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破

四月的時鐘在平靜中走完了最後一刻,艾爾法西爾的婚禮也如預定般順利舉行,當兩國的新人互相接吻的時候,艾爾法西爾和薩登艾爾正式由婚姻聯繫在一起。除了當事的幾個國家,其他國家多半帶着點麻木。國家之間的聯姻有如商人的契約般,可信又不可信,姻親之間的戰鬥千多年來更是人們茶餘飯後的最好話題。

“遲早會破裂的。”許多人如此肯定的說着。

“不過在那之前,可是一片腥風血雨,艾爾法西爾和亞魯法西爾恐怕要堆屍成了。”

“哎——今年的血不會比去年流的少。”

“不知道兩方面會怎麼開始呀!”

這是茶樓裡日見稀疏的人羣所發出的感嘆,市井小民的困惑和國家的困惑就是在這裡盤繞在一起,猶如無數雙眼睛盯在即將發生在特拉維諾草原上的戰事。

不過,作爲他們所關注的主角,我並沒有如他們願望

般呆在軍營中,和將軍們商量着禦敵良策。

“是個好收成。”我割下了一束稻子,仔細看了看,第一次收穫季可不同秋日,大多數穀物都是在春雪化開的時節搶時播種上去的,在北方一點的地方,可沒這種福氣。不過也因爲是春播,蟲類的繁衍,氣候的多變,讓這個第一次收穫季有如秋收正餐的點心,多半隻能產出維持幾個月的稀少口糧。

“是呀,軍官老爺,雖然大部分只是肥沃土地的稻草,不過也虧了上神的恩賜,產了比以往多的多的稻米,光是這幾片田地,就足夠讓上百人吃上幾個月了。”老農呵呵笑着,幾乎連眼睛都眯在了一起。

將稻子交在老農手上,我拍了拍手,遮目遠眺。

這裡是特拉維諾與捷艮沃爾交界之所,身後護龍山淌下的雪水滋潤着兩邊的土地,移居過來的艾爾法西爾、亞魯法西爾難民中雖然以老幼婦孺居多,但是其中不乏長年耕種的農夫。想不到,流浪兵團的糧食供給就是靠這些老人支撐着,眼前的這一片片田地,就是他們用雙手開墾出來的。

“這裡的土地比艾爾法西爾都來的肥沃,如果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再多一點,這裡可是會成糧倉的。”

撫摩着稻子,老農嘆息道。

“那可要等戰爭結束了。”

“軍官老爺,戰爭有結束的那一天嗎?”

“有的,總有那一天的。”我無意識的回答着老農的詢問,說實在,就連我自己都不清楚這場戰爭還會持續多久,到底已經打了多少年了,一年還是兩年?

在我腦海裡,

翻騰着從七聖國建立起的歷史,從遙遠以前,兵刃格鬥的脆響彷彿從來沒有停止過。

“其實現在也不錯,若是以前,國王的繳稅官早就上門了,還有貴族老爺的僕從,一年下來,吃着的東西還沒現在多。多虧了法普大人的恩典呀,若我還年輕幾年,也一定拿上叉子參加軍隊了。對了,軍官老爺也是軍隊裡的吧,一定有機會見到法普大人的,可勞煩替我說幾句感謝的話。”老農突然道。

這可不是那些獻媚者的馬屁,透着老農的真摯,我只感到臉上一陣發燒,忙不迭的連聲應允,這個時候,一小隊士兵小心翼翼的穿過稻田,直行到我面前。

“大人,可找到您了,德科斯大人讓我傳信給您,艾爾法西爾已經有所行動!”領隊跪禮後大聲道。

“終於來了呀!”我點了點頭,心中涌上了一股難以言明的衝動,真的是漫長的等待,不過也感謝艾爾法西爾人給我們這麼長時間的和平,“老爺爺,只好等下次再來討教你農務的事了,還有你要我轉告法普大人的話,我一定會給你轉告到的。”

“啊,軍官老爺真是好人呀,以後一定能當上大將軍的!”

老農樸素的祝福雖然聽上去讓人發笑,好人就能當上大將軍嗎?不過從心底裡,我還是感激他的,最後鄭重的向他敬禮,我快步離開了這片長滿稻穀的田園。

“我有沒有看錯,法普大人居然向一個農夫敬禮?

就連我們波列塔夫大隊長都沒有這種榮幸呀!”在我身後,傳來了士兵們詫異的喊叫。

“什麼,他就是法普大人?哎呀,我早就應該看出了,這麼好的人……”

王歷1355年5月6日

“稻田裡的戰爭”拉開了序幕……

“先期部隊以重新整編的彩虹騎士團爲主力,總兵力三萬人;陸續查明的增援部隊爲這個數目的兩倍;加上後期跟隨的輔助部隊,總數超過十萬。”梅爾基奧爾盯着巨大的地圖,一臉肅穆的解說着現狀。

“簡直是瘋子的作戰方法,調動那麼多的部隊,艾爾法西爾哪裡來那麼多的糧草補給。”塔特姆猛敲桌子,滿臉的不解。

“這個只是戰鬥部隊,根據情報,艾爾法西爾的南部,凡是有參加第三王子部隊記錄的村落,那裡的百姓全部被驅趕南下。中間的壯實男子被強徵到一線部隊,家人如同人質般被押在後陣,如果再加上艾爾法西爾僞傳我地糧食滿倉,被欺騙而來的百姓的話,我們將面對的是一個將近四十萬人的巨大洪流。”即便是梅爾基奧爾,也不得不帶着顫抖的聲音把這個說完。

下面一片愕然,四十萬這個數目足夠讓長久在幾千人戰局中打滾的將領們不知所措。

“我有沒有聽錯?真的是四十萬……那不是有我們十,不,二十……幾十倍了呀!”雷帝斯反而是第一個反應多來的人,在他驚天動地的喊叫聲中,軍官們紛紛拉長了臉。

“簡直就像是蝗蟲羣呀,特拉維諾呀,龍的地盤呀,北方那裡呀,都是可憐的稻田吧。”德科斯搖頭感嘆着。

“沒辦法正面作戰。”曼陀羅搖着頭,“我們的部隊會被瞬間吞噬掉的。”

“而且,有那麼多艾爾法西爾的百姓,萬一混戰起來,那死難的人數……”首次列席軍議會的布拉西爾王子也是一臉的慘白。

我掃視了一下列座的軍官們,龐大的數字似乎使他們一時亂了陣腳,而端着茶杯的老狐狸在這個時候除了添加一點混亂外就沒有其他動作。看樣子還是要我來想想,四十萬呀,腦子裡頓時盤旋起這個龐大的數字,好一會,我才道:“各位,我們要作戰的對象可是全大陸上百萬的軍隊,四十萬,真正能拿起兵器的,恐怕也只有最先的十萬吧,如果連十分之一都沒辦法對付,就這麼降了,免得造成不必要的死傷。”

軍官們眨着眼睛看着我,雷帝斯第一個漲紅了臉:“怕什麼,也不過幾十萬人嗎,我們特拉維諾人也有十幾萬,就算是拼,也能把他給拼光了!”

一陣點頭後,慌亂的氣氛略略平息,在沉默了片刻後,身經百戰的將軍們紛紛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反正不能和蝗蟲羣對着幹,乾脆先把他們引進來,那麼多人,後勤補給一定跟不上,總不能真的和蝗蟲一樣啃草吃吧。”塔特姆用着尖酸的口氣道。

“敵人將會就地掠奪糧食補給,沿途的百姓必須全部撤離,房子和來不及收割的稻米應該燒掉。從艾爾法西爾到捷艮沃爾這段距離,堅壁清野。”梅爾基奧爾接着發言,穩重如他也提出瞭如此辛辣的策略。

四下的軍官一陣點頭贊同,這個也是爲沿途百姓考慮。誰都能想象,四十萬人捲過的地方還能剩下什麼。與其那樣,還不如由我們先行動手,至少還能保下百姓的性命。

“不過那麼大的調動,牽連的百姓以萬計,稍微一個不小心,恐怕……”曼陀羅在戰場是勇猛之士,迅雷之名足夠證明,不過比起純粹單細胞的雷帝斯,才智方面絕對值得信任。

我也想到這個問題,現在在特拉維諾一帶,除了法普城的普雷斯頓,以及西維亞城的凡登斯特還有點政才外,其餘清一色的武將。讓他們領兵作戰沒什麼問題,但是一旦處理起遷移數萬百姓這個事情,只怕還沒等艾爾法西爾人來,這裡就已經不戰自潰了。

“我們這裡敗了,龍族呀,北方什麼的也都完蛋了吧,那裡可有的是處理百姓事物的人才哦。”德科斯還是掛着事不關己的嘴臉,不過他的話到是提醒了在場的所有人,魯素大哥在政略上的能力無人懷疑,蘭帝諾維亞能在短短几年裡恢復以前的繁榮就可見一斑。

“如果魯素大人從蘭帝諾維亞過來的話,遷移百姓的事情確實簡單。只是,北方還有個懷頓諾爾,沒有魯素大人坐鎮,我怕我軍會受到兩方面的壓力。”

梅爾基奧爾皺了皺眉頭,說出了疑慮。

“我們瞬間倒下,對懷頓諾爾也沒什麼好處吧,反正局面上我們是大大不利,那個王子什麼的,一定樂見我們動用所有力量和艾爾國打個痛快。這個時候出軍攻擊,那麼大陸的統治權應該可以刻上薩什麼的名字了,哦,錯了,應該是他的王室敬稱,叫什麼來着?”德科斯一片擦着茶杯,一邊嬉皮笑臉的說着。

梅爾基奧爾的臉色一陣難看,卻也說不出反駁的話,這個老狐狸作風再怎麼異類,不過他的聰明可是連我都敬佩的。

我點了點頭,知道是時候我出場了,在最後掃視了一下列座的軍官們,我站了起來:“現在我正式下達命令,首先……”

由這一天從軍議會中傳達出來的命令,在當時被稱爲瘋狂之舉,北方塞維亞要塞的守軍由原來的精銳步兵,特亞斯部換成了一般民防軍。跟隨特亞斯一起南下的,是號稱大陸最出色的政治家——蘭帝諾維亞代官魯素,臨時代官由剎爾利長老接任。

此後,就是特拉維諾這片土地上,最龐大的遷移……

“總共涉及356個村落,138794人,先後焚燬的房屋45932間,稻田八萬餘畝……”這是魯素大哥統計出來的數字,被登陸在“特拉維諾遷徙全志”上,數字之詳盡,也足以看出魯素大哥的能力。

一片黑漆漆的土地,幾縷青煙從泥土的縫隙中冉冉升起,化成一條條飛龍,翻騰着直上雲霄;更遠處,房屋還在燃燒着,噴出的火舌糾結在一起,有如蛇一

般歡快舞動着;房屋散發出耀眼的紅光同時,一點點被吞噬着,化成黑色,再化成虛無;在那片紅光的映襯下,一列列百姓拖兒帶女,蹣跚而行,將長長的影子一直拖到我腳下。

空氣中滿是灼燒後的刺鼻氣味,再加上一陣陣低聲的抽泣,多少讓人產生悲涼的心情。“百姓還真是可憐的弱者。”騎在馬上,我是如此感嘆的,

“沿途都有人照應,除非意外,這些人都能平安到達捷艮沃爾的邊境地帶,那裡,我已經準備了足夠的臨時住房。”魯素大哥略帶安慰道。

我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被灼黑的土地:“聽一個老農說,稻草的灰燼是最好的肥料。雖然現在不能耕種,但是明年,這裡就是一片肥沃的土地了。到時候,新的村落會在這裡重新出現吧。”

魯素看着我,突然笑了:“應該是不錯了,毀滅的盡頭就是新生,法普兄弟的見地幾個月來又增長了幾分,若是以前,可說不出這種話來。”

我抓了抓頭髮,尷尬的回笑着。

“真是想不到能走到這一步呀,現在想來還真的和做夢一樣。當日在牢房裡看見你的時候,你不過是一個有志向的瘋子而已。不過現在,法普這個名字,可是能改變整個大陸進程的名字哦。”魯素突然感慨起來。

“魯素大哥,當日我沒那麼差吧。”

“你說呢?不過你的瘋狂還真是讓人着迷,其他人也應該有同樣的感覺。”魯素呵呵笑着。

“着迷……魯素大哥的用詞還真是奇怪。不過想想當初,還真像在夢裡呀,不過,和魯素大哥的兩次握手,那可不是幻想。就如當初一樣,魯素大哥,就勞繁你繼續把力量借給我,假如我……就只好讓你承擔一切了。”我伸出了右手。

魯素輕輕拍了拍我的手,並沒有和我握在一起:“別老是這副嘴臉和我說話,我可不負責善後,若想繼續借用我的力量,就活着回來和我握第三次手吧。”

看着魯素,我重重點了一下頭:“我會的!”言畢,取下了放置在馬鞍上的頭盔,扣在腦袋上,熟悉的金屬氣味再次衝入我的鼻子。難得的半年安閒呀,上天已經很厚待我了,能讓我和迦蘭一起度過那麼快樂的日子,現在該是我做出報答的時候。

“戰鬥了呀!”自言着撥轉了戰馬,旌旗招展,在繡着新亞魯法西爾徽號的大旗下,是一張張堅毅的臉,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在我身上,一股豪氣頓涌上心頭。

“百姓們已經做出了他們能做的犧牲,現在,是我們做出犧牲的時候了!”我大吼着,抽出彎刀直指向天空。

“萬歲!”跪伏的士兵們高喊着站了起來,無數的兵刃舉起,在陽光的折射下,散發出奪目的光芒。

那一刻,這片大地只顯露出“白”這個顏色。

“出發!”

5月18日,以流浪兵團爲主的新亞魯法西爾軍一萬九千人離開了丹魯,如同空氣一般消逝在特拉維諾那一望無垠的草原上。同時,作爲王室象徵的米娜維亞女王御架混雜在數萬百姓的隊列中北遷,暫時移居到捷艮沃爾。

兩天後,艾爾法西爾的先鋒隊將西維亞城團團包圍了起來。

“總數五千,全部爲騎兵!”

將紙條遞給了克斯汀後,我踏上了兩步,注視着山丘下的行營,這片小山谷就是當年蘭碧斯將軍駐紮過的地方,想不到數年後,我選擇了同樣的地方。

“父親……”克斯汀沉默了半晌,好不容易纔吐出這個詞語。

“凡登斯特大公並沒有及時從西維亞城撤出來,連同兩千左右的軍士,以及五千多平民都被合圍起來了。”我並不想隱瞞什麼,直接告訴他情況,“我已經調動騎兵隊,乘着艾爾法西爾的後援部隊沒有跟進,先把大公救出來吧。”

“多謝大人的好意,不過……請大人收回命令吧。”

克斯汀道。

“什麼?”克斯汀的話頗讓我感到詫異,我不禁回過頭去,注視着他。

克斯汀並沒有迴避我的目光,直視我道:“在我離開西維亞前,父親對我說過一句話,能認識法普大人,是他平生最大的榮幸。現在想來,他是已經有了死的覺悟。”

“不能因爲凡登斯特大公有死的覺悟,我就不發兵援救了。”

“不,我瞭解父親,他不會死守,他會選擇投降……”克斯汀搖了搖頭。

看着克斯汀的眼睛,我知道他並不是空言,怒氣頓時有點上涌。不過細想了一下,凡登斯特大公雖然是老烏龜,但是決不是冷血之人,能夠捨棄自己的兒子,其中必有深意:“知道了,就按照你的意思做吧,我撤回援救的兵力,也算給大公一個投降的理由吧。”

克斯汀眨了眨眼睛,注視了我好半晌,低頭道:“實在太感激了,但是這樣的話,我希望能免去我的職位,或者直接處斬我,也好給軍紀一個交代。”

“軍紀上可沒連坐這一條。還有,你是親兵團長,是保護我生命的第一人,我已經失去一個了,不想再失去第二個!”

“是!”克斯汀跪地應聲。

我叉起手,擡頭望向天空,雲層壓的很低,春夏之交的陰雨天馬上就到了吧,感覺着空氣中絲絲水汽所帶來的溼悶,我解開了衣領:“不過敵人的騎兵隊還真是快,從南下到包圍西維亞城,才用了半個月時間,若是凡登斯特大公也西撤的話,那百姓……”突然間,我醒悟了大公的用意,他是故意留下的,即便是投降也能牽制住敵人足夠多的時間,而且能在最大限度上保全自己的家族。

“真不愧是大公團裡佼佼者。”我不得不感嘆一句,處事圓滑至此,也算是難得了,如果這樣的話,我可不能被他比下去,“克斯汀,無論如何,萊爾家的血脈會留存下去的,這算是我對凡登斯特大公的報答吧。”

克斯汀擡起頭,在露出吃驚表情後,將整個身子撲在地上,做出最崇敬的表達。

“不過既然是這樣,那還是要打一仗,騎兵的危險比我想象的要大呀……”接下來的話可能只有我自己能聽見,在摸着下巴思慮了片刻後,我大聲道,“克斯汀,站起來吧,我們要出發了,去痛快的打一仗,讓那些迫使你父親投降的騎兵們見鬼去吧!”

“是,法普御!”克斯汀撲打着身上的塵土,站了起來,用稱謂主公的方式大聲應答着……

5月21日,西維亞軍宣佈投降,這個時間距離騎兵隊合圍西維亞城僅過了三天,期間幾乎沒有一次正規的接戰。比起追擊平民,接管庫存五萬石糧食的西維亞城,這個功績就顯得更爲大了。騎兵隊當即駐紮下來,等待緩慢行進的後陣。

一直到二十七日,艾爾法西爾的本軍才趕到西維亞,騎兵的突擊作用到這個時候已經蕩然無存,不過輕鬆拿下重鎮的感覺有如美酒般讓人迷醉。二十八日,高喊着直接殺到蘭帝諾維亞口號的五千騎兵脫離了本

陣,加速向西進發。

一道閃電劃過,然後是“轟”的一聲驚雷,雲層有如被撕開一樣,蘊藏在裡面的雨水傾瀉而下,黑沉的天空漸漸放亮,但是眼前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外,什麼也看不見。我復摸了一把臉,在流淌在上面的雨水抹去,張大了眼睛,希望能透過雨幕看見什麼。

“御上,斥候!”克斯汀突然喊了一聲,只看見幾個模糊的身影穿過雨幕,一直衝到我面前。

“探到消息了嗎!”望了一下眼前渾身溼透的斥候,我高喝了一聲。

“敵人還是在行進,已經到達東丹魯!”

我不禁咂嘴,這種速度,真是讓曼陀羅都要汗顏,敵人的騎兵隊如瘋子般從西維亞急行,兩天內就已經達到丹魯的郊外,按照這個趨勢,今天黃昏時候就可以進入丹魯。幸虧西維亞拖了他們那麼長時間,要不然,還真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喪生在他們的鐵蹄下。

“雅修!”高喊了一聲,聲音混雜在雨中傳出,黑甲的指揮官在片刻後就來到我面前。

“出發吧,和敵人比比速度!”我笑着對雅修道。

雅修微點了點頭,然後敬禮離開,不一會,馬蹄踏在水窪裡的聲音,匯聚成波浪拍岸的響音漸漸遠去。

“通知火槍隊、弓箭隊準備!”我揚起了手,在我身後的傳令兵立時拍馬離開,一邊揮舞着手上的令旗,一邊嘶聲大吼着消失在雨幕中。停了片刻,各種腔調的應和傳了過來,一隊隊士兵排着整齊的橫陣踏步向前。

火槍手九百,弓箭手三千,流浪兵團的長程攻擊部隊全部集中在這裡,密密麻麻的遍佈在山腰上,當全數士兵站定後,雨下的越發大起來,打在盔甲上發出“啪啪”的聲響。

“讓我看看艾爾法西爾騎兵的驍勇吧。”我輕聲自言着,如石塑般坐在馬上,在我的四周,大批的長槍戰士緊密的靠在一起,八尺長的槍斜樹着,密密麻麻的有如被風壓過的茅草。雨水順着槍桿滴落,匯聚到山岡上流淌下去的小溪裡,蜿蜒着向特拉維諾草原前進。

下午三時,雅修部率先突破雨幕,沿着山腳向後撤去,在他們身後,橙色異樣晃眼的出現在眼簾中,艾爾法西爾輕騎兵。僅過了片刻,雷鳴般的聲響壓過了雨聲,從天際處滾了過來,在感受到大地的微震後,一團火紅闖進了視野。

這個時候,雨漸漸停息了下來,天空如洗過般潔白,草原的芳香立時竄進了我的鼻孔,但是在空氣中,滿是壓迫的氣息。

“是流浪賊的本陣!不要怕對方的火槍隊,剛剛下過雨,根本沒有用處,只要踏進弓箭陣,勝利就是我們的!只要殺掉流浪賊的首腦,我們就是第一功勳!”

騎兵指揮官的鼓舞煽動了艾爾法西爾人的戰鬥,

在一聲聲狼一樣的嘶吼後,紅色和橙色就在我眼前會聚起來,在綠色的大地上畫出一支巨大的箭頭,其頂端有如滴血般鮮紅。

“下雨後就不能用的火槍呀……”聽聞敵方的鼓動,我不得不給德科斯一點敬意,看樣子,他的改動真的很有用處,只可惜在這麼小的戰場上就浪費了。

三時十五分,艾爾法西爾騎兵羣發動了衝鋒,踐踏着泥濘的土地,風一般卷向了這片小山頭,同時,我方弓箭隊齊拉弓弦,在發出了一聲疾風的嘯響後,箭矢如同齊飛的蝗蟲掠過半個天際,然後,如雨般落在橙色的“稻田”裡。

血花濺起,艾爾法西爾的輕騎兵如同被暴風雨洗掠過一般,紛紛倒下,但是前陣的重騎兵已經衝到了山腳,高舉的騎槍平端起來,鋒利的槍尖閃閃發光。

“開槍!”

三時二十五分,九百杆火槍陸續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響,黑煙升起,在火槍噴出的白芒盡頭,紅色的重騎兵塗抹着更爲鮮豔的血色,載倒下馬。眨眼間,在山腳處堆積了一片屍體,即便是淌過那裡的溪水,也被染上一片紅色。

與龍騎兵相比,人類的生命更爲脆弱,我略帶點麻木的注視着下面的戰鬥,艾爾法西爾的重騎兵真不愧是最驍勇的騎兵隊,即便是前陣如同秋收的麥子般被割倒,依然踏過同伴的屍體發了瘋的向上衝。

只看見紅色一點點的往上挪動着,剛剛策馬越過同伴屍體的騎兵,還來不及落地,就沒入了槍彈組成的白色死亡之光中,身體在半空綻放出美麗的血色花朵,然後連同馬一起跌落在地上。屍體打了幾個滾,與同伴的一起堆積在那裡,另一波騎兵越過……

血腥味越來越濃郁,當紅色蔓延到半山腰時,敵人的騎兵陣發生了鬆動,在一排火槍後,只看見幾名騎兵翻落下馬,後續部隊居然沒有跟上。這個時候,我知道是時機了,一隻手高高的揚起。火槍隊和弓箭隊在號令中向兩翼散開,挺着長槍的士兵高喝了一聲,由山頂直衝下去,將八尺長槍捅進了先陣騎兵隊的馬

腹中。

騎兵翻落下馬,來不及抽劍就被複數的長槍貫穿了身體,在我方戰士嗜血的吶喊聲中,艾爾法西爾的騎兵出現了逃亡者,一片片的橙色離開了隊列,竄向了無盡的原野。

“總攻擊!”我重揮下手,響亮的號角,只看見原野的盡頭飄揚起無數的旗幟,高挺着長槍的士卒從四面八方大喊着衝了過來。

六時,艾爾法西爾騎兵隊,全沒……

無主的戰馬在空曠的原野上發出了悲鳴,坐在山頭上,我俯視着下面,紅色從山腰處一直延伸到山腳,接下來的一片片的橙色,零落的艾爾法西爾戰旗歪斜

的插在屍堆中,迎着風無力的飄揚着。這應該是一場大勝利吧,敵軍五千,無一生還,我軍僅損失了不足兩千人。

“這個就是戰爭呀。”布拉西爾踏過屍體,走到我面前,臉上並沒有勝利的喜悅。

這裡可都是他的同胞,我自然能夠理解布拉西爾的感受,在點了點頭後道:“是呀,殘酷的戰爭,不過這僅僅是開始而已。”五千這個數目比起四十萬不過滄海一粟,在擊破艾爾法西爾的侵襲前,這樣的景色還能看見不少吧。

“哎——”布拉西爾長嘆了一聲,不再言語,兩個人一站一坐,淋浴在夕陽灑下的血色光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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