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堇聳了聳肩,將月魄收回衣袖之中,習慣性的摸了摸鼻子,納悶道,“本官估計着幸崎宇恐怕也不知道你親自跟本官回來的吧?”
說着,她微微挽起跟前的黑紗,有些疑惑的看着帝北尊,“本官實在是覺得奇怪,本官明明都這副打扮了,他們怎麼還認得出是我們呢?”
聞言,帝北尊冷然笑了笑,淡然看了司空堇一眼,“不要低估了江湖的眼線,就拿我們風雲樓來說,要真想查清楚什麼事情,幾乎就沒有查不到的。”
帝北尊這話落下,司空堇當下就想起了江湖天問子,帝苑雲!
真沒想到,居然就是這廝的皇姐!
堂堂高貴的金枝玉葉,大周長公主!
這點打死他們也想不到吧?包括她司空堇也沒想到,更沒想到帝北尊這廝居然就是那什麼神秘莫測的風雲樓樓主,記得當初在馬蘭城,那個景蘇還對他著迷得要死,手中的那幅畫更是幾乎可以拍賣到天價,這廝真的有那麼厲害嗎?
爲什麼她現在跟他在一起,除了覺得他的樣貌武功不錯之外,其他的似乎都是差勁得很,脾氣暴躁,愛吃醋,殘酷嗜血……
想到這裡,司空大人不禁扶了扶額,深深的吸了口氣,這纔將頭上的黑紗放了下來,“剛剛那廝居然說我男扮女裝,帝北尊,你說本官穿女裝不美不漂亮嗎?那人什麼眼光?居然說本官爲了躲避眼線不惜男扮女裝?”
說到這裡,司空大人心中有些不平衡。
“如今倒是不擔心那些人能看出你是女人了?”
帝北尊不冷不熱的說了這麼一句,將手中的手帕一扔,朝司空堇走了過來。
司空大人不以爲然的聳了聳肩,“反正都到這個地步了,害怕也沒有用了,只要把人救出來,本官就反了他!當年我父親可是一代忠臣良將,他死後他們居然這麼對待我跟我母親他們,這樣的效忠,哼……”
“你能想通這一點就好,有的時候隱忍也是一種弊端,朕希望你不要瞻前顧後,有些事情還是雷厲風行比較好,顧慮太多反而給別人留下了機會。”
帝北尊淡淡的說道。
司空堇揉了揉眉心,嘆息了一聲,“本官要是有你那身手跟資本,本官也用不着那麼憋屈!”
“阿堇,朕剛剛從父皇手中接過兵權的時候,大周內部也是十分的動盪不安,要不是有風雲樓在,朕現在恐怕也到不了這個層次。朕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平息了大周的內亂,休養生息之後,纔開始拉開徵戰的序幕,朕也害怕失敗,但是即便害怕,也不可能不去征戰,因爲事情本來也就是兩種結果,要麼是輸,要麼就是贏。遇到問題,首先就要想辦法去解決它,產生威脅了,第一反應就應該是消除威脅。”
帝北尊似乎是深有體會的開口道。
司空堇點了點頭,“不可否認,你說的也很有道理,也許,這就是我跟你的區別,我就是少了你這麼一份魄力和果決,所以註定做不了帝皇。”
“你適合做朕的皇后!這個位置是最適合你的!”
帝北尊目光很是堅毅篤定的看着司空堇。
司空堇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懶得跟他繼續這個話題,擡頭看了前方陰冷的道路,夜空中依然還在飄蕩着濛濛細雨,這個夜顯得分外的清冷讓人抑制不住的輕顫。
“繼續趕路吧,還不知道前面他們到底埋伏了多少人,現在雨越下越大,看看前面有沒有地方避雨吧。”
司空堇緩緩的收回了眼神,淡淡道。
帝北尊點了點頭,擡手拉了拉身上的斗篷,“走吧,按地圖上的指示,前面不遠應該有一個小鎮,我們到那裡避避雨找個地方暫時休息一下,天亮再趕路,三更天已經過去了,這麼煎熬下去,沒到大雍皇城你的身子就承受不住了。”
一連趕路好些天,馬不停蹄的,連帝北尊也都感覺到有些疲憊不適,就更不用說司空堇了,但是她卻沒有耽擱片刻,一路上就是惦記着季無歌他們,尤其是在雁門關收到唐靖堯的書信的時候,她整個人就沒有辦法平靜了,帝北尊即便是想安慰,卻也不知道從何安慰起。
當然了,想到這女人那麼惦記着季無歌他們,他心裡亦是有些不太舒服,還好,知道她只是那些人當作戰友兄弟或者是朋友。
想通了這一點,他心裡也好受了很多了。
其實,連他自己都不明白,他怎麼就這樣了,就是希望這女人多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其他人,她可以少看上幾眼,這樣才合了他帝北尊的心意。
但是現在,是他跟着她轉,他把心思放在她身上,這情緒也控制不住的因爲她的喜怒哀樂而有所起伏波動,而她……
想到這裡,帝北尊不禁一陣無奈,見她已經利落的翻身上馬,也只好跟了上去。
很快,兩人便繼續前行,清冷的馬蹄聲響起,劃破了夜的沉寂,兩騎並駕而驅,朝前方的雨幕穿梭而去,彷彿剛纔的插曲沒有發生一般。
夜已經越來越深了,而這樣的夜,除了司空堇跟帝北尊來說是個不太平的夜晚之外,對深宮中某個隱秘的冷宮來說,亦是一個不眠之夜。
幸拂畫側臥在牀上,美眸一瞬不瞬的望着窗前灑落進來的一地的月光,終於忍不住拉開身上的薄被,緩緩的下了牀,隨手披了一件外袍,悠然來到窗前,擡頭眺望着外面的夜空中掛着的一輪冷月,絕色傾城的臉上忽然流露出一道悵然的蕭瑟感。
仰望着那輪冷月許久,雙眸也有些發熱了起來,一瞬間,眼中已經泛出了些許的晶瑩。
她如今幾乎是生無所戀了,好端端的未婚夫,她愛司空堇至深,卻不想當她以爲幸福就要來臨的時候,他卻變成了她?如今父王也猝然長逝,她……
胸口抑制不住的襲來一陣劇痛,眼眶一熱,豆大的淚珠便這麼落了下來。
司空堇,你現在在哪裡?
如果你知道今天大家都被困在這裡,你會不會趕回來救大家?
季大哥如今被關在天牢裡生死未卜,司空夫人也被關押軟禁在這裡,季家也被控制住了,整個皇城到處是一片飄搖的風雨,如果你在,你會怎麼做?
你會不會像他們一樣,都速手無策了?
如果你這次真的能趕回來解救這場危機,我就原諒你,將你永遠當成堇哥哥埋藏在心裡,從此以後我只把你當成堇姐姐……
幸拂畫心裡輕聲默唸着,雙手合十,淚如雨下,默默的對着窗外的月亮許願,清瘦單薄的身子看在身後的蘇月眼中,也是分外的心疼,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聽到身後傳來的嘆息聲,幸拂畫便已經反應了過來,這才擡起手默默的擦去臉上的淚珠,而蘇月卻將手中的手帕遞到了她的跟前,溫婉而柔和的聲音傳了過來——
“好了孩子,別哭了,把眼淚擦擦吧,我知道你正在想阿堇跟你父王吧?”
幸拂畫這些天的情緒,蘇月都看在眼裡,也更是清楚,這孩子對司空堇真可謂是情根深種,而且,她也知道司空堇女兒身的身份,但是似乎,到如今卻還是沒有辦法真真正正的放開,說來,也都是她蘇月造的孽……
當年爲了穩住司空奇的地位,不得已,她只能告訴司空府,生下的司空堇是個男娃,本來是想等過些時候,再跟他們坦白,一拖,就是好些時候,後來司空奇當時這麼着急的跟幸崎天那邊說了什麼娃娃親,而且還得到了當時太皇太后的支持,這事情就是這麼定了下來,來不及等她蘇月開口,就是事成定局了,要是坦白出去,就成了欺君之罪,當時司空奇的地位剛剛穩住,如果……
那等待他們的,不是滿門抄斬嗎?
蘇月很爲難,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道出這些事情的真相始末。
所以才釀成了今天的悲劇。
“公主,是我對不起你,如果不是我,你也不用承受這樣的痛苦,所以,請你不要怨恨或者責怪阿堇,好嗎?要怪的話,你就怪我吧,是我的自私釀成今天的悲劇,阿堇這些年比誰都堅持得辛苦,我看着你們,也是痛在心裡。”
蘇月悵然而愧疚的開口道。
幸拂畫聽着,便是吸了吸鼻子,擦乾臉上殘留的淚痕,微紅着眼眸看着站在身後的蘇月,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搖了搖頭,“司空夫人,我不會怪你,更沒有怨恨和責怪堇哥哥,即便他不能成爲我的夫君,但是他在我心裡也永遠是我摯愛的堇哥哥。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喜歡他,守候他,而且他在我心裡,也確確實實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
“我想,這就是我幸拂畫的命運吧,在乎的東西,永遠都是這樣沒有辦法守護住。我現在只希望這場風雨能快點過去,季大哥能平平安安的,我們也能夠平平安安的,父王的英魂能夠得到安息……”
幸拂畫微微沙啞着聲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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