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藥
許是我那天的反應太過強烈,之後的幾天沐黎都沒有對我做越矩的事,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滋味,我只是盡心盡力照顧着沐黎的飲食起居。
沐黎的狀況比我所想的還要嚴重,晚上喝酒喝到醉才能睡着,夜裡卻頻頻聽到他不安地夢囈聲,第二日收拾的牀單更是像被水浸溼了一般溼淋淋的。
現在的沐黎極度缺乏安全感,晚上不準任何人靠近他的營帳,作爲他的隨侍也只能住在他五米以外的帳篷裡。
一向淺眠的我今夜又被沐黎的□□聲驚醒,那聲音斷斷續續,不像是夢囈,倒像是哭泣,再也顧不得靠近沐黎會被他攻擊的警告,我匆匆披上外衣,向沐黎的營帳衝去。
營帳外還有皎潔月光,營帳裡卻是一片漆黑,稍稍適應了黑暗的光線後,我將桌案上的蠟燭點上,輕步向內間挪去。
簡易的單人牀上,沐黎抱着膝蓋面朝外側躺着,蒼白的臉上滿是汗水,眉頭緊蹙着似打不開的結,濃密的長睫不安地顫動着。
沐黎似乎正困於自己的惡夢中,連我來了都沒有察覺,兀自斷斷續續的哽咽着。
看着面前脆弱的似泥娃娃的沐黎,我彷彿又見到剛相遇時他那無助可憐的模樣,痛失父兄後他還有我可以依賴,有母親和奶奶給予他安慰,現在,他卻什麼都沒有了……
吸吸鼻子逼回眼淚,我疾走兩步跪坐在他牀邊,想要伸手碰他卻又情怯,只能用眼神細細地撫摸着他的每一處。
過了一會,沐黎的惡夢似乎越來越盛,臉上流下的冷汗漸漸濡溼了枕巾,整個人止不住地顫抖,我一邊手忙腳亂地用袖子擦拭他的汗水,一邊用胳膊抱住他。
“沒事了,沐黎,沒事了!都過去了!我會一直陪着你,沒事了……”我用一貫哄他的語氣輕聲呢喃着,卻平復不了和他身體一樣顫抖的聲音。
沐黎漸漸平靜下來,呼吸也不再焦灼,就在我鬆了口氣的時候,他卻猛然睜開眼,眼中的冷冽讓我的心都爲之顫抖,我還沒反應過來時,一巴掌已經狠狠打在我的左肩上,將我擊飛出去。
我當即吐出一大口血,趔趄幾步止住去勢,卻仍狼狽地倒在地上,胸口的疼痛讓我一陣頭昏眼花,勉強支起上身看向沐黎,卻見他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眼睛已經閉上,呼吸也漸漸均勻綿長。
原來他剛纔根本就沒醒,只是被我困住身體後本能的反應。只是他被噩夢折磨的已經沒有了正常的警覺,脆弱的就像一個普通人。
我掙扎了幾下,又吐出一口血才勉強站起身來,觀察了一會,見沐黎已經睡熟,眉頭雖然仍是皺着,卻已經不再冒冷汗,才放下心裡,一步三回頭地蹣跚離開他的營帳。
第二日一早,趁着沐黎帶兵早操,我匆匆將昨夜留下的血跡處理乾淨,一個人偷偷溜出大營。
“公子!”蘇廉守在約定的地方,一見我進來,連忙驚喜地行禮,卻在看到我蒼白的臉色時斂去臉上的笑容,“公子,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我不在意地笑笑:“沒事,只是剛換了個地方,這幾天睡的不好而已!”
這藉口顯然是個藉口,我基本上算是個隨遇而安的人。蘇廉看了我一眼,眼中雖然滿是不信,卻也不再多說什麼。
“公子,這是你要的藥材!”蘇廉拿出一個包裹遞給我,“裡面有幾味很珍貴的藥,我沒錢買,所以便從幾個大富人家寶庫裡借來用了!”
我愣了愣,瞥見蘇廉赫了臉的模樣,顧不得打趣他百年難得一見的樣子,連忙問:“你沒有受傷吧?”
蘇廉搖搖頭,看着我的眼神帶着暖意:“公子放心,屬下毫髮無傷!”
我放心地點點頭,想着爲了沐黎的藥讓他去冒險,真是很對不起他,卻又不知該怎麼報答,蘇廉本就是個淡薄名利的人。
“蘇廉,你還是先回琦嵐吧,你在這邊終歸不安全,我在軍營裡有祝暄照顧,你也無需擔心了!”
蘇廉堅定地搖頭:“屬下的責任是照顧公子,不可能自己一個人回去的!對了,顧公子的傳書中說秦將軍的心病還需心藥醫,他開的這些藥只能治標不能治本。”
我點頭,心中長嘆口氣,顧傾城說的我又何嘗不明白,只是沐黎的心病需要什麼樣的心藥,我卻是不知……
回到軍營的時候,已經過了午飯時間,軍營裡的人照例在豔陽下操練,沐黎帶兵出去視察,要等傍晚纔會回來。
我找到祝暄的營帳,悄悄將藥材藏進他帳內,才帶着一部分藥材前往伙房。
義軍的士兵大都是難民出身,淳樸善良,容易相處,這幾日來來往往,我已和伙房和藥房的人混熟了。
伙房的幾個師傅正蹲在帳篷外洗刷,見我過來,都和氣的打招呼,我一一笑着回禮後走向隔壁的藥房。
藥房的劉大夫正一邊看賬本一邊清點着藥材,沒注意到我進來,我便主動招呼。
“劉大夫正忙着嗎?我想借你的地方熬一下藥,可以嗎?”
劉大夫擡頭看了我一眼,嗯了聲,又埋首到藥材和賬本里了。
我欣喜地道了謝,取出藥材,憑着記憶裡的方法,細細地開始了煎藥。
“咦?”藥香味飄出後,劉大夫動了動鼻子,扔下賬本衝過來:“你這藥裡有雪龍參?”
我點點頭,笑道:“裡面確實加了一小株雪龍參!”
雪龍參藥用價值很高,和天山雪蓮是一個等級的,那小小的一株是從主體上切下來的分支,只有中指長短,卻價值千金,是蘇廉從某家寶庫裡順來的。
他的本意是要給我補身,我卻想拿它先熬點湯藥給沐黎補補元氣,這一年半來,他真的消瘦了很多,也被每夜的噩夢折磨的憔悴了很多!
劉大夫驚異地看了看我,卻沒有多問,只是渴求地看着我:“讓我幫你煎藥吧,我更懂藥理,一定能最大限度地發揮它的功效的!”
雪龍參不是每一個大夫都能接觸到的珍貴藥材,劉大夫想來也應該沒見過,他來煎藥比起我也好不到哪去。
這念頭也只是在心中一轉,我便笑着應允,大夫見藥心喜的心情我還是能夠理解的。
劉大夫心情頓時大好,擡手塞給我兩顆藥丸:“這是我自制的內傷藥,雖然不怎麼珍貴,但煉起來卻麻煩的很,看你小子病入膏肓了才賞給你的!”
病入膏肓?我不以爲意的笑笑,心中卻流過一股暖流。和着水吞下藥丸,不一會兒,果然覺得左肩的傷舒服了許多,胸口翻涌的氣血也平息了不少。
整整熬了兩個時辰,十碗水熬成一碗水,藥纔算煎好,算算時辰,沐黎也該回來了,我便端着藥碗走向沐黎的營帳。
我和沐黎幾乎是一前一後進門,將藥碗放在桌子上,打來清水供沐黎洗漱好,見他又坐回桌案前看書,便捧了藥送到他面前。
還沒開口,沐黎已經側頭看向我:“這是什麼?”
因爲是側首仰視着我,沐黎冷清的眉眼微微上挑,我忽而憶起他調情撒嬌時的模樣,也是這樣挑着眉梢眼角,說不出的風情。
似是被蠱惑了,我結結巴巴地道:“給……給將帥……補身子的……”
沐黎一動不動地看着我,眼中晦暗不明,卻自有一道神采深深吸引着我,讓我不能將目光移開半分。近兩年的分離,我發現我越來越不知他在想什麼,只能被迫着與他對視,腦中一片空白。
直到沐黎將眼光移到藥碗上,我才清醒過來,暗暗穩定好心神,見他仍沒有接的意思,想是懷疑我無緣無故爲何給他熬補藥,便藉口道:“是祝暄將軍讓我給你……”
開口的瞬間,沐黎已接過藥碗大口吞嚥起來,我停下沒說完的話,深深地看他,心中爲他的信任而甜蜜感動,連胸口最後一絲不適也褪去了。
正看着他失神,沐黎卻突兀地伸手拉住我,微微用力一帶,便將我拉坐進他的懷裡。驚呼尚未衝出口,沐黎溫熱的脣密密的貼上我的,一口藥汁緩緩渡進我的口中。
我咕嚕一聲嚥下藥汁,沐黎的脣卻沒有就此退離,而是細緻地舔盡我溢出口的藥汁,然後又含着一口渡進我口中。如此往復,結果有近半碗藥都進了我的肚子。
“該補一補的是你,雨……”
最後的名字淹沒在脣齒中,讓人分不清他念的到底是什麼,這一次的吻卻不是淺嘗輒止,而是完完全全地將我口腔舔了個遍。
被吻得暈陶陶時,突覺身體懸空,我半睜開眼迷茫的看他,那魂牽夢繞的臉上寒霜盡褪,只剩一片似水柔情和深切迷離的慾望。
被擱置到臥榻上,身體承載上沐黎的體重時,我主動勾住他的脖子,仰頭索要了一個深吻。
遊離在我身上的大手似得到了鼓勵,近乎野蠻地撕扯開我的衣襟,炙熱的吻一路往下,協助雙手點燃了我每一個敏感點,讓我在意亂情迷中只能隨着他的節拍起舞,只能忘情地爲他□□……
身體與沐黎結合的那一刻,我流下了喜悅的眼淚,不再計較他當我是雨辰還是陳雨,我由衷地感謝上蒼,讓我終於又回到他的身旁……
作者有話要說:文文被鄙視了,~~~~(_
自這章開始偶終於看到了完結的曙光,哈哈!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