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慕染與皇謐霆從明輝殿出來,便朝着皇后所居的長樂宮而去。長長的官道上,司慕染的心思一直放在昨日發生的事情上,若非皇謐霆是個正人君子,她今日只怕……
想到昨日自己聞到的迷香,司慕染心中有一些疑惑。有些事,她一定要弄清楚。
司慕染收起煩亂的想法,擡頭目光微微掃向一旁的皇謐霆。“你不用陪着我去見皇后娘娘,有一些體己話我想單獨和她聊一聊。”
皇謐霆停下腳步微微一愣,如星的眸子落在司慕染的身上帶着一絲審視,片刻後他脣角微揚笑問:“你確定不用朕陪你一起去?”
司慕染擺擺手,頗爲豪爽不羈的模樣。“我自己去就行了,有些話當着你的面說倒是不合適。”
司慕染道明,倒也沒有隱瞞。
皇謐霆想了想,他對司慕染本就佩服,自然認爲這件事她自己能處理好,倒也不擔心皇后會爲難她,便應下。“那好,你自己小心。”
司慕染笑了笑略微有些戲弄的語氣:“你的皇后又不是母老虎,我有什麼好怕的。倒是你……”
司慕染欲言又止,卻在心中打鼓,不知皇后這麼做的目的究竟是爲了爭寵還是其它,有些事只有挑明白,才能看清楚真相。
皇謐霆濃眉一挑,想聽司慕染繼續說下去,可司慕染偏偏話鋒一轉:“你先去忙,我去去就回。”說着撂下皇謐霆,徑自朝着長樂宮的方向走去。
身後,皇謐霆眉頭緊緊鎖着,幽深的目光落在那金磚重檐的一角,心底深處的某一處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空虛和煩躁,良久他長嘆一聲,轉身回了御書房。
皇后一夜未眠,坐在金鑾鳳坐上,她望着空寂的宮殿好似又蒼老了一歲。宮人都讓她打發下去了,這一夜她在想,自己這麼做究竟是對還是錯呢?
正想着,便見長長的身影映照進來,皇后擡頭,目光落在走進來的司慕染身上,她表情凝重,一雙靈動的雙眸微微眯起,讓人看不出心底的想法。
司慕染在看見皇后的第一眼就看出了一個女人的悲哀,這一刻她終於確定,眼前的女人是深愛着那個男人的,只有將別的女人送給自己愛的男人,她纔會是這般的憔悴,神傷。
“娘娘,慕染今日來是想和娘娘做個交易,我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你幫我得到我想要的如何?”司慕染孑然獨立,風姿綽約,一番話說的慷慨激昂,讓人心神皆震。
皇后愣了片刻,猛的從鳳坐上起身,邁下了臺階。“你知道我想要什麼?”皇后幽幽的語氣問她。
司慕染目光灼灼,直直的望着殿中那個錦衣華服,雍容華貴的女人。“你只想要帝王心,我說的對嗎?”
皇后沉寂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遇見知己的欣慰笑容來。不得不說,司慕染是懂她的,最起碼在這個幽暗的後宮,她是唯一一個懂她的人。“司姑娘,你想要什麼?”
司慕染揚脣微微一笑,
聲音中平靜似水,卻也是暗藏洶涌。“我想要那迷香的秘密。”司慕染的聲音漂盪在空幽的大殿內。
從長樂宮出來,已是下午。司慕染駐足在長長的臺階上,仰望着那抹斜陽,臉上是從心底涌現出激動的笑意。
“我知道了,我終於知道了。朔,你在哪裡?”司慕染低聲喃語,一雙眼睛泛着氤氳的霧色。
次日,司慕染方用過早膳,便見雲海匆匆忙忙的身影跑了進來。他似是才下朝,身上的官服也沒有換,臉上盡是激動高興的神色。
“阿九,你的珍瓏棋局有人破了,快,收拾東西隨我去海門鎮。”雲海說着,徑自爲自己倒了一杯涼茶灌了下去。
司慕染有些錯愕,待反應過來纔回神,繼而用調侃的語氣抱怨着他:“我說你怎麼這麼高興,原是不用自己賠銀子。我倒是要看看哪個膽大的竟然敢壞我的好事。”司慕染憤憤的說着,還不忘瞪了雲海一眼。
雲海脣角微微一抽,忙陪着笑:“我自然是心疼銀子,阿九,許這就是緣分。這珍瓏棋局破了,你不想留在這也是不行了。皇上聽說有人破解了棋局,高興的提早下了早朝,眼下已備好了馬車,只等着趕過去。”
司慕染一聽這話便有些頭大,她深吸一口氣,卻在心中不停罵着這個壞了她好事的人。
在司慕染憤恨詛咒了兩個時辰後,終於得見了這個破解她珍瓏棋局的人。讓司慕染有些驚訝的是,解開她棋局的人竟是個女人,身旁還跟着兩個侍從。
只是彼此視線相交的那一刻,司慕染雙眼劃過一抹震驚隨即悄悄的掩去,在看她身旁的兩個侍從,雖然長相平庸,可那舉手投足散發出的氣質卻無法掩蓋。司慕染拼命的控制自己跳動不安的心,可目光卻怎麼也不能從那人身上移開。
“姑娘你就是擺下這珍瓏棋局的人?姑娘你的棋局甚是高超,我們三人費盡心思纔將其解開,俱是對姑娘你崇敬不已,不知能否單獨請教一二?”爲首的姑娘略微行禮,很是客氣。
司慕染暗中想笑,這一番言辭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人教的。她暗暗的打量着站在一旁的侍從,卻見他似是極其隱忍,一雙深邃的眼眸掩飾不住的情意。
“你們能解開我的棋局也是本事,許是天意。只是我輸了棋局也是輸了賭局,心中自然不痛快,若想與我請教,那可是要看我心情。”司慕染揚頭,輕哼一聲,似是有些不屑。
皇謐霆聽司慕染如此說不禁笑出了聲,溫和的聲音勸道:“阿九,我知道你心中不願,可是認賭服輸,難不成你想反悔?”
司慕染瞪了他一眼,又是一聲憤恨的哼聲,對着皇謐霆道:“一定是你,也不知道你從哪找來的高手聯和起來破我的棋局,分明就是故意的。”司慕染有些蠻不講理的樣子。
雲海一聲苦笑,拉了拉皇謐霆的胳膊勸解着:“這位小祖宗可是在氣頭上,我們還是少說幾句吧。”
皇謐霆亦是
有些無奈,很是抱歉的目光對着爲首的那個女人身上。那人似是有些尷尬,乾笑兩聲道:“想來我們是得罪了姑娘,那這裡我們也不便逗留,就此告辭。”說着便要攜着那兩個侍從離去。
“慢着。”司慕染叫住了他們。
那三人停了腳步,紛紛回頭。司慕染抱着雙肩,斜着頭看着他們,說道:“我在擺下一局,讓你們單個與我獨自對弈,以半柱香爲限,若是誰能贏我,我便心服口服。”
三個互相看了看俱是同意了這個要求,而司慕染走到皇謐霆和雲海跟前又道:“這一局棋事關我榮辱問題,我要私下與他們對弈,你們不準偷看。”
皇謐霆和雲海知道司慕染好強,心中有些怨氣,因此對司慕染的提議沒有拒絕而是連連道是。司慕染這才滿意的,讓人在雅間備下棋盤。
最先與司慕染對弈的是那個爲首的女人,半柱香後她落敗出去,然後是另外一個侍從,亦是落敗而歸,換到最後一個,走進來的男人身着普通的青布長衫,一雙幽深深邃的眼眸中竟是散不開的濃濃情意。
聽到推門聲,司慕染擺弄棋子的手微微一頓,彼此視線相交的那一刻,司慕染的心突地跳動起來,她連忙站起,卻見那道青色的影子猛的朝着她走來一把將她扯入懷中,俯身便是一計濃烈纏綿的吻,直到氣息將近,那人才將司慕染鬆開,復又緊緊的抱住。
“阿染,我好想你。”暗啞的聲音帶着微微的顫意,卻是司慕染在熟悉不過的人,從方纔她第一眼望去,她便已經知道這三人是誰。
紅藥的易容術是她親傳,自然逃不過她的眼睛。尤其是自己深愛和親近的人,她更是不能認錯,是他來了,她的裴宸朔來尋她了。
“朔,我也好想你,好想你。”司慕染探出頭,含着霧色的眸子迎上他的雙眸。
裴宸朔看着她水霧瀰漫的雙眼,心狠狠的揪疼起來。這一路尋來,他擔心,害怕,自責,是心底的執念驅使着他繼續前行,在聽到有人擺出這珍瓏棋局的時候,他便知道,是她。
因爲只有她才能擺下這死地後生不屬於這個年代的玄妙棋局出來。“阿染,對不起我來晚了,讓你受了許多的委屈,不用怕,我一定要會帶你出去的。”裴宸朔說着緊緊的摟着懷中的人,似是再也不想鬆開。
司慕染窩在他懷中感受着他熟悉的溫度,只要有他在,她總是安心的。“你要怎麼帶我走?這裡是皇謐霆的地方,他不會輕易放人的。”司慕染突然想起,這不是天極國,出逃若是沒有規劃,那便很難逃脫。
裴宸朔扶着她的肩回道:“我會想辦法得到這裡的沿海水路地圖,只要拿到地圖,我就能帶着你離開了。”
司慕染垂眸,忽的擡頭看着他:“水路地圖是皇家之物,你怎麼得到?你莫非是想去偷,不行這樣太危險了。”司慕染立即拒絕,腦海靈光一線:“我知道了。”說着司慕染附耳在裴宸朔密語一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