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之前
辰王府在我到琦嵐國之前便開始修建,回來後又經過了七天的趕工,終於完成了本該半個多月才能完成的工程。
紅木銀邊府門,黑底金字牌匾,石獅良將守衛,高貴氣勢又威嚴,然而站在辰王府前面的我卻一點也沒有即將入住的開心。辰王府爲什麼要這麼急着建成?因爲——我又要成親了。是的,又。
苦澀地扯了扯脣角,前一天還信誓旦旦地在御書房說自己不要娶妻,第二天便主動和楚爍寒說自己願意娶十三公主,真是諷刺啊!
“王爺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一旁領路的小公公小心翼翼地察看着我的臉色,試探着問道。
我收起落寞的表情,搖搖頭:“沒有,我們進去吧!”
小公公鬆了口氣,連忙應是,小步地走在前面帶路。
辰王府的構造和沐黎的將軍府差不多,畢竟我曾在那裡住過五年,因爲熟悉和懷念,所以纔要求如此建造。唯一的不同便是這裡要比將軍府的線條柔和許多,還多了將軍府沒有的青湖水榭。
沐黎的母親,也就是秦夫人有嚴重的懼水症,據說是因爲曾經差點溺死而留下的心裡陰影,所以將軍府裡連一個小湖都沒有,對於在江南水鄉長大的我來說,還曾經頗感遺憾過。
將府裡大致轉了個遍,下人們忙着去爲我收拾行李——大都是楚爍寒以喬遷之喜的名義賞賜的財寶,我一個人執着一壺酒慢慢地在幽長的水榭裡踱步,最後尋了個有桌有椅的地方,一邊欣賞着零落的睡蓮,一邊品嚐着辛辣的酒。
現在我終於明白爲何顧傾城總是喜歡一個人自斟自飲了,當一個人承受痛苦的能力已經達到了極限,就得靠酒精來麻痹自己的痛覺神經,否則怕是要活活痛死了。
然而我的酒量還是不夠高,一壺酒還沒有減半,我眼前的桌子就已經一變二,二變四的搖晃個不停了。水榭間縈繞的霧氣彷彿也濃郁了許多,恍惚間我好似看到了漫山桃花燦爛,少年沐黎含笑着將綴滿桃花的花冠戴在我頭上,充滿欣賞地說:“雨辰,你若是披戴上鳳冠霞帔,一定會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新娘!”
“什麼新娘?我是男人,要穿也是穿紅蟒袍作新郎!”我不滿地捏着沐黎的腮幫往兩邊拉,惡趣地看他被毀壞形象的樣子。
“就是新娘!你以後就是我的新娘!”沐黎撥開我的手,反捏住我的下巴,一個霸道又溫柔的吻應聲落下。
那一刻,漫山桃花香……
【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牆柳;
東風惡,歡情薄,
一懷愁緒,幾年離索,
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
桃花落,閒池閣,
山盟雖在,錦書難託,
莫、莫、莫。】
沐黎,我終究沒有成爲你的新娘,而是成了別人的新郎……
三日後的清晨,十三公主如期而至,辰王府早已經被裝扮的一片喜慶,但是按照習俗,遠嫁而來的公主要休憩一夜,洗去沿路的浮塵纔可以成親,而且成親之前不能在夫家過夜,所以公主的攆車直接被迎進了皇宮。
負責迎接的人是澹臺澈,但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送公主過來的竟然是祝暄,本應該還在回宇陽國的路上的祝暄。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原來,祝暄對我的敵意不僅僅是因爲沒有保護好沐黎。如果連他都覺得我罪無可恕,那麼回到京城的沐黎在得知一切真相後,還有可能對我回心轉意嗎?
原來,我所自以爲是的救沐黎,其實不過是給宇陽帝一個更加傷害他的機會,我所自以爲是的給未來留絲希望,不過是在自掘墳墓!
中午,我站在穿衣鏡前任由製衣坊的老師傅量着我身上的尺寸,昨夜喝酒時不小心將送來的喜服灑上了酒水,迷迷糊糊地擦拭時又將喜服扯到燭燈上烙了個大洞,不得已之下,製衣坊的人只得連夜趕工重新做了一件,卻不想上午一試,按照三日之前給我量的尺寸做出的喜服,現在穿起來竟顯得寬大了,製衣坊只得再派人過來重新給我量尺寸。
今夜又得勞累製衣坊的人爲我熬夜趕工了,我不由有些愧疚,爲我量尺寸的老師傅卻低聲咕噥着:“沒見過誰能三天瘦這麼多的,王爺即使要減肥也要愛惜着點自己啊!再說王爺丰神俊朗,一表人才,公主一定會喜歡您的,您犯不着減肥啊!”
不明白老師傅從哪歸結出這種結論,我只能在心裡苦笑,“老師傅,我只是水土不服而已。”
老師傅看了我一眼:“水土不服?水土不服也不可能瘦這麼多吧?您看看您這腰,比女子都要細,還有這腿,細長細長的,還不如我的胳膊粗!這胳膊……”
老師傅絮絮叨叨地說個沒完,我不由大感無奈,原本都對我畏懼不已的下人們什麼時候都敢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了?我果然是如他們所傳的,是個沒脾氣的好王爺嗎?
雞鳴破曉,我起牀洗刷過後便被丫鬟們抓到鏡前梳妝打扮,我再一次肯定我果然是個好脾氣的王爺,哪家王爺的丫鬟敢逼着王爺上妝的?我家便是。儘管心情抑鬱到極點,卻不能跟一羣剛十三四歲的小丫頭翻臉,那有違紳士風度。
我索性任一羣小丫頭在我臉上塗塗抹抹了一陣,然後在丫鬟們驚豔的目光下看到鏡子裡模糊的映出一張如詩如畫的臉。這還是我嗎?黛眉如遠山,璀眸如星辰,瓊鼻如凝脂,朱脣如點露,比之顧傾城和澹臺澈已是半分不遜色。
我有一瞬間的閃了神,一手摸向自己的臉,不可遏止地想到沐黎的話:雨辰,你若是披戴上鳳冠霞帔,一定會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新娘!
“妝畫得這麼重,本王到底是新郎官還是新娘子?!”我猛的站起身,一桌的瓶瓶罐罐全部被我掃落在地上摔得粉碎,身下的椅子也被撞倒,發出啪的一聲重響,嚇得原本還在稱讚我的丫鬟們立刻噤了聲,一個個驚恐地看着我。
什麼狗屁紳士風度!什麼狗屁好脾氣王爺!自己的心都已經痛到了極點,哪還有精力再關照別人的心情?
我閉眼吐出一口鬱氣,徑自走到臉盆前掬水洗去滿臉脂粉,冷着聲音道:“出發去皇宮!”
作者有話要說:童鞋們能猜到新娘是誰嗎?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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