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回 生死一線

生死一線

四周一片黑暗,無窮無盡的黑暗,空寂的小道上,唯一的發光體竟是我自己,低頭看看自己,好奇怪,身體居然是透明的,腳不着地卻能不停地往前飄移。

“奇怪?哪裡奇怪?你本來不就是這樣的嗎?”似乎有個聲音在耳邊這樣說。

我本來就是這樣的?我疑惑地再看了看自己,雖然那聲音很有說服力,但是我還是覺得哪裡奇怪。

“對啊,你本來就是這樣的!一點也不奇怪!”

耳邊又響起聲音,比先前的說服力更添加了幾分真誠和溫柔。

哦……我懵懂地點點頭,雖然仍是覺得哪裡不對勁,但是那聲音卻讓人不由不信服。

就這樣迷迷糊糊地飄了不知多久,四周的黑暗讓我漸漸不耐煩。

“別急,很快就到了!”

安撫的聲音讓我漸漸平靜,然而新的疑問又在我腦中產生。

我要去哪裡?這又是在哪裡?還有……我是誰?

“你要回家,這是回家必經的路,你就是你!”

我就是我?回家?回家?回……家?

腦海中突然有東西一閃而過,那是一張模糊的臉,看不清相貌,只能看清那一雙墨色的眸子,沉痛瘋狂如瀕死的野獸。

胸口猛然抽痛了一下,我奇怪地用手按向胸口,透明的手穿過透明的身體,這一刻,突然覺得很空虛,窒息般的空虛。

突然,身後飄來一個和我一樣透明的人,我暫時拋棄空虛的感覺,連忙迴轉身,卻被那人臉上的麻木表情嚇了一跳。

那人閉着眼睛,看也沒看我一眼,飄移的速度比我快上幾倍,眨眼間便從我身邊飄了過去。

我愈發覺得奇怪,而這時,更多的透明人從我身後飄過來,數量多到這一條小路變得擁擠不堪。

有的人飄移的速度很快,就像先前的那個人,有的人飄移的速度和我差不多,還有的人飄着飄着竟調頭往來路去了。但所有人都有一個共同特點,他們都是閉着眼睛的,表情也很麻木,好像沒有絲毫意識。

怎麼突然有這麼多人?他們是誰?我在腦海中問道。

先前的聲音過了好久才響起:“他們是戰場上的失敗者。”

戰場?失敗者?我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仔細看了他們一會,目光放在那些往回去的人身上,不知爲何突然有些羨慕起來。

我問:他們怎麼回去了?

這一次時間更久,那聲音纔回答道:“他們還不到回家的時候。”

家……腦海中又閃過那一雙眼眸,先前的抽痛和空虛感又來了,而且比之前更甚。

又飄移了不知多少時間,不斷的有一批批“戰場上的失敗者”從身後飄來,我已經計算不出有多少批,想來沒有成百也有幾十了!

某天,眼前突然出現一條奔流不息的河,河不算很寬,河水卻異常渾濁,一股股詭異的黑色煙霧不斷從河中逸出,慢慢地在河上結出一座座黝黑的橋。

這情景太過詭異,我盯着那些漸漸變得凝實的橋,突然一陣驚懼。

橋身落成時,我周圍的透明人全部有序地踏上橋走向對岸,不再是飄,而是腳踏實地地走。我竭盡全力地控制住自己的身體,本能地抗拒着踏上那座橋。

“過去啊,過去之後就能回家了!”

一直沒有什麼情緒波動的聲音此時突然有些異樣的急切,我心中的慌亂和驚懼更甚,腦海中隱隱有個聲音告訴我:你不能上去,上去後就再也回不去了!

可是,回哪呢?

“你不想回家了嗎?快點跟我回家啊?”

回家?對!回家!可是,我家在哪呢?

“你家就在對面啊!過了這座橋,你就能回家了!”

我不由地朝河對面望去,此時其他人都已經抵達對面,在一片血紅中繼續往前走,那一片血紅,妖異美豔,歡喜地擺動着,似乎正等着迎接我回家。

我癡迷地望着那些花,不由自主地擡起一隻腳,就要踏上那黝黑的橋……

“雨辰,不要走!求求你回來我身邊!”

撕心裂肺地呼喊,不是響在耳畔,而是震盪在腦海中。我一驚,邁出的腳猛然收回來,胸口又開始抽痛。

好熟悉的聲音!雨辰?好熟悉的名字!

“別管他,快點上橋,跟我回家!”耳邊的聲音更加急切。

“雨辰,回來吧!我在等着你!我們經歷過那麼多風雨才終於能在一起,你怎麼忍心拋下我一個人離開?!”

來自靈魂的震盪讓我抱着頭蹲下-身來,疼痛的腦海中某些東西正呼之欲出。

“雨辰,你真的不要我了嗎?不要你的沐黎了嗎?”

沐黎?!沐黎!!

封鎖的記憶被這兩個字打開,我猛然站起身,瞪大了眼睛看起周圍的一切:黃泉,奈何橋,彼岸花……

前所未有的驚恐,不爲自己變成了一縷魂魄,只爲守着樑雨辰冰冷的身體的沐黎該有多麼傷心難過!

不! 不要過奈何橋!我要回去!回到沐黎的身邊!

一聲長嘆,另一道蒼老的聲音幽幽飄響:“問世間情爲何物……該是他們還沒到緣盡的時候,無常,送他回去吧!”

“……是!”

話音剛落,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便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甩了出去……

頭好重,比頭更重的是兩隻胳膊。我掙扎了幾下才勉強睜開眼,長期處於黑暗中的眼球有些不適應眼前的光線,我眨着眼睛,等待眼睛緩和過來。

真好,我又活過來了!

微笑着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飛龍蠶絲帳,明黃色的底布,紫金色的五爪飛龍。我愣了愣,難道我又回到琦嵐國了嗎?

“咦?父王醒了嗎?”

稚嫩的聲音伴隨着一張小號的沐黎臉出現在眼前,我頓時懵掉了。

“啊!真的醒了!”另一張一模一樣的臉也湊到我面前,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噯?父王怎麼不說話?”

“父王是傻的嗎?”

“莫離不要亂說話,皇伯伯說我們父王可聰明瞭哦!再說父王是傻的哥哥就生氣了哦!”

“哥哥別生氣,莫離知道錯了啦!”

“嗯,莫離乖!哥哥等會帶你去玩哦!”

“啊!哥哥最好啦!”

我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這對雙胞胎一人抱着我一隻胳膊,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軟軟的童音,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們便是我那一對兒子。

可是,誰來告訴我爲什麼他們看起來已經三歲大了?!!

等我頂好鍋蓋……好了,乃們儘管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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