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麼說恐有陷害良嬪娘娘之嫌，尤其八爺又是良嬪娘娘的親子……
落月有些不敢說了。
這是在良嬪的宮裡，萬一良嬪娘娘說她扯謊誣陷，主子如今又沒醒，連個爲她說公道話的人都沒有……
落月的遲疑讓八爺的眉頭鎖的更深，沉厲道：“說！”
落月被這冷銳的聲音一震，再次猶豫的看了八爺一眼，見他目光深邃，神情堅定冷沉，這才更加恭敬的彎了腰，道：“良嬪娘娘……強迫福晉答應了許多事情……”
光是“強迫”兩個字，就讓八爺心疼的神色微動，攥緊了拳頭：“都說了什麼？”
“說讓福晉回去後提拔張氏的位份……”
“還說福晉心胸狹隘，不配養孩子，小阿哥絕對不能讓福晉養，萬一要是養壞了，養沒了，主子爺就沒了後……”
此等話對於明妍來說，絕對誅心。
八爺手臂青筋暴起，深邃的眼裡聚起了漩渦。
“雲煙當時還在良嬪娘娘身邊挑唆，說王府多年無子，小阿哥來的不容易，福晉應該每日都來宮裡跪上幾個時辰，爲小阿哥祈福纔是……”
落月看着八爺陰沉如羅剎般的臉色，聲音漸小，說到後面幾乎消聲。
卻在她尾音剛收之時，她正前方的一個巴掌大的精緻的插花玉瓶，“啪！”的一聲，四分五裂在她眼前。
落月的身子不自覺的一抖。
再也不敢擡頭看八爺的臉色了。
“還說什麼了？”
八爺的聲音如鬼魅般，陰森幽幽，似是從齒縫中擠着飄出來的，很是剋制隱忍，可更多的是掩藏着的殺意。
“良嬪娘娘……很是訓斥了主子一番，說主子善妒，霸佔着主子爺卻無子，甚是不孝，應從明年起，每年都至少爲主子爺納一個妾……”
落月話音剛落，另一個對放着的精緻瓷瓶也碎了。
八爺的心寒涼徹骨，似是將明妍跪在雨中所感受到一切又都感受了一遍一般。
他總算明白當他抱着她時，爲何她會是那樣的神情。
明明期待了一瞬，明明她的眼睛在看到他時是閃着亮光的，可卻又疲憊的閉上了。
原本他以爲那是她跪的太累了，可如今想想，不是，不是的……
她是對他無望了，對他們之間的生活絕望了。
他一直不能理解她所期待的生活到底是什麼，可這一刻他似乎懂了。
人都是不會觀察自己的生活的，只有通過別人的描述，只有被動的看見，才能瞭解。
瞭解到……
原來他的妻子一直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原來他想象中的最周全最美滿的生活對她來說是那麼的折磨；
原來他想要給她的愛，卻因爲他所認爲的那些不必要的可處理可不處理的因素而讓她這麼難爲；
原來他所認爲的她那麼驕傲的活着，不過是她一直堅強的死死苦撐……
真相被剝開，原來一切都這麼的殘忍，可他還認爲那是他給她的幸福，她不要是任性，是不可理喻，是肆意妄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