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香尼借力站起身,瞪着眼睛,看了我兩秒,說:“你是....你是鬥技場的那個...那個舔匕首的白癡?”
我怒道:“誰是白癡?”
她嚇得肥肉亂顫,轉過身,似乎這樣就能保住性命一樣。
我說:“冷靜,告訴我爲什麼這些法師要殺你?他們是紀元帝國的嗎?”
她說:“他們....用獵犬殺死了列車長,列車這才停下。”
我的問題她一個都沒回答。
我提高嗓門:“回答我!”
但這法子起了反效果,她嚇得更是語無倫次,一會兒哭訴自己命苦,一會兒又說想去見父親母親,一會兒說自己乾脆死了算了。
我很氣惱,試圖用念刃讓她鎮定,可她的精神力居然很強,念刃無法影響她的意志,真是豈有此理。
也許博思泰特斯爲了保護她,訓練過她的精神,她仍然膽小怕事,可卻能防護念刃。那麼這些殺手不是博思泰特斯派來的?聽他們之前聊天,確實不像。
這時,萊拉從後方趕到,她一眼就看清楚局勢,抱住香尼,低聲說:“沒事了,姐姐,沒事了,我們是來保護你的,有我們在,就算敵人有一百個也不要緊。”
香尼嗚嗚地哭了幾聲,像是故意挑戰我的耐心,最終還是好轉了。
萊拉建議帶香尼到我們那列車上去,這裡滿是死屍,會影響香尼心情,我覺得這是矯情,但唯有答應。
回到白頭翁號,我讓列車長專門爲我們清空一節車廂,我說:“好了,開始說。”
香尼問:“說什麼?”
“說這些紀元帝國的傢伙爲什麼要殺你?如果要威脅博思泰特斯,不應該將你綁走嗎?”
香尼說:“他們?他們不是紀元帝國的,我從小就認識他們,他們一直住在地下城。”
難道他們和瑤池夫人一樣,是紀元帝國的叛逃者?我可不是來問這些的。
我柔聲說:“香尼,告訴我,你真是博思泰特斯的女兒?”
她憤憤說道:“當然,騙你我是表子養的!”
“你爲什麼....恨你父親?他有什麼醜事在你手上?”
香尼答道:“這得從我很小的時候說起。”
她看起來是那種很喜歡嘮叨而且停不下來的類型,可情緒不穩,我爲了挖醜聞,只能順着她來,這纔是重中之重。
至於那些屠殺乘客的小事,劍盾會的人趕到後自會處理,我是沒空救死扶傷、安撫羣衆的。
香尼說:“我記得小時候,我們是住在煤之閘的。爺爺死後,爸爸的繼母將父親趕走,奪走了家產,父親前往本撒的騎士學院,很快當上了軍官,由於在剿滅強盜、對付惡魔的戰爭中表現出色,他在大約二十四歲時,憑藉自己的功績當上了子爵,他也是那時候娶了母親。
再過了幾年,他回到家鄉,讓繼母以及她的一些親戚身敗名裂,讓年輕時害過他的人罪有應得。隨後,我們在煤之閘定居,那段時光真的很快樂。父親花了很大的力氣治理煤之閘的污染問題,故鄉的人都很愛戴他,煤之閘的黑雪....害死過不少人,可父親找人定期修理清理管道,黑雪變少了,空氣也變好了。
我是家裡的老三,我的哥哥和姐姐比我大許多,我記得我懂事時,他們的劍術已經非常厲害了。”
說到這兒,香尼開始掉淚,繼續說:“別看我現在這樣,原先我的念刃也不弱。可....那大概是我十五歲的時候,哥哥和姐姐....他們死在了戰場上,這對爸爸媽媽的打擊很大,我由此也恨透了劍盾會,恨透了地下城....”
我問:“等等,這和劍盾會有什麼關係?他們是戰士,爲國捐軀也在情理之中。”
萊拉白我一眼,說:“大人,我想爲你捐軀,可不想爲國捐軀,我畢業之後,你答應我要給我一個好出路的。”
我:“你是個優等生,我會關照你,現在別扯開話題,香尼,回答我。”
香尼大罵道:“草劍盾會的娘!草劍盾會的嗶!一羣表子養的貨色!據說是某位大人物,某位隱士剋扣了戰士們的軍費,哥哥姐姐領到的那一批新鎧甲都有重大瑕疵,在緊要關頭,念刃將無法驅動鎧甲,於是鎧甲非但不能讓人加速,反而會讓人變慢。聽說,他們一隊人是被惡魔活生生吃掉的....”
這也太慘了。
萊拉咬着嘴脣,也跟着流淚,安慰道:“我很...很遺憾,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但之前那個刺客不是說,老公爵所有的家人都死於他們手下嗎?
我說:“這個大人物不會就是鄧恩吧。”
香尼說:“就是他!這個王八蛋!我求父親去告發鄧恩,他說:‘沒用的,鄧恩是隱士之一,他可以輕易將這罪讓別人去頂。財政是他的職權範圍,只要不侵害其餘公爵的利益,誰也無法用法律懲罰他。’
我又讓他去與鄧恩決鬥,父親說:‘輕舉妄動不會有任何好處,孩子。’
你看,他就是這麼個窩囊廢,這麼個軟腳蝦!我恨透他了,這個老不死的根本不配當我老爹!
就是因爲他什麼都不做,我的姐夫和嫂子也死了,他們的孩子也是。他們與那些死去的士兵家人一起到皇城抗議,結果列車失事,沒一個人逃脫!一個都沒有!”
萊拉“啊”地一聲,握住我的手,喊道:“該隱在上!”
我說:“又是列車失事?”
香尼繼續說:“我不練念刃了,天天和他吵架。母親也瀕臨崩潰,不讓他有片刻好過。他這懦夫,他漸漸想要逃離我們,我發現他在外面肯定養了情人,他整夜整夜都不回來。
那時,父親在煤之閘有一羣‘朋友’,只有我和母親認識這些人。這些人是幫忙父親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務的。那個‘唐戈’,就是想殺我的那個表子養的,他正是父親‘朋友’之一。他經常來我家吃飯,對我很有意思。
我爲了激怒父親,向父親報復,於是和唐戈約會,和他睡覺,從他口中,我得知父親多了一個‘養女’,他給這養女撫養費,還請管家和僕人伺候她。什麼狗屁養女?那肯定是他的私生女!
父親瞞的很緊,可他需要人替他跑腿,唐戈就是跑腿的,所以他知道這個私生女的名字。我問了出來,打算去教訓教訓這個小垃圾!她叫做‘荷蒂’,這是什麼垃圾名字!”
荷蒂?這可真巧,薩爾瓦多的未婚妻不是叫荷蒂嗎?但荷蒂這名字和中文裡的張偉、王偉、楊偉類似,屬於很常見的名。
但我總覺得這是條線索,萬一真聯繫在一塊兒,那不是.....
那又有什麼用?最多讓我和博思泰特斯成了親家。不過有這麼個公爵親家倒也不錯....
不行!不行啊魚骨!不能動搖!你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讓博思泰特斯下臺,讓彌爾塞上臺,其餘什麼聯姻盟友都靠不住!
萊拉問:“那你去找那個荷蒂了嗎?”
香尼:“不!不!這時我犯了個錯誤!父親知道我和唐戈在一塊兒,很生氣,拆散了我們,並要和我斷絕父女關係!我和唐戈本來也不過就是玩玩,唐戈是個拈花惹草的渣男,分手也無所謂,但我就是氣不過這老懦夫干涉我!
所以我們吵,一直吵,母親也幫我。我瞧出苗頭不對,於是讓母親把父親的錢一點點偷走,轉移到別的地方。
這觸犯了老爹的忌諱!他的繼母就是這麼對待他的!於是他與母親離婚,將我和母親趕跑,他動用伯爵的權勢,我們沒分到多少錢,他每個月只給我們一點點可憐的生活費,大概兩萬銀元左右....”
我果斷指出:“小姐,兩萬銀元已經可以在本撒活得相當滋潤了。”
香尼一翻白眼,說:“可根本不夠用,我很母親都嬌生慣養的,不會幹活,只得請小時工,而且我們住的房子,物業費又貴的要命!我還要買包,買鞋,到處旅遊,請客吃飯....”
我說:“他還分給你們一套本撒的房子?香尼醬,人不能不知足哦,親。”
香尼說:“到我三十歲後,他給的錢越來越少,現在只有五千銀元,這怎麼夠?他當是施捨叫花子嗎?”
萊拉:“你可以找個人嫁了嘛!你畢竟是伯爵的女兒。”
香尼說:“那時候他已經是侯爵了。可都怪這老不死的,都是因爲他不作爲,和母親離婚,讓我操碎了心,我老得很快很快,又有些發胖,三十歲時,我已經有六十公斤重了。”
她長得還算高,六十公斤確實有坦克的潛質,不過當時也算可以接受,不像現在,我面對她是萬萬不敢按“F”的。
我大老遠跑過來,從刺客手中救下這肥婆,就是爲了這雞毛蒜皮的小事?該隱啊,耶和華呀,佛陀啊,默罕默德呀,路西法呀,彼列呀,冥冥之中,你們也不能這麼耍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