑回到宮中,就下令要臣子寫招賢令。並且,他還親自動身,到了大哥嬴虔的面前做他的工作。
嬴虔的確是不滿,他當即表示,現在的秦國哪裡還有賢,真是有,訪出來也是個村叟。嬴渠樑感覺好笑,還真是給大哥說中了,如果百里老人出山了,那可不就是一個村叟麼。只是縱是村叟嬴渠樑也認了,他也要,現在的嬴渠樑對賢人智士求之若渴。他不指望百里老人能有姜子牙的那般本事,就算百里老人有那樣的本事,而看他老病腿的樣子,怕也是不如姜子牙那個狂人一樣長命。那叫一個能活。但嬴渠樑迫切需要一個賢明的人在他的身後給他指點出方向。
雖然現在的嬴渠樑有着自己的強國之心,他也認出瞭如自己公父那樣一味強打併不是強國之道,可問題在於,嬴渠樑並不是生有前知者,他以自己賢明的見知看出了不對,但他並沒有足夠的學識和見識知道自己下一步怎麼辦,一個年青人,一下子接下了這麼大的一份子家業,而在此之前,他只是一個爲自己公父奔走的將軍。所以,嬴渠樑那求賢若渴的心思真不是一般人能比擬得了的。
老內侍打來了水,嬴渠樑就着這溫水洗了把臉,在這黑夜中,他又想起了這些時間,自己浪費的時間。從和百里老人見面後,嬴渠樑不是下令招賢麼,他還爲此去做了嬴虔的工作。可問題是,這招賢令要怎麼寫。最先接手的是杜摯,可杜摯拽了半天,寫了一份不知所云的文章,這當然是要給駁回的。
其實這是杜摯故意的,果然,嬴渠樑把這件事交給了上大夫甘龍。甘龍表示,要過一段時間,他要潔身沐浴,齋食以素,然後溝通天地,吸取靈感,以操此大作。甘龍可是個精明的人,他意識到這是嬴渠樑要往天下的大文,能起草這樣一篇文章,那是何等的榮譽,如果,真的能訪到一個真正的賢才,有孫武吳起之能,那他甘龍還不老牛鼻子上天去了。根據時間,甘龍要在今早晨纔上來。
短短一篇招賢令,竟然拖成這樣子,嬴渠樑懷着的是一顆火熱的心,可卻是在他的身邊,盡是慢郎中。甘龍杜摯陽奉陰違,老世族心懷怨懟,滿朝之中,可以讓嬴渠樑放心的臣子不過景監車英等有數的幾人,而且其中多以軍中出身的爲主,可以說,自己的這個君位,主要是靠着大哥嬴虔支持起來的,短時間這樣靠着嬴虔還可以,可是這種事情怎麼可以長久!從表面上來看,兄弟二人似是一點事也沒有,可時間一長呢?大哥嬴虔一向有着自己的主張,萬一哪一天兄弟交惡,那他是不是會如大庶長嬴改拉下出子母子一樣奪了自己的君位?要知道,光憑嬴渠樑一個人做着這個君位,那是很難穩定的,不是嬴虔那怎麼行。如果把話說清了,那就是嬴渠樑怎麼可能坐視嬴虔這樣子一直獨大下去。身爲一個君上,嬴渠樑怎也要把國君的實權拿在手裡才行!
正在嬴渠樑亂想的時候,只聽得小院裡呼呼的風響,那是金器撕開空氣的聲音。
嬴渠樑拿起隨身配劍,老內侍隨身跟上,兩人一起步出了內宮寢室,只見在小月臺上,一個身影不住的閃動,手中劍器如蛟龍起舞,上下翻飛。
“是公主!”老內侍說話。那人正是公主熒玉。
這位熒玉公主真的是一個妙人兒。她是秦獻公的女孩,老秦獻公一生三個孩子,老大是嬴虔,老二是現在的國君嬴渠樑,還有一個老三,就是這位公主熒玉。而對於這獨一位的公主,可以說是三萬寵愛集於一身。老獻公並不好色,他只一個妻,他的精力全都放在戰事上了,所以休閒之餘,秦獻公唯一的愛好就是逗女兒玩。
本來這位嬌蠻的熒玉公主並不是一個知事的,她的性情中有不可避免的魯莽。可由於秦獻公的死,這現在算起來也是好事了。這位公主隨着景監出遊外國,見識多了,這性情也穩重了,現在的熒玉,再也不是從前那鮮衣怒馬,飛揚跳脫。而是取代成了一種沉穩淡定,每天早上,這位公主在沒事的時候,都會起來練劍,本來熒玉一身的女裝,現在卻是成天的男裝了,也沒見她有換過。
“小妹!”嬴渠樑叫了一聲。那熒玉迴轉身子,收了劍勢。回身笑道:“二哥!”她一個小跳,然後又回覆了沉穩。嬴渠樑心裡一酸,如果是平常的小妹,這回定是一步三跳的過來,可是現在,她的本性顯露的越來越少了,雖然這是好事,但嬴渠樑覺得自己卻是越的對不住這位妹妹。
開始,嬴渠樑是有心搓合小妹與景監,這景監少年沉穩,心中也有顯學,可他更是精明,就是不假辭色,甚至有一次還對熒玉加以斥責,這叫兩人怎麼可能生出情愫來!可如此一來,小妹的婚事怎麼辦?嬴渠樑不想把公主再行外嫁,他深深的知道,以小妹這樣的性情,如果嫁到外國,不知會成什麼樣子!還能有誰會包容小妹的性情?
熒玉的眉有點濃,皮膚也顯見得黑,脣線硬朗,這一切本不該出現在一個女孩的身上,但她的額頭光潔,鼻子小巧英挺,睫毛又是長,一雙眼睛更是大而有神,特別是她笑起來,一雙少見的雪牙讓後世牙膏商悔不生在同一個時代而痛失了一個絕好的廣告代言人!
上天造人就是不讓人太美,有時人太美反而不是太好,有時一個女孩長的有點性格纔好。
不過嬴渠樑卻還是想小妹再漂亮一點,他也不想想,小妹如果真那麼漂亮,還讓別國公主怎麼活了。只是現在……嬴渠樑嘆道:“手拿出來!”熒玉愣了一下,露出手掌。嬴渠樑感嘆的道:“你看你的手,一個女孩家,手這麼糙,將來怎麼侍候夫家?”
熒玉赫然一笑哥又說渾話,我要嫁的,有三個條件,第一他要是個秦人,第二他要有於秦,第三他要愛秦國勝過愛我!”
這話說得斬釘截鐵,卻是深深的震動了嬴渠樑,他萬萬沒有想到在小妹熒玉的心裡,竟然有着這麼一派的天水依然。這是幾許的深情,這是幾多的情誼,這是愛國的情操,是天下大愛!愛一人容易,而愛一國難。天下間有多少人在大愛與小愛面前選擇錯誤。
比如從前的武子胥。當年武子胥和申包胥兩個人是朋友,武子倒黴,給殺了全家,他逃離楚國,遇到了申包胥,武子胥說他是一定要報仇的,要打回楚國,這就是他小愛的地方,他愛自己的家人勝過楚國,他給楚平王的恨迷住了眼。在這時,申包胥就表現了他大愛的情操,他表示說,你和我是朋友,你現在蒙了難,我不會害你,但是我要和你說明白,對不起你武員的是楚平王,不是楚國,楚王對不起你,不是楚國對不起你,你如果還有良心,就不該把這筆帳算到楚國人民的頭上!如果你有朝一日滅楚復仇,那我也一定會用盡我的力氣復楚。兩人結果不歡而散。
後來武子胥遇上了公子光,公子光答應幫他報仇,但作爲代價,武子胥要先幫公子光奪回君位,於是就有了一場刺王行動。結果吳王換人,得了君位的公子光再行刺殺大計,又殺了慶忌。於是,兩個刺客,公子光得到了吳國,成了吳王闔閭。而他也實踐了自己的諾言,幫着武子胥打下了楚國的都城郢,並在那裡大殺特殺,搶劫****,可以說,除了孟嬴(秦國嫁給楚平王兒子的美女但給楚平王自己霸佔了)王后,吳人把楚國攪得天翻地覆。
最後,武子胥實現了自己的心願,把楚平王從地湖宮裡拖出來鞭屍。其實後人一直說武子胥鞭屍不對,那是個屁,武子胥鞭屍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真正重要的是,武子胥爲了鞭屍,而害得楚國普通百姓,這纔是罪過。
申包胥就跑到了秦國,因爲當時的楚太后孟嬴是秦國公主。這位楚國忠臣在雍城哭了六天六夜,直到自己的眼睛給淚水裡的鹽份鹹瞎了。終於,借得秦國等國的介入,最後楚國光復。武子胥和申包胥的身上都有着自己的愛,只是在武子胥的心裡,愛自己的家人勝過了自己的國家。而申包胥清楚的認知到了這一點,他是真正愛自己國家的人。
很多人都說自己愛國,但他們往往不是真正的愛國,他們愛國是把國家和政府掛在一起的,在他們看來,政府不好就是國家不好,其實國家是國家,政府是政府,政府做的再好是正常,而做的不好,卻並不代表國家。
“小妹的好……”嬴渠樑感慨萬端,對熒玉道:們去見娘去。”
聲的金鐘響起,這是秦國的朝鐘,鳴鐘早朝。
一隊隊的官員將軍們排隊進入雖小,卻是溫暖的政事堂。左右的官員相互的喝道:“新年有喜,新年有喜!”笑笑呵呵的步入政堂,然後,在左右的主次席位前跪坐下來,一人一案,好不開懷。這可不是麼,去年的秦國沒有那麼糟的,都給兵臨城下了。
雖然老甘龍一夥看似沒有幹什麼事,可就實質上說,他們還是做到了讓秦國穩定,因爲他們的穩定,這也可以讓秦國景監一行人把實事給做下了。所以嬴渠樑對他們還是有所倚重的。其實這一點,老甘龍也能感覺到,他明顯的感覺到了國君的善意,所以在這篇招賢令纔會如此的用心。
不一會兒,就聽內侍高呼:“國君駕到!”衆臣大伏行禮,在這時,嬴渠樑大踏着步子,一手持着穆公劍,身上一襲他登位時的公服,便就出場了。雖是新年,但嬴渠樑並沒有給自己做新衣,獨孤夫人做了一身,可一樣給嬴渠樑壓在箱底,道是來年再穿。
待到嬴渠樑坐定,擡手道:“都免禮,起來吧!”
衆人齊呼:“謝君上。”這才擡起身上。那左庶長嬴虔頭一擡,卻是嚇了一跳,原來看見一名年青的內侍,這如果是旁人自是不會入他的眼,可這人卻是公主熒玉,雖然這位公主喜好男裝,可這副樣子,嬴虔豈有不知的,他心下暗怪嬴渠樑,怎麼如此放縱三妹,不過一想這位小妹這一年裡也做下了一些實事,加上又是自己的小妹,原本的一絲不滿也就煙消雲散了,再不在意。
嬴渠樑高居華寶,笑道:“新年見喜,各位臣工都過得好哇!”衆臣子都呵呵笑了起來。那杜摯更是上前道:“這一切,還是君上之,借來春耕之糧,想我秦國新年,定是一個豐收之年!”雖然杜摯爲人不討嬴渠樑之喜,可也不得不承認這話說得好,不由笑了。杜摯更是得意,一衆君臣,倒也算得上是其樂融融。
嬴渠樑可是個心憂懷着國事的,對嬴虔道:“左庶長,驪山那邊,可有異動?”
嬴虔呵呵笑着道:“君上放心,臣等十幾萬兵馬壓在那裡,雖說沒有進攻的力氣,可他魏國再想打過來,可也沒有那麼容易了!”他卻是個實人,有什麼話,都直說了。
嬴渠樑滿意的點頭,雖然秦國再戰之力沒有,大軍雖有,要出征可卻是沒有糧草,但這些兵馬在,自保卻是無虞了,不用似去年那樣,給魏人一直追到了雍城臺下,弄得嬴渠樑差點盡失了君威,好在事情過了,反而因爲嬴渠樑處理得宜,讓秦國重新平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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