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少寒錯愕的擡起首，看着自己的父親。
這一眼極其複雜，就連靳少寒也不知道自己對眼前這個殺死自己母親的人，究竟是恨，還是怨？
他只知道，當年母親死的時候，他是嚇得足足半年不能睡一個安穩覺，每一天晚上閉上眼睛，就都是母親臨死前那姣好的面孔，在自己的面前逐漸猙獰了起來。
靳冀青看着靳少寒僵硬住的表情，第一次在自己的父親面前，他這麼狼狽，居然連該怎麼回答父親的這一句問話都不知道。
“哈哈哈……”靳冀青見到靳少寒這般模樣，卻開懷大笑了起來，“父帥就喜歡你這付模樣，什麼都不敢多說一句，不像你大哥那畜生，敢在背地裡計算那麼多。”
靳少寒再一次擡首，看着自己的父親。
他實在是不明白，何以父帥偏偏在這一刻提起母親。
一直以來，母親都是全家人的忌諱，誰都沒有膽子在靳冀青的面前說起，可是，今天他卻爲何破天荒的自己提起。
在沉默之中，似乎氛圍變得越來越凝重了起來，在這沉重得讓人呼吸都困難的時候。
靳冀青又道：“還聽說，這次郢城之行，美人恩你倒是頗爲消受。”
他的這一句話，輕幽幽的，仿若是父親對兒子的戲謔一般。
可是，對於靳少寒來說，卻有如晴天霹靂的一般。
他驀然望着自己的父親，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郢城之行，一舉一動皆都在父帥的掌控之中。
“父帥。”忽然，他朝着自己的父親跪了下去，心中忽然顫抖不已，深怕父親有所察覺。
責難於他不要緊，可是，如若是連累了沈清影……他不敢往下猜想。
靳冀青看着靳少寒此時跪在自己面前的模樣，神色依舊冰冷，雙眉緊斂，“我只是聽說聽說，有一個女子，和你娘那賤人……長得很像。”
靳少寒只覺得自己在聽到父帥的這一句話之後，整個人身體內的血都沸騰了起來。雙拳緊握得關節都幾乎泛白，隱忍到了一定的極限，只不言語。
沉默，又再
次籠罩住這一對父子。
眼前的形勢就猶如點燃的炸彈，只等着導火索燃盡，“砰”的一聲炸開，將各自懷藏的心事炸開，才得以痛快無虞。
“父親，莫要聽了讒言。”這一次，靳少寒對靳冀青的稱呼不再是冰冷冷的‘父帥’，則是如同平常父子一般，以再尋常不過的父親稱呼，這也是喚起父子之情最好的方式。
“她……畢竟是我的生母。”爲了這一句話而下跪他的父親，即便遭受什麼樣的懲罰，他也無所怨懟。
於靳少寒而言，母親即便有再大的錯，那也是他的母親。
可是，他與之的血肉情分，那是神工鬼斧也斬之不斷的牽連。
而今靳冀青於母親這般言語之中的嫌惡，只讓靳少寒在心中覺得自己更加的卑微，最起碼在自己的父親面前，自己的才能無法得到伸展。
“讒言。”靳冀青細蠕着靳少寒的這句話，“你的意思是，你的父親做錯了？”靳冀青向來豪邁，可是偏偏在這一件事情之上，就觸之逆鱗。
對於當年的事，靳少寒一向以來，都沒有任何評價，即便是母親錯了，他也無法多指責什麼。
但是……父親就這麼一槍斃了自己的母親，這於他而言，是永遠無法抹平的痛。
“你先回去吧！”靳冀青似乎也累了，畢竟身上的槍傷不輕，在一番動怒之後，他也沒有了精力，何況還有一次壽宴要赴，他不想在這過去了的事情上面多費功夫。
靳少寒沉默着，無法改變父帥的任何看法，他也只有默默的承受。
在經過廳堂的時候，卻見大夫人正爲着徐守福的壽禮準備賀壽的禮物，靳雲飛則默默的坐在一邊上的沙發，看着母親笑盈盈的爲自己忙活着。
在靳少寒經過的時候，正好靳雲飛擡眸，與自己的目光連成一線。
這是一對兄弟，但在此刻的眸子之中所泛出的神色看來，卻連陌生的路人都不如。
一見到靳雲飛，靳少寒才從自己母親的事情之中神遊回來，他不可能忽略了父帥要去赴宴之事。
可是在他掌握的消息
中，靳雲飛是絕對不會這麼輕易罷休的。而看現在父帥對靳雲飛的態度，顯然因爲這次賀壽的事件，則是更加冰冷了。
靳雲飛難道，真的想借這次孃舅壽宴的事，而對父帥動手麼？
“三弟，好巧。”在大廳內的靳雲飛在與靳少寒平靜相對了一瞬之後，朝着靳少寒打了下招呼，示意讓靳少寒前往。
靳少寒也不拂了他的意思，他也想探探口風，究竟這次壽宴，他想唱的哪出？
踏進大廳中，精雕梨木桌上，盡擺滿了賀壽之禮，就連兩米高的洋鍾都被這些堆積如山的禮物給遮去了風姿。
“大夫人真有心思，準備了這麼多禮物。”靳少寒嘆道。
大夫人是個賢惠的女子，一身黑色的旗袍在身，雍容華貴。烏黑濃密的髮捲的翹翹的，正好垂在臉際邊上，煞是好看。
從那姣好的輪廓看得出，大夫人在當年輕的時候，也是個美人胚子。只是歲月的風霜將美人磨礪出了風韻，刻畫少了當年的嬌媚。
“三少謬讚了，到時候隨大帥一起去家兄處賀壽，必是不能丟了咱靳家的臉面。”大夫人賢惠，說話也溫柔，就連在說話的時候，笑起來的風姿，也是甜美的。
與之當年，靳少寒自己的母親相比，雖說容貌不及自己的母親，但是母親給自己的感覺，總是過於妖媚，總不及大夫人這份沉穩。
靳少寒自覺失神，忙陪笑，“大夫人說得極是。”
不知道爲何，特別是在與沈清影有過交集之後，母親原本已經淡了下去的事情，現在卻越發的在腦海之中刻畫得深刻。
“三弟有沒有想過，與大哥一起上徐府賀壽？”靳雲飛開口了，是在邀請靳少寒。
“父帥剛剛叫了我過去，正是讓我陪同後天過府之事。”靳少寒實言說道，他能夠看得出，在自己這樣說了之後，靳雲飛臉上失望的神色。
“父親，神色如何？”靳雲飛刺探着，顯然，應該也能夠猜測得到孃舅這次想施壓的態度做得很明顯，他也在擔心父親會徹底震怒。
“很生氣。”靳少寒直接了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