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顧傾城
楚爍寒的營帳和我現在住的營帳基本相同，本來我那間營帳就是他讓給我的，不過這間營帳顯然比我的還要大一些。我在外間環視了一圈，透過半透明的屏風，毫不意外地看見裡間的牀上躺着一個人影。
急急地走進內間，我剛欲脫口而出顧傾城的名字，就被眼前的景色震驚地失了聲，腳步也猛然頓住。
明黃的蟠龍牀單上，顧傾城未着寸縷地仰躺着，只有腰腹間蓋着純白的氈毯，羊脂玉般的肌膚盡數裸-露在空氣中，身體上到處佈滿青紫的吻痕和咬痕，就連那一雙修長筆直的長腿上也是一樣的光景。四條粗如手臂的鐵鏈分別扣住他的手腕和腳腕，另一端拴在牀柱上。顧傾城本就生得冷魅妖豔，此刻別樣的虐美誘惑從他身上一點點散發出來，漸漸彌散了整個內室，讓我不由的喉頭髮緊。
“看夠了嗎？”不冷不淡的聲音傳來，我立刻被驚醒，一眼望進顧傾城似笑非笑的眸子裡，頓時尷尬地恨不得刨個洞鑽進去。我站在屏風旁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顧傾城卻不在意地哼了一聲：“進來吧，站在那裡生根嗎？”
我尷尬地擠出一絲笑，挪動着腳步走過去，努力把眼光定在他魅惑天成的臉上，不讓他有一絲我在猥瑣他或歧視他的感覺。
我剛走到桌前的板凳上坐下，顧傾城便哂笑道：“你坐那麼遠幹什麼？坐到牀邊來！”
“……”原來感覺尷尬的只有我一個……
我依言挪到牀邊坐下，顧傾城又開口：“把裡面的毯子蓋在我身上。”
我看了看牀裡面的毯子，又看了看他，楚爍寒果然很強悍，鎖住顧傾城四肢的鐵鏈都很短，腳上的鐵鏈長度只有一米，手上的甚至只有半米，這樣雙臂被打開栓在兩側，他根本連自己的身體都夠不到。
幫他拿毯子蓋住身體倒沒什麼，還能減少我的尷尬，可是這張龍牀的大小可不是一般的雙人牀，五個人在上面打滾都綽綽有餘了，楚爍寒顯然是存心讓顧傾城難堪，毯子被遠遠地扔在最裡面，出離了顧傾城的可及範圍。而讓我爲難的是，要拿到毯子我必須越過顧傾城的身體才能夠拿到……
顧傾城看出了我的躊躇，彎脣一笑：“你對付外面的人那麼輕而易舉，倒是拿一件毯子沒辦法了？還是我顧傾城的身體入不得王爺大人的眼呢？”
“……”這人爲什麼一點自覺都沒有呢？他現在這個狀況還說出那麼容易讓人誤會的話，以他的絕色容姿，恐怕換一個人就直接撲到他身上了。呃，我倒不是說自己是正人君子，如果不是有沐黎，說不定自己也會被他吸引吧。
既然他自己都不介意，我再遲疑就顯得過於矯情了。我咬咬牙，雙膝跪在牀沿，上身越過顧傾城的身體，伸長了手臂，卻還是離毯子有一段距離，我稍稍壓低了身體，還是夠不到，再壓低，都快碰到顧傾城的身體了，仍是差了一點距離，窘的臉色都已經漲紅了。
顧傾城菱脣逸出一串輕笑，我立刻退回來，有點惱羞成怒地瞪着他，顧傾城卻似沒看見一般，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雨辰，我還沒發現你原來長的這麼矮。”
這下我不是惱羞成怒，而是真的怒了，我有178的個子了，哪裡算矮，顧傾城的身高也不過180的樣子，多2釐米也敢說我矮！我本是抱着一肚子怒火和疑惑來找他的，只是被他的境況嚇住了纔沒有發作，現在卻被他當傻瓜一樣調笑，再加上這些日子心裡積壓的焦躁，此刻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來。
“顧傾城，我一直把你當朋友，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爲什麼要把我帶到這裡來？既然幫助我救沐黎，爲什麼還要拆散我們？我和沐黎好不容易終於可以在一起了，你爲什麼要這麼狠心？”
回憶過往的種種，我毫不懷疑顧傾城早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恐怕在我第一次告訴他我叫樑雨辰的時候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顧傾城一臉平靜地看着我咆哮，直到我無力地癱坐在牀沿，才冷笑着開口。
“爲什麼？我就是要看看讓你那麼心心念唸的秦沐黎到底愛你有多深，到底值不值得你把一生賣給我！你何必如此動怒？如果秦沐黎真的愛你，即使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也一樣不會離開你，如果他因此而不要你，也不過證明了你們的感情不過爾爾，就算沒有這件事遲早也會因爲其他事分手！”
我哽着嗓子不說話，顧傾城冷笑更甚。
“你在害怕什麼？如果連你自己都沒有信心，以後的路又如何走下去？皇帝的忌諱，秦家的子嗣，世俗的偏見，你能夠一點都不在乎嗎？潛伏在你心中的不安總有一天會爆發出來，到時候你又該如何自處？再躲起來一個人暗自神傷，頹廢墮落嗎？就爲了一個臭男人，你將滿腹才華全部埋葬在青樓潲桶，渾渾噩噩連乞丐都不如，你是想再過這樣的日子嗎？”
說到最後，顧傾城的眼睛竟然紅了，臉上冷笑依舊，兩行清淚卻順着臉頰流下來：“或者，你想像我這樣飛蛾撲火，身心都淪爲毫無尊嚴的禁臠？！”
我呆呆地看着顧傾城，一時反應不過來他是在說我還是說他自己……
顧傾城的話無疑戳中了我的死穴，強硬地揭開我不願正視的事實。原來，不管我怎麼逃避，橫亙在我和沐黎之間的問題始終都沒有解決，一年半前我因此而離開他，一年半後，我決定不顧一切的回到他身邊，我們之間卻又多了殺父之仇的天塹。
禁臠？我願意成爲沐黎的禁臠嗎？以前我的尊嚴不允許我這麼做，現在，即使我願意，沐黎還肯要我嗎？即使他肯，多了隔閡少了愛戀的結合，我又能堅持多久？
我太瞭解沐黎了，瞭解他對父兄的敬愛，瞭解他對父兄的思念，瞭解他因爲小小年紀失了父兄而不得不擔起秦家大梁所受的苦，瞭解……他對琦嵐皇室的憎恨……
然而，即使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我也不會放棄！這一刻，不知爲何，積壓在心中一個月的憂鬱突然無聲散去，最壞的結局，不過一切又回到數月前，或許境況比數月前還好一點，畢竟我現在已經多出了個當皇帝的兄長，自己更有了一個王爺的身份。
“傾城，我答應過你，這一生對你唯命是從，如果沐黎肯帶我走，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嗎？”
顧傾城搖頭：“如果他不介意你的身份，我們的約定從此作罷，否則，你必須待在琦嵐國，我需要你的幫助！”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長嘆了口氣：“那時候我除了待在琦嵐國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
沒了沐黎的地方，哪裡都一樣……
沉重的話題告一段落，我心中多少輕鬆了點，至少不再焦躁。突然想起還在將軍府的小君墨，遲疑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君墨是楚爍寒的孩子吧？”
顧傾城沉默了片刻，才冷聲道：“他是我師妹的孩子，楚爍寒不但沒保住師妹，還讓君墨中了那麼深的毒，我是不可能讓君墨認他的，就讓他以爲君墨已經死了吧！”
我心下微驚，顧傾城的師妹居然是楚爍寒的妃子！
我知道顧傾城的意思是讓我不要和楚爍寒提起，但小君墨的青蟒玉比起我的多出了角和足，離青龍也只是一線之差，他一定是楚爍寒的長子，很可能是未來的太子，這樣做真的好嗎？
顧傾城看了我一眼，狀似無意地道：“我只希望君墨能平平安安地長大，有時候生在帝王之家反而不如長在平民百姓家……”
顧傾城的眼神帶着傷感和迷離，彷彿跌入了自己的回憶裡。我張了張脣，想說什麼，卻終究不知該說什麼。
氣氛沉寂下來，我看了看天色，楚爍寒也差不多該回來了：“傾城，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顧傾城回過神來：“你確定下次外面那些人還會買你的賬嗎？”
我微微一笑：“有一就有二，我不說的話他們也不敢把放我進來的事告訴楚爍寒，下次我要進來他們自然也不敢阻攔。”
顧傾城意味不明地看着我：“我怎麼沒發現你竟然這麼狡猾？”
“狡猾？我可以把這當成是誇獎麼？”瞥了眼顧傾城現在春光無限的樣子，我無奈地脫下鞋子，跨過他走到裡面去拿毯子，“傾城，有時候妥協一點對自己有好處。”
雖然不知道顧傾城和楚爍寒之間究竟有怎麼的糾葛，但是看他現在的狀況就能猜到一二。顧傾城既然主動把他自己送到楚爍寒面前，就不可能沒有什麼計劃，我真不知道他現在的狀況是要做什麼。
顧傾城輕笑一聲，眼眸中異彩瀲灩：“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我不再多言，將毯子展開，剛要蓋到他身上，顧傾城眼神卻陡然一厲，然後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伸手將我拉趴到他身上，順手點了我的穴道。
下一刻，外面高呼萬歲的聲音傳來，門簾嘩的一聲被掀開，急促的腳步聲靠近內室，楚爍寒的身影轉過屏風的同時，顧傾城巧笑倩兮地吻上我的耳垂。
“雨辰，我也好想你呢，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的！你放心，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人，絕對不會變心的！”
甜膩魅惑的聲音落下，顧傾城悄然解開我的穴道，我驚惶地跳下牀，在顧傾城的“含情脈脈”中，無限悲催地對上一臉陰沉的楚爍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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