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墨堯最終曾經與夕若歡一起去過的海邊找到她。
一見到他,夕若歡眼中有欣喜,但還未來得及說什麼,人就暈了過去。
顧墨堯將夕若歡帶回家中,繼續照顧她,細心、仔細、溫柔,是慕以晴沒有見過的樣子。
“少夫人……”
桂姨叫她,慕以晴正在夕若歡住的那間屋子的門口,房門半掩着,正好可以看見裡面的顧墨堯和牀上臉色虛弱的夕若歡。
當顧墨堯轉頭的時候,慕以晴條件反射的疾步離開,唯恐被發現。
桂姨亦感覺到,自從夕若歡來了這裡,顧墨堯和慕以晴之間的關係就變得很是奇怪。
“夕若歡小姐,有件事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桂姨是從顧家那邊過來的,可以說是看着顧墨堯長大的,所以自然希望顧墨堯好好的。
身爲旁觀者,她一眼就看得出來顧墨堯和慕以晴兩個人心裡都有對方,但爲何兩人都不承認,還總是和對方作對,她便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了。
但桂姨清楚,夕若歡的忽然出現,必然會讓原本就有着某些隔閡的兩人越走越遠,這是她不想看到的。
“桂姨,你請說。”
夕若歡語氣柔柔的,毫無血色的臉上帶着微微笑意。
這樣的女人,是極容易激起男人內心的保護欲的。
“夕若歡小姐應該知道,少爺如今已經有了妻子,有了自己的家庭,我覺得你這個時候攪和進來,很不合適。”
桂姨是有什麼說什麼的直腸子,倒也沒有對夕若歡有什麼惡意,只是簡單地就事論事,也算是一種好心提醒。
畢竟夕若歡還年輕,以後找一個與自己情投意合的人在一起也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桂姨,我……”
桂姨的話過於直白,夕若歡臉上笑容僵漬,一時不知該如何迴應。
她眼中,無限委屈,隱約可見水霧瀰漫開。
片刻,她翻身下牀,蒼白的臉上重新綻開一抹笑意,卻是脆弱的彷彿一碰便會碎掉。
“你說的對,我不該回來的,我這就走……”
也許是因爲太虛弱了,夕若歡剛走幾步,腳下便是一軟,還好桂姨扶住,否則就摔倒了。
“怎麼下來了?”
顧墨堯從外面進來,剛好看見這一幕。
桂姨退至一旁,臉上有幾分指責。
“我……”夕若歡看了一旁的桂姨一眼,抿了抿嘴角,噙了笑:“我想出去走走,桂姨正要扶我呢。”
顧墨堯看看她,又看看一旁的桂姨,眉心微蹙,卻什麼也沒說。
扶夕若歡重新躺下,他替她蓋好被子,才與桂姨一起出去。
到了客廳,顧墨堯背對着桂姨,沉聲道:“桂姨,是誰讓你說那些話的?慕以晴嗎?”
顧墨堯再如何也能感覺得到慕以晴不喜歡夕若歡。
雖然她沒有表現得特別明顯,但他一眼就看得出來。
甚至,因爲帶夕若歡回來,一開始他的內心是有一些愧疚的,可現在,他怎麼都沒想到,慕以晴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夕若歡已經出走一次了,她就這
麼容不下一個病人嗎。
臥室,慕以晴正帶着耳機聽着音樂,忽然,一隻手憑空出現,一把拔掉了她的耳麥,而且表情冷冷的,眼神彷彿凝着寒冰。
“慕以晴,你就那麼容不下夕若歡嗎,我和她之間什麼事都沒有,我問你,她爲什麼出走?你就這麼不信任我?”
顧墨堯突如其來的質問讓慕以晴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望着他冰涼的臉,內心泛起微微苦澀。
他顧墨堯腦子被門夾壞了吧,還是說,他就那麼在意夕若歡。
夕若歡的出走,生病,這哪一件和自己有關係了,他憑什麼用這樣的口吻來逼問自己。
手心暗暗握緊,指甲嵌入肉裡,關節森白。慕以晴穩住自己的情緒,穩住自己的聲音,嘴角綻開一抹豔麗的笑,卻是帶着嘲弄的味道:“顧墨堯,你以爲你是誰,我們之間不過是一場交易,我慕以晴還算有自知之明,還犯不着因爲你帶了女人回來就使用什麼卑劣的手段,我不屑。”
“慕以晴,你再說一遍。”
“我再說幾遍都是這樣,顧墨堯,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
一把推開擋在面前的男人,慕以晴擡腳便走。
她暫時不想和這個男人同處一個空間,她需要靜一靜,因爲她害怕自己再這樣下去會控制不住這些天壓抑着的情緒,忽然爆發,泄露了悄悄隱藏的心事。
海邊。
慕以晴坐在海岸的岩石上,不住的往平靜的水面扔石頭,對着大海的盡頭,大聲的喊:“顧墨堯!你混蛋!我慕以晴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可能會愛上你這樣的傢伙!不可能!”
大聲喊過後,心裡總算舒服了些,至少不那麼憋得慌了。
海風很大,海浪輕輕拍着海岸的岩石,潮退後,光潔的鵝卵石露出水面,還有貝殼。
金色的沙灘,因爲天氣漸晚,漸漸變得暗沉。
海平面波光粼粼,倒映着漫天璀璨的星空,如同一大片的綢緞,慢慢浮動。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找你要找瘋了。”
身後忽然有個聲音,嚇了慕以晴一跳。
“這話我該問你吧。”
慕以晴沒好氣的朝身後的人翻了個白眼。
段宜恩在她身旁坐下:“吵架了?”
慕以晴睨了她一眼,蹙眉,不耐的回答道:“你被明梔子傳染了嗎,這麼八卦?”
她心情不好,自己一個人好好的,段宜恩忽然冒出來,自然會不開心。
而且,這個人還是顧墨堯的好友,想着,她心裡的火氣就越是旺了。
剛纔,分明已經平復,可現在又變得很不痛快了。
這都怨段宜恩。
段宜恩回頭看了眼她氣鼓鼓的臉,抿了抿嘴角,眼底浮起一抹淡淡的笑。
不過好在慕以晴沒看見,否則一定要發飆。自己現在這幅樣子,身旁的這個人竟然還笑得出來,一定是幸災樂禍。
沉默了一陣,段宜恩再次開口:“大家很擔心你。”
“我沒事,不需要他們擔心。”慕以晴語氣明顯是在賭氣。
“因爲夕若歡?”夜色下,段宜恩
的眼睛亮晶晶的,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害怕自己心事被看穿,慕以晴一口否認:“我只不過出來散散心,你們這些人還真是奇怪,憑什麼認爲我會因爲一個不相干的女人而生氣。”
她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是有多麼的暴躁,尤其是在說道夕若歡這個名字的時候,幾乎是咬牙切齒。
“是嗎。”
段宜恩依舊盯着她,眼底浮起的笑意慢慢加深。
口是心非的女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固執。
沒一會兒,段宜恩的手機響了。
是顧墨堯打來的,他還沒來得及按接聽鍵,慕以晴看見,當即一把奪過,隨後,段宜恩那隻還在唱着鈴聲的手機呈完美拋物線的痕跡落入深海,只留下了噗通的一聲。
扔了手機後,慕以晴方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過分了。
偷偷瞄了段宜恩一眼,她抿了抿嘴脣,緩緩說道:“明天我賠你一模一樣的。”
段宜恩沒有立刻迴應,只是盯着她。
半晌以後,好整以暇的抱着肩,慢悠悠的說:“全世界就這麼一支。”
慕以晴臉上頓時大寫的尷尬。
真是搞不懂段宜恩這些人怎麼想的,手機能用不就好了嗎,幹嘛還弄個什麼限量或獨家定製。
“你幹什麼?”
看見慕以晴在捋褲腿兒,段宜恩皺眉,有幾分不解。
“我去給你撈回來。”
慕以晴霸氣的回道,頭也不回要下海。
現在,她簡直懊惱死了,都怪自己當時太沖動。
段宜恩一把抓住她,淡淡道:“一支手機而已。”
慕以晴固執的掰開他的手,說:“剛纔是我不對,我道歉,我會把手機還你的,我這人有一毛病,不喜歡自己欠誰的。”
段宜恩蹙眉,看着她不顧阻攔當真埋跑去了海水裡。
晚風微涼,段宜恩擔心的走上前,喚:“你趕緊上來,裡面可是有鯊魚的,一會兒一口吃了你。”
慕以晴回頭:“鬼才信。”
夜色的籠罩下,慕以晴的背影顯得尤其單薄,彷彿風一吹就會倒下,而此時此刻,冰涼的海水已經淹沒至她膝蓋的位置。
“啊!”
忽然,被什麼纏住了腳,慕以晴驚叫一聲,然後整個人倒在了海水裡。
段宜恩一個機靈,當即脫掉外套,跳入海中,將溼漉漉的慕以晴撈上了岸。
“醫生,她什麼時候能醒?”
顧墨堯接到段宜恩的消息匆匆趕去醫院,看到慕以晴閉着眼睛躺在病牀上,立刻後悔當時自己話說的太重。
段宜恩在一旁安靜的看着,眸色深沉,彷彿在思考。
醫生告訴顧墨堯慕以晴沒大礙後,心急如焚的顧墨堯總算放心。
回頭,看着段宜恩,他不解的問:“好端端的怎麼會落水?”
段宜恩回神看着顧墨堯,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顧墨堯不禁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難道,她是想不開……
想着這種可能,顧墨堯心裡的自責又加深了幾分。
這個傻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