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照似乎是人類的本能，十多年後走哪兒都要拿個手機拍拍拍，只是這個時候的手機拍照功能實在拉胯，所以相機這玩意兒就很受歡迎了，誰要是會拍照，找對象都會輕鬆一些。
這麼一通折騰，劉主任一下子就和現場這些人打成了一片，有說有笑地儼然成了此地的主人。
沒轍，人家雖然只是個招商辦的主任，可這次是代表市裡來的，王老闆這些縣裡的一把手也沒辦法。
重新落座，劉主任坐在楊磊身邊，和聲道：“楊磊，我也不和你說什麼虛僞話，我的來意你也一定明白，咱們就直話直說，你還有沒有錢在市裡做投資？”
楊磊笑眯眯地反問：“這個市裡的概念是什麼？在屯城縣投資算不算在市裡投資？”
“算，但也不完全算，畢竟咱們潞州府不只是屯城這一個縣城，市裡邊要從全局考慮，得讓其他縣城也解決一部分的溫飽問題是不是？”
“不在屯城縣的話，那就要看各地的條件了，以及市府那邊的統籌規劃，市裡不可能什麼類型的企業都要吧？”
“你還真想錯了，只要能落實，能給全市人民帶來實惠，什麼企業都可以，相關單位可以給你開綠燈，要人給人，要政策給政策。”
“這麼大方？”
“來之前大老闆說了，你是咱們潞州府的驕傲，更是咱們潞州府走出晉省的契機，一定要抓住，不惜任何代價的那種。”
“……”
好傢伙。
楊磊被嚇到了。
潞州府的一把手這麼有魄力的嗎？
這種話，可不是隨便說說的，是要負責的，不管哪方面出了問題都要擔責，雖然現如今還沒有追溯機制，但任上除了大問題，基本上就沒了上升的空間。
這麼說吧，對方這是在賭博，把寶押在了他這個還不滿二十歲的大一學生身上。
其中風險不言而喻。
不過楊磊隱約記得，此時的潞州府一把手確實口碑不錯，是個有擔當的，雖然最終並沒有做出多大的業績，但潞州府的改變和發展還是挺明顯的，尤其是對城區的改造，到十多年後人們才意識到當時的城區大改造有多重要。
不管這位姓周的一把手是爲了政績，還是真有遠見，至少潞州府的人民確實受益了，在其他兄弟城市纔開始大拆大建的時候，潞州府的城區已經開始向外拓展。
所以，楊磊忽然就覺得，潞州府似乎也沒那麼差。
或許可以多投點錢？
想到這裡，對劉主任道：“錢不是問題，認識是這錢怎麼花，花在哪兒，市府有沒有相關的規劃，說歸說鬧歸鬧，不能爲了拉投資賺錢就什麼企業都往咱們市裡搬，對吧？而且周老闆是周老闆，周老闆現在說的話以後還會不會管用，萬一周老闆高升離開，接任的不認賬了，我咋整？”
劉主任搖頭了，“你說的那種情況不可能發生，就算有那樣的人，全市人民也不可能答應，楊磊，不要低估你的影響力，保持這個成長速度，再過兩年，省裡邊那些人也要對你客客氣氣，怎麼可能找你麻煩，再說了，做生意，在哪裡都有可能遇到類似的風險，對不對？在潞州府還是你的主場，去其他地方，真碰到這種情況，那才叫絕望呢，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嘖。
這個女人的反應真快。
口才也好。
楊磊再一次承認，體制內確實有太多太多優秀人才，就這位劉主任的口才，擱公司裡絕對是中流砥柱級別的。
這麼想着，對劉主任道：“確實是這麼個道理，但做生意就是做生意，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纔是正理，你們不說你們的需求，我真沒底氣答應什麼，不過看在你們周老闆還有劉主任你的份兒上，我可以給你個承諾，絕對有投資，不低於三個億，但投哪兒，投什麼項目，怎麼投，只能以後再談。”
劉主任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有這一句話我就放心了，雖然距離周老闆的期望值有點遠，但至少我這邊可以交差了，說起來不怕你笑話，我上任兩年多，拉來的投資總共還不到一千萬，到了外地，人家一聽我是晉省的，第一句就是你們不有煤麼，賣煤多賺錢，搞什麼投資啊。”
楊磊聳肩，“沒辦法，形成這麼個刻板印象了，不過咱們晉省人也確實太老實了，思想跟不上時代的發展，如果會營銷，其實賣點很多，光各式各樣的古建築就能打造成一個遍佈晉省的旅遊網，更別說其他旅遊資源。”
“這個想法……”
“這個想法很好，但不太現實，”楊磊自己戳穿自己的泡沫，“其他不說，交通狀況就不支持這種全省範圍內的旅遊網絡建設，另外，咱們晉省人普遍沒有服務意識，總覺得伺候人很丟臉，不願意做小生意，寧願種地也不願意拋頭露面，還抱着酒香不怕巷子深的理念做事兒，在古代沒問題，但在現在，只會被越甩越遠。”
“……”劉主任認真想了想，緩慢點頭，“不愧是北大的高材生，這個思路很新奇，但細細琢磨還真是這麼一回事兒，不過，能不能舉個例子？”
“老陳醋，這是咱們的招牌，沒異議吧？”
“這個沒有任何意義，晉省的老陳醋不只是全國聞名，在世界上也是有小名氣的存在。”
“那你知道咱們晉省有多少陳醋品牌嗎？”
“這可多了去了，龍城那邊的大品牌就有好幾個，算上其他小品牌，多如牛毛。”
“但去了外邊，這些品牌毫無影響力，只有一個籠統的稱呼那就是晉省老陳醋，至於到底是哪家的老陳醋，誰也說不出來。”
“這，沒什麼影響吧？”
“沒影響？知道鎮江香醋嗎？”
“上學的時候好像聽說過，但顏色很淡，香味兒不夠純粹，吃起來沒啥滋味。”
“可人家的市場佔有率已經超過百分之十了，要知道，鎮江香醋纔不到二百年的歷史而已，去年已經被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而咱們的老陳醋在幹嘛呢？人家已經在打造鎮江香醋文化產業園區，咱們的老陳醋又在幹啥？人家已經開始拓展國外市場，準備進軍歐盟，爲了達到歐盟標準一直在努力，而咱們的老陳醋又在幹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