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露在家也沒什麼事，就應了蘭悅兒的約出去玩了。結果一起來的居然還有黎生，本還以爲蘭悅兒和黎生在一起了。可是卻被蘭悅兒否認掉了。
“只是我們兩家的大人有些生意上的牽扯，所以他就被我纏上了。你不覺得把黎生牽出來幫你擰包是一件很有優越感的事情嗎？”這是蘭悅兒的原話。
其實不然，蘭悅兒一直以爲東方露是喜歡黎生的，所以這才找着幾乎來撮合兩人。之於季凌君本就不喜歡東方露，何必要佔着人家呢。
不過經過上次寧舒的事情，東方露就覺得黎生更爲親近了。就像，一個人本來是遙遠不可及的人，但是當他和一個與你有着親密關係的人熟識的話，你也會漸漸的覺得和對方很親近。
所以心思迥異的三人，一起走在了這個初雪過後的大街上。
“前兩天的大雪下的真是漂亮啊。”蘭悅兒很是感嘆的看着街上被推到一邊的殘雪。
“嗯，確實漂亮。”東方露想起的確實那個晚上，男人撐着傘站在她身邊，陪着她走了一路。
“那天，我叫人把鋼琴搬到了屋頂去，在大雪裡彈了一天的鋼琴。”黎生想着那天的場景，在大雪裡，整個靈魂幾乎要出竅了一樣，靈感噴涌而出，只記得自己手指在不停的跳躍，整個世界的雪花都合着旋律旋轉起來了一樣。
“哇，真的好瘋狂啊。然後呢？”蘭悅兒也想着這樣一個場景，確實是一件瘋狂而又絕美的事情。
“然後，”黎生露出了一個又彷彿是笑又好像是哭的表情，“我的鋼琴壞掉了，拿去修了。”
“撲哧，哈哈哈哈哈哈。”蘭悅兒站在街口，一點不給情面的大笑起來。
“真是可惜了。如果能夠站在雪地裡聆聽那樣的琴聲，恐怕是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美好經歷吧。”東方露遐想了一下那樣的場景，忽然有點嚮往起來。
“那等我的鋼琴修好了，下次下雪，我在彈給你聽。”黎生偏過頭去，看着東方露遐想的模樣，微微一笑。
“黎生，你真的很喜歡彈鋼琴。”與黎生認識不久，可是每一次看到這樣一個安靜的人都能爲鋼琴做出這麼瘋狂的事情來。
“到現在爲止，鋼琴，差不多，相當於我的整個生命吧。”黎生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前半生，覺得差不多就是這麼回事。
“哎，我不信。”蘭悅兒撇了撇嘴，露出一個不可置信的表情來，“你就沒談過戀愛麼，就沒有那樣一個女孩子佔據你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黎生有些不解的皺了皺眉，回想了一下，腦海中模糊一片。
“即便是戀人關係，難道不是各自有各自空間與事業麼，而且除去愛情，不是還有親情和友情嗎？怎麼可能會佔據最重要的位置。”
“天啊。”蘭悅兒有些驚訝道，“你是不是經常被人甩？”
黎生這才面露尷尬之色，“也不能這樣說。”
“我知道了，那些人肯定是說，對不起，你是個好人，但我們並不合適。或者說，在你的心目中，只有鋼琴，我感覺不到任何被愛的感覺，是這樣麼？”
“不是這樣，但，”黎生斟酌了一下用詞，“也差不多。”
“噢，我的天。”蘭悅兒捂着眼睛，一副慘不忍睹的模樣靠在了東方露身上。東方露也被逗笑了，“確實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東方露擡起眼看着黎生那一副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麼錯的模樣，忽然就想到了季凌君。季凌君也是這樣麼，可以對你溫柔體貼，無微不至。可是各自該有自己的空間和自由，如果需求的太多，結局只能是分開。
這樣一想，東方露
的臉就沉了下來。
對於自己在喜歡的人眼裡並不是最重要的，這個認知任誰都不會開心起來。
“那你就打算抱着你的鋼琴過一輩子，不結婚了麼？”蘭悅兒看了東方露一眼，問了一個這樣的問題。
“當然不會，我會找到一個溫柔賢惠聽話懂事，而且和我一樣鍾愛着鋼琴的女孩子共度一生。”黎生仰着頭，眸光中帶有絲絲希冀。
“噗，哈哈哈哈。”蘭悅兒又是一陣大笑，笑完之後，正色道，“你不用找了，這兒有一個現成的。”
說完，就將東方露推了過去。東方露因爲沒注意蘭悅兒的動作，被推的時候一個沒站穩，恰好被黎生接了個滿懷。
“你看，你接着了就不能反悔啊。”
黎生將東方露扶正，淺笑出聲，“我是不介意。”
這會兒，東方露卻是鬧了大臉紅，也是笑着說，“你們合着在拿我開心呢。”
“這會兒才發現啊，小笨蛋。”蘭悅兒做了個鬼臉，然後就跑開了。東方露就追過去打鬧起來。
黎生站在原地，默默的感受着剛剛東方露倒在懷裡的那一陣心悸，然後慢慢擡步向着兩人走去。
“季總，季總。”井一叫了兩聲前面停滯不前的男人。
“啊，”季凌君這才收回放在那三人身上的目光，“我們走吧。”
“現在去哪？回公司嗎？”
“嗯。”季凌君又偏過頭去，看了一眼還在那邊笑鬧着的人，以及東方露臉上的那一抹紅暈。才慢慢回過頭來，眼底飄過一絲煞氣。
“關於東方瑤小姐的事情，”井一慢慢的啓動了車子，有些遲疑卻又慢慢說出了口，“不知季總將如何處理。”
“她妨礙到你的工作了麼？”季凌君低着頭，慢慢的說着話，聽不出喜怒。
“有點，畢竟東方小姐尚未畢業，在工作的事情處理上還有許多不足之處。如果什麼都不做的話，那樣還要好些。但是她似乎，”井一停了一下，認真的斟酌了一下用詞，“好奇感十分強烈，在很多方面都有干擾到我的正常做事。”
“我都知道了。”井一似乎還想說什麼，季凌君擺了擺手，將聲音壓了下去，“我能明東方你的不容易，過完這個冬天她就要回學校去了。你不用擔心。”
“是。”井一低了低眼臉，本來是想告訴對方昨日見到東方露似乎不太正常的模樣，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己不多事了。
季凌君閉上了眼，開始假寐。腦海裡忽然想起了，那一日曹妮美來到他的公司要求他將東方瑤安排進來實習的場景。
本是想着拒絕的，但是曹家那邊又說不過去，曹妮美雖然出嫁了，但畢竟是獨女。給了三分薄面，畢竟也是一直在往來的客戶。可不想惹了一個這麼大的麻煩，不僅妨礙到井一的工作，就連他自己的工作有時候也會被中途打斷。但又不能發着脾氣將人掃地出門。
忍着吧，就只是一個寒假。大不了公司早些放假好了。
想了一會兒這個事情，又悠悠的想起了東方露。想起黎生。想起他們兩人在月光傾城的夜晚擁抱。想到這兒，忽地就睜開了眼。
“季總，到公司了。”
季凌君狠狠地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依舊是黎生開着車將兩位女士送回家，先是將蘭悅兒送回家。然後轉過車頭，送東方露回家。
“今天真累啊，”說着，東方露在不大車廂裡直了直腳。
在開車的黎生偏頭看了看東方露，東方露有些不好意思的將腳收了回去。黎生笑了笑，過了一會兒說道：“明年開春，我在國內有一場演奏會。”
“真的麼？”東方露的眼裡裡忽然閃
着亮晶晶的水光，像極了想吃肉骨頭的小狗狗。
“嗯，”黎生看着這樣的東方露有些好笑，“我想邀請你當我的嘉賓。”
“嗯？爲什麼？”東方露忽然有些緊張。
“這場演奏會，也算是爲了悼念你的母親，爲了她舉辦的一場演奏會。”黎生說到東方露的母親的時候，語氣有些沉重。
氣氛就這樣黯淡了下來。
良久，東方露問：“什麼時候？”
“過完年，春天到來的時候，萬物初始，一年之中陽光最明媚的時候。”
“好。”東方lu點了點頭，她的母親也是那樣喜愛着陽光的人，她大概是遺傳她的母親的吧。
“可是，我不知道我行不行？我是說…”東方露擡起頭看着黎生，眸光淡然：“我沒有參加過任何演出。”
“沒事，我可以教你。還有時間，我們可以一起練習，練習默契度。”黎生給了一個安撫的笑容。
“嗯。”似乎沒有什麼拒絕的理由了，而且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拒絕。爲了母親，多好啊，我可以以寧舒女兒的身份爲她辦一場悼念會，即便沒有其他人發現，但是還是有身邊的這個人不是麼。
“謝謝你。”東方露看着黎生，又輕輕的說了一遍，“謝謝你。”
“笨蛋。”看着前面的紅燈，黎生漸漸將車停了下來，然後轉過臉來看着東方露，“因爲這也是我想做的事情啊。”
東方露看着黎生那無論什麼時候都能充滿治癒效果的臉，忽然說了一句，“那些放棄你的女孩子，肯定不是真正的愛你。”
“哈？”黎生也被東方露這奇怪的思維迴路嚇了一跳。
“我是說，你確實是個很好的人，那些人不珍惜是她們的遺憾。”東方露緩緩道來，看着黎生那副呆萌的模樣，又忍不住笑了。
“嗯，”黎生又將車啓動來，看着前面的前路前進着，“那個時候，有很多的演出，而且不同地方不同國家，一年到頭都在飛機上度過。可能那個時候，急着出名急着肯定自己，然後忽略了很多本該珍惜的東西。再到後來，在極大的榮譽背後感覺到的也只有空虛。我才發現我已經忽略掉了鋼琴與音樂的本身，以及我最開始追求鋼琴的夢想。然後我想起了很多人，我的母親，我的鋼琴老師，我在音樂界的朋友，最後，我想起了你的母親，第一個對我的鋼琴肯定的人，也是第一個能明東方我的音樂理想的人。”
“於是，我就回來了。”黎生的聲音漸漸的低了下來。
“你的音樂夢想，是讓所有聽到你的琴聲的人，都能感覺到溫暖、光明和希望麼？”東方露想着自己的那些體會，慢慢說出來。
“你，”黎生有些不可思議的轉過臉來看着東方露，忽然又笑了，“不愧是那個人的女兒呀。”
“咳，”東方露輕咳了一聲，正色道，“你認真開車。”
黎生又認真的驅起車來，“是這樣的吧。我覺得自己能從音樂中得到那樣的力量，爲什麼不能把這樣的感覺傳遞給每一個聽鋼琴的人呢？”
“你是一個偉大的人。”這樣說着，可能別人也只是認爲奉承居多，可是對於東方露而言卻不是這樣，因爲只有被那樣的聲音拯救過的人才會明東方其中的偉大之處。
“謝謝誇獎。我只是想這樣做而已。”黎生笑了笑。
“你一直都在這樣做着，從沒有放棄過。而我曾經也被這樣的琴聲拯救過，所以對我而言，你是很重要的人。”東方露從來沒有這樣認真的將自己心裡的話表達出來。
“原來如此，聽到你這樣說，我真的很開心。”黎生似乎又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一樣，看着前方路的臉彷彿散發着金色的光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