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海

從船上把金幣搬下,到轉到另一個人手裡,只花了十分鐘。菲而多滿臉的堆笑,指揮着人把箱子擡走。

看着他們,讓我產生了這個是陰謀,騙取我一萬枚金幣的陰謀。

“那麼,我欠謝尼的帳都還清了吧。”拉茲曼盯着菲而多,問道。

“不錯,不錯,全部還清了。”菲而多連連點頭。

我上前了幾步,一把扯過菲而多,小聲問道:“這個到底是怎麼回事?”

菲而多眨了眨眼,一臉笑色:“這個嗎,拉茲曼以前是塔蘭維諾最出色的船長,不過在十年前,他接了謝尼會長大約四萬金幣的貨物,很可惜,撞上百年一遇的大風暴,結果貨物全部完蛋。到昨天爲止,他還有一萬枚金幣沒有付清。”

我眨了眨眼:“那和我有什麼關係,直接把錢付給他就行了,幹嗎那麼麻煩,還要轉那麼多手續。”

“那你就不知道了,在我們塔蘭維諾,做講究的就是信用和誠實,如果會長直接把一萬枚金幣給他,僱傭他出海。第一,這在塔蘭維諾完全是不能接受的價格,以後會長就很難再僱到合適的船長和水手出海,第二,對於拉茲曼本身,也是對他的侮辱。但是作爲外鄉人的你就不一樣了,你的所有決定,都證實拉茲曼在你這裡的價值,別人就不能多說什麼。”菲而多侃侃而談。

“這樣呀……”我點了點頭,不再言語,雖然想不通商人的邏輯,不過作爲尊敬,還是少管爲好,反正人也招到了,後面就是快樂的出海。

“不過你這個決定一點也不吃虧,謝利梅爾號以前可是拉茲曼的愛船,而且……”

也沒聽清楚菲而多後面嘀咕些什麼,因爲雷帝斯已經在船上高聲催促着。

“知道了,馬上!”迴應了一聲,我最後向菲而多躬了躬下身,然後一路小跑着向謝利梅爾號而去,一邊從口裡自然的喊出了一句話,“拉茲曼船長,我們出發吧!”

拉茲曼怔了一下,連忙跟了上來。

“拉起船錨,搖槳,升帆!”

謝利梅爾號在拉茲曼的喝令聲中慢慢滑出了塔蘭維諾港,站在船頭,拉茲曼用盡力氣對着堤岸上的菲而多喊道:“告訴謝尼,好好照顧我女兒!”

“知道了……”隨着聲音的擴散,菲而多的身影越來越小。

“謝尼是你的……”這個老人還真是神秘的存在呀,我不得不好奇問了一下。

臉上露出了一絲自豪,拉茲曼擡頭道:“他是我的女婿。”

“啊--那你還……”

“爲了我的女兒,我不想讓她帶上任何的污垢,現在的我,再也不欠特魯伊維奇傢什麼了,我的女兒可以幸福的生活!”

還真難理解這個老人的思想,不過那個謝尼也不是個善於表達自己感情的傢伙,估計現在,他一定躲在港口的某個角落裡默視着我們離開吧。

一想到這個,我突然哈哈笑了出來,引起了一陣側目。拍了拍拉茲曼的肩膀後,我正色道:“不管你以前是什麼了,現在你可是我的船長,以後,我們的一切就拜託你了。”

“知道了……在你身上,還真能看見謝尼的影子,怪不得他會一直幫助你。”

摸了摸下巴,我露出一絲狐疑:“真的嗎?”

“哈哈,這算是我最愉快的出海吧,出發,由我帶着你們去看看海的美麗!”拉茲曼揮了揮手,發出了爽朗的笑聲,三月二4日,我們離開了塔蘭維諾,踏上了北去的道路……

“嗚--”雷帝斯噴出了一口濁黃,無力的趴在船舷邊,一臉蒼白。“早知道海上的味道那麼差,我就不跟着來了,喔--”

“真是沒有見識過大世面,一點點暈船就把你搞成這個樣子。”站在他面前的是米拉奇,在海上依然鮮活亂跳,說話的聲音還是那麼中氣十足。

“我們特拉維諾人是陸地的勇士,這個海上又不是我們的地盤,喔--”

比起很快就適應船上生活的僕兵們,雷帝斯就顯得頗爲不濟,三天的嘔吐早將他掏成了空架子,現在隨便一個小孩童都可以把他點倒在地。除了他,還有另外幾個人一樣狼狽,捷艮沃爾的龍感覺上都是旱龍吧。

最讓人驚奇的還是速,似乎什麼地方都能保持那種冷靜,站在船梢上,即便是在海浪中顛簸,也沒看見他晃動下身子。

“法普,你過來看一下。”在尾舵的拉茲曼突然喊了一聲,踏著有點飄忽的步伐,我挪到了船尾。

“你看,那幾艘船。”

順着拉茲曼的指點,我望見海天一色的地方隱隱有數個小黑點。

“從一開始就跟上我們的,中午開始拉近與我們之間的距離,那個船速的話,到傍晚的時候就可以和我們接觸。”

“如果是敵人就槽糕了。”現在的船上,三成的戰鬥力趴在甲板上,還有五成躺在船艙裡,開戰的話必輸,“有沒有辦法甩掉對方?”

拉茲曼看了我一眼後,有看了一下天際的雲彩,突然露出了笑容:“帶他們去死亡之海兜一圈吧。”

“死亡之海……”

還沒等我想清楚,就聽見拉茲曼響亮的聲音:“右偏十四度,轉帆!”

尾隨的小船隊很快調整方向,緊跟了上來,敵意異常的明顯,在追逐中,我們漸漸偏離了靠近海岸的航道,進入了大洋區。

“下帆!”拉茲曼揮了揮手,然後轉過頭對着一臉困惑的解釋,“從現在開始,我們進入死亡之海,那裡到處是暗流,跟隨風的話,馬上就會被捲到海底的。”

“啊--”我張大了嘴巴,好半響才從記憶中理出了這個名詞所代表的含義,在東方大陸和聖陸之間一直隔着被稱爲“難以跨越”的大聖洋。

三百年前,有一艘東大陸的船隻漂到聖陸,當時船上的船員幾乎死絕,但是這次意外,卻證實了有可能穿過大聖洋到達對方的土地。但是暗礁、季風、旋渦幾乎阻斷了後來近百年的探索,直到安全的“黃金航道”被發現。

“死亡之海”就是聖陸方向進入“黃金航道”的門戶,也是將東大陸的貨物增加十倍風險價值的原因。多少年來,成千上萬的船隻沉沒在這裡,甚至有“死亡之海的海底是用黃金鋪出來的”傳說。

“在這裡擺脫敵人呀。”我吐出了一口氣,還真是冒險的決定,但是總比在海上和對方開戰來的好。

“從現在開始聽從我的指示,不能有半點差錯,不然大家一起葬身魚腹。”不在注意身後的追兵,拉茲曼把住尾舵,眼睛直盯着前方,“下槳!”

從兩邊伸出八隻長槳,在劃過一道曲線後打入水中,激起一片水花。停頓片刻,慢慢開始擺動,在盪漾出一輪漣漪後,驅動船向前開去。

我站在船尾,注視着跟隨的船隻,在進入死亡之海前徘徊了一會,但是很快放下了主帆,伸出了槳。對方也是熟知海路的人,看這個架勢,是志在必得。

一想到此,我轉頭看了一眼掌舵的拉茲曼,刀削般的臉頰上刻滿了堅毅,這張久經風浪的臉還真是讓人泛起一絲安全。

“拉茲曼船長,就用這個死亡之海做賽場,和他們來場比賽吧,看誰先到懷頓諾爾!”伸出了一根指頭,我直指着尾追的船隻大聲喊道。

“真是愉快的航行,呵呵。”依然注視着前方,拉茲曼笑了笑,然後大吼道:“加快速度!”

“一、二……”齊聲的號子聲響徹在船上,船槳揚起的大片浪花不停的捲到後面去,引來了無數的白色巨鳥。

跟隨的船隻也加快了速度,幾艘船就像是離弦的弓箭一般直追了上來,不一會,就看清楚了對方船隻的輪廓。是連船身都漆成黑色的中型船,和我們這種可以進博物館的古董不同,絕對是最新型的快速船,船槳更是從船腹中伸出,從划動的頻率來看,對方也是批精於航海的人,裝備上是比不過了,後面就是看拉茲曼的技術了。

拉茲曼緊握着船舵,眼睛眨也不眨的盯向前方,在連續調整了數個方位後,突然喊道:“舉槳,停船!”

水手們舉起木槳,船又滑動了片刻,停了下來,這時候,我才發現四周全是旋渦,一輪輪的卷向深不可測的海底。

“停在這裡作戰?”首先劃過我腦海的是這個想法,雖然在這裡可以避免對方從三面壓迫上來,但是我們也動彈不得,只有等待着對方。萬一他們有遠程的攻擊重武器,那我們不就成了固定的靶子?

帶着疑惑,我把眼睛轉到了拉茲曼身上,只看見他的直盯着天際邊的幾片雲彩,口中似乎在嘀咕着什麼。

順着他的目光,我也看了天際一會,不過怎麼看都和一般的雲彩沒有什麼兩樣,除了抹上一層特別豔麗的夕陽紅而已。眨了眨眼,還是決定作好戰鬥準備:“在船位架大盾,速,阻殺對方掌舵的人!”

“是!”僕兵們應了一聲,就欲進船艙把大盾什麼的拿出來。

這個時候,拉茲曼發出了聲音:“不必了,到主帆的地方準備吧。”

僕兵們露出了疑惑,在看了看他後,又把視線盯在我身上。

“拉茲曼是船長。”我只說了一句。

“是--”數個人衝到主帆的地方,緊緊握住纖繩。

“對方船隻離我還有一千四百米!”負責瞭望的水手在桅杆上大聲喊道。

拉茲曼叉起了手,一腳踏在船舷上,突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要起風了……”

話音剛落,我就感覺到一陣溼溼的,帶着腥臭味道的海風柔和的拂在我臉上,天際的雲彩在這個時候劇烈滾動起來,並不斷渾濁昏暗,漸漸的,一朵朵烏雲浮在天空。

“一千兩百米……”

拉茲曼伸出了三根手指,海風已經弄亂人們的頭髮,就連趴在船舷上的雷帝斯也擡起了頭,一臉迷茫的瞪着遠處逐漸滾近的烏雲。

“一千米……”

拉茲曼收起一根手指,海風更烈,即便是收起的主帆也被吹的嘩嘩做響,這個樣子,連白癡都知道要起大風了。

我連忙喝到:“可不要被風給捲走了!”在一陣轟笑後,僕兵們紛紛抓牢附近的固定物。

“八百米……對方已經搭弓,是敵人!”瞭望者發了一聲喊。

就算沒站的那麼高,也能看見對方的黑色套裝,薩登艾爾人還真是死纏爛打,我嘆了口氣,環視了下,突然發現四周的旋渦漸漸平復,惟有被海風捲起的浪花不停的拍擊在船體上。這時,拉茲曼只有一根手指還樹在那裡。

“六百米……”瞭望者在說完這句話後滑下桅杆,海風扯開空氣,發出尖哨般的刺耳響聲,船隻劇烈的左右搖晃。雷帝斯的臉色一下蒼白起來,在吐出最後幾口黃水後,忙不迭的爬到船艙口去。

拉茲曼高高舉起握成拳狀的手,大聲喊道:“升主帆!”

話音剛落,黃豆大的雨點傾瀉下來,擊打在我的皮膚上,泛起陣陣隱痛。還沒等我回過神,主帆已經升起,在海風的勁吹下如同張滿的弓一樣,被其帶動,船破開水面,飛速的駛向前方。

“看看吧,這就是大海的奇蹟!”拉茲曼發出了爽朗的笑聲,一手指着後面。透過厚厚的雨幕,我向後望去,頓時張大嘴巴,再也合不上。

數道水柱彎曲着向天空盤旋而去,最先的一艘敵船被捲進水柱中,在半空支解。我可以看見數十個小黑點隨着碎片掉落下來,在濺起一道道水花的同時,也將哀號聲送過了大風雨,傳到我的耳朵中。

剩下的船忙不迭的向後劃去,與我們的距離越來越遠。這就是死亡之海呀,還真是讓人顫慄的地方……

靠着大海的力量,我們甩掉了尾追者,後面的路就顯的平淡起來,在拉茲曼的掌舵下,無驚無險的行駛了八天。從昨天開始,在我們船邊陸續出現了從北方漂來的浮冰,帶着最後的冬天氣息,也徵兆我們快要進入懷頓諾爾的地界。

“嗚……終於要結束這個該死的航行了。”依然是趴在船舷上,比起其他人,這個傢伙暈船的毛病就像是頑疾,原本壯實的身軀因爲連續幾天的不思進食明顯消瘦,看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哪裡還有特拉維諾狂戰士的半點模樣。

迦蘭早早的出現在船頭,雖然步伐還有點飄忽,但是基本已經適應船上的生活,而同屬捷艮沃爾的四人衆就沒那麼活力了。

“明天就可以踏上陸地了。”望着天際被夕陽抹紅的雲彩,我感嘆了一聲。

“是的,主人。”很久沒有聽見迦蘭這個迴應,心中難免泛起一絲感動,在回頭看了一眼還垂着頭的她,正欲開口搭話時,一臉嚴肅的拉茲曼出現在我的視線中。

“啊,拉茲曼船長,還有什麼事嗎?”

拉茲曼看了看我和迦蘭兩個,臉上滑過一絲奇怪的表情後道:“有點小小的問題,由於那場風暴,我們偏離了航道。幾天來不斷修正後,雖然已經走上正途,但是……”

一股寒意透上心頭:“但是什麼?”

“我們多走了一天路程,最早也要在後天才能達到,所以最好節約下船上的飲水和糧食。”

“還要多走一天!那不是說再……一……兩天才能到陸地上,不--”最先跳起來的不是我,而是趴在船舷上的雷帝斯,在喊出這句話後,做出了個眩暈的動作,然後仰天倒在甲板上,“嗚……這次真的完蛋了……”

還要多走一天到是小事,但是失去我們蹤跡的追兵是否會在這個時候等在港口呢?那樣的話,就不可避免一場海上的角逐。

看出我臉上的憂慮,拉茲曼拍了拍我的肩膀:“如果我們要多走的話,對方也好不到哪裡去,應該不會趕在我們前頭。”

“但願吧……”

事情總是不能順着人們的意願,兩天後的清晨,迎接我們的是三艘連風帆都破破爛爛的船隻,卡在進出港口的要道,就像三頭惡狼緊緊盯着我們。這時,朝霞鋪在甲板上,有點紅,很像是血的顏色。

最後的一關呀,我抽出了彎刀:“迎戰!”

……

“乒--”兩艘船重重撞在一起,也沒看見拉茲曼怎麼擺下舵,又錯開了。但是就在這個間隙,幾名黑衣的刺客躍到船上,雙手握着劍,滿眼陰森的盯在我身上。

船上的水手就在這個時候齊齊躍入了海中,拋棄我們還真是夠快,來不及指責他們的背信棄義,因爲刺客已經做出行動。

“殺!”低喊了一聲,刺客們撲了上來,站在我身邊的速連眼睛也不眨,就射出一箭。一名刺客在飛灑出一串血珠後,倒栽下船,“咚”的一聲,濺起一道水柱。

其餘的人未及近身就被迦蘭幻出的身影給籠罩起來,在聽見幾下輕細的衣衫撕裂聲後,紛紛灑出血花,撲倒在甲板上。

第一波侵襲沒有招成任何損失,但是我們的船已經被對方的三艘給夾起來,敵人的船舷上已經密佈上弓箭手,箭頭在陽光照射下發出了陰冷的光芒。

“快護住船長!”現在這個時候,拉茲曼千萬不能出事,失去掌舵的船很快會被敵人逼進死角的吧,數名僕兵樹起盾牌,連忙擋在拉茲曼的身前。

就在這時,破空的銳響就竄入了耳朵,敵人第一波箭裹着死亡的氣息,飛速掠了過來。

“噗噗--”數聲悶響,在外圍的三名僕兵捂住胸口翻出船去,僅留下濺落船舷的幾滴鮮血。

又是一波,這一次,閃動在我視線內的是一片耀眼的紅色,火箭……心中不禁響起了一聲哀號,果然,目標直指着我們的主帆。

釘在上面的箭矢迅速點燃了布質的主帆,在捲起一條條火蛇後,吞噬了它,失去動力的船慢慢停了下來,在懷頓諾爾港口外,充當了明亮的燈火。

“乒--”對方的船從三面撞上我們的船隻,一陣立足不穩後,就看見天空中滿是躍來的黑色身影。

“哼!”從拉茲曼的鼻子裡噴出了一股不屑,將尾舵放下,掀起腳下的一塊木板,從裡面扯出一把的黑色繩索來,然後,猛的一扯。

眼前那一腳都能踩爛的甲板上神奇冒出無數黑洞,接着在耳中就響起巨大的迸裂聲,數百道白光從黑洞中直衝雲霄。

下雨了……下起了血之雨,半空中在劃過急促的慘叫後,紛紛掉下一具具插滿箭矢的屍體,落在水裡,落在甲板上。

對方的突襲就這樣被瓦解了,甚至連眨眼的時間都沒有,在我耳裡,只能聽到拉茲曼哈哈大笑聲。

“混蛋--”掙扎着從屍堆裡爬起的一名刺客渾身浴血,在怒喊了聲後,合著劍撲了過來。

速挪了一步,盯着那名刺客,然後拉弦,箭就釘在那人的額頭上。對方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就告斃命,急衝的身體在摔在甲板上後,還滑行了一段距離,撲在我腳下。血慢慢滲出,打溼了我的腳底。

第二波,全沒……

怪異的沉寂,敵人在這瞬間似乎失去了判斷,當朝日將柔和的光線鋪在整個大地上時,從對方的船隻上放下了無數的木板。“轟”的一聲,在濺起一層飛散的木屑後,大批的刺客發出如同海盜般的嗥叫衝了上來。

早聽說薩登艾爾人兼職當海盜,現在看來,傳言也不假。到了現在,多少對薩登艾爾的影子騎士團有所輕視,不就是仗着人多嗎,這種刺客,當了也真叫人丟臉,以前的光輝業績多半像現在這樣是靠人命堆出來的。

自然的將眼光放在了剛纔做出驚人之舉的拉茲曼身上,只看見他聳了下肩膀,用遺憾的口氣道:“改造的費用不夠,就只能放那麼多弩機了。”

一時無話可說,只能靠自己了,我揮了揮手,大聲喊道:“護住船艙口,不要讓敵人衝進去了!”

白兵戰的時候,還是公主殿下來得重要,扯了下還在把尾舵的拉茲曼,帶着剩下的幾個人圍在小小的船艙口。

“如果是在陸地上……”雷帝斯坐在那裡,狠狠道。在他旁邊,是臉色一樣差的法爾切妮,兩個最強有力的幫手已經敗給了暈船,這個結果應該是刺客們所樂見的,不過對於我們來說,還真是噩夢的開始。

身後是捲起的火舌,噴出的熱浪就打我們背上,還沒正式開戰,大半人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溼,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不好的結果。

“轟--”先是一聲沉悶的巨響,接着兩側的敵船向外慢慢傾斜,連接敵我的木板紛紛翹起來,立足不穩的刺客們接二連三的摔了下去,四周到處是落水的咚咚聲。

更令我驚奇的是橫在我們前面的那艘敵船,從兩頭塌陷下去,在發出吱呀一聲脆響後,直接裂成兩半。折碎的木板指向天空,緩緩的沉下海面。

敵人甚至還來不及攻擊,大半人就已經落水,當那些最先跳下水的水手溼漉漉的從海里爬上來時,一切都已經明瞭。這個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水鬼,可以在水中鑿穿船底的人。

“不要管敵人,立刻開船!”不能在這個地方多耽擱,主帆還在着火,火勢在這個情況下根本沒法控制。萬一我們的船也沉了,在水裡,那可都是敵人

拉茲曼衝到尾舵邊,水手們也操起船槳,在惡意的敲在還在水裡掙扎的敵人頭上後,才劃出一道道水波,駕着船飛快的向港口方向靠去,將漸漸沉沒的敵船遠遠的甩在後面。

在我們身後,無力的射來幾支散亂的箭矢,好像在歡送我們一般。而在這個時候,才從港口方向駛來幾艘懸掛懷頓諾爾軍旗的戰船。

政府軍的反應總是落後現實,但是對方好歹也是戰船,而我們是在對方領海上大打出手的可疑分子。

更何況,我們的船都快沉了,就算想抵抗,也沒有機會了!連忙打出了求救的旗號,在靠近對方船隻後,連着非戰鬥員在內,忙不迭的都搬到對方的旗艦上。

挺着明晃晃長槍的士兵將我們團團圍住,白色的盔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在避過那過分奪目的白光後,我纔看清楚在自己面前站上了一名懷頓諾爾管帶標銜的軍官。

帶着警惕的眼神,掃視了下我們,在米娜維亞的身上略做一點停留後,那名管帶把目光注視到我身上。

在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能讓對方起什麼疑心,不然很有可能被扣留在港口。到時候,等着懷頓諾爾內務機構插手的話,我們在懷頓諾爾的行動就會大受約束。

“大人,我們是塔蘭維諾的商人,是跟隨拉法斯家船隊,途中遇上了風浪,就和主隊失去聯繫。好不容易就要到懷頓諾爾了,想不到卻碰上海盜……”然後陳述了遇到的是怎樣窮兇極惡的海盜後,我悄悄塞上了一包金幣。

就算是漏洞百出的說辭,在金幣耀眼光芒的照射下也變的誠實可信。

管帶顛了顛手上的包,露出心領神會的笑容:“那是,那是,最近的海盜也太過囂張,居然敢在我們的地盤上撒野。”

“對方如此膽大妄爲,若是有什麼人逃脫了,那肯定會對我們船隊進行報復。你也知道,我們商人……”雖然沒鏡子,但現在的我一定滿臉商人的表情吧。

能坐這個位子,本身自然不是笨蛋,露出瞭然的神色後,管帶立刻轉過頭去,眼中閃過一絲陰寒:“傳令下去,對方是窮兇極惡之海盜,只要腦袋就可以了!”

“是!”不一會,有兩艘戰船離開我們,直駛向還在海里撲騰的刺客們,全副武裝的士兵握着三人多高的刺槍分立在船邊。

雖然有點同情刺客們,但是留下什麼尾巴,那我們在懷頓諾爾的日子就不好過,爲了自身的安全,只好犧牲他們的性命了。帶着那絲惡毒的想法,我堆上笑容對着管帶道:“那就麻煩閣下了。”

“好說,好說。那麼就由我來保護各位進港口吧。”管帶用同樣的表情回答我,然後揮手指揮着戰船開拔,向港口駛去,在我們身後,刺客們的哀號一的傳來過來……

在度過十一天的海上生活後,我們重新踏上陸地。感受着腳下的厚實,突然有點激動,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說什麼我也不去坐船了!

“我們的和約就到此爲止了。”帶上一點惋惜,拉茲曼握住我的手,做出告別的表情。

這次能安全到達懷頓諾爾,多虧這個老爺爺的幫忙,我緊緊回握他的手,略帶點激動道:

“拉茲曼船長,能和你共同航行,是我這輩子的記憶。”

“以後可以繼續呀。”

“啊--這個……”

“哈哈,還真是誠實的表情。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不過這次是愉快的記憶。應該能讓我的孩子們帶上一點驕傲吧,他們的父親、爺爺,和一個了不起的人坐過一條船呀!”

發出爽朗的笑聲後,拉茲曼的眼中透出銳利。

聽不透他話裡的意思,我傻笑着向他點了點頭。

在這個時候,一羣人走到我們的身旁,在他們衣服上,繡着蘭帝諾維亞的徽章。在我將視線投到他們身上瞬間,他們齊齊跪在地上:“蘭帝諾維亞駐佈列切諾第三使節大隊奉命前來迎接法普大人!”

終於將蘭帝諾維亞的使節團打到懷頓諾爾各處了,在我離開的時間裡,留守的同伴也在拚命努力呀,真想快點看見他們。不自禁帶上溫和的笑色,我向這些使節們點頭道:“辛苦了。”

“謝大人!”

最後走到拉茲曼老爺爺面前,我向他敬了個標準的亞魯法西爾軍禮,然後道:“拉茲曼船長,就此告別。臨走前最後拜託你一件事……”

“不用說了,你放心吧,我雖然是一把老骨頭了,但是把人帶到這裡來的本事還有的。更何況,就算我不行,我還有那麼多的徒弟!”站在拉茲曼身後的水手們紛紛發出笑聲。

“多謝了!”恭敬的鞠躬,這是發自心底的感謝。

從艾爾法西爾南邊穿過迷途森林,再由塔蘭維諾坐船到這裡的路線已經行成,現在是把最後一筆畫上的時候了,我轉過身,對着使節們大聲道:“我們出發,前往懷頓諾爾聖城!”

“是!”

新的戰鬥又要開始,這一次,是關係到艾爾法西爾數十萬僕役民關鍵的一局,也是整個大陸棋盤上重要的一顆子。如此想着,我的胸口涌上無限的力量,大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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