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眼前這張臉的確像極了煙嵐。如果是後來經歷了那些變故，煙嵐成了無央。不然的話，恐怕現在他也會相信現在站自己面前的人爭奪是煙嵐。
這張臉不是幻術，廣萊收縮起瞳孔仔細地盯着她看。陳雲夢心頭一驚，爲什麼廣萊會這樣看她，難道他看出什麼了？
“回來了就好，進去吧！這裡風大。”程雲夢有些受寵若驚，再次踏入這蓬萊仙島實在是不得不說心裡的感受有些難以形容，或許更多的是高興。歷盡千辛萬苦，她終於回到了他身邊。而煙嵐，卻永遠消失了。
高閣之上，無央將程雲夢的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到底還是一個爲愛而活的可憐人。星雲偏着腦袋不明白自己孃親這麼會子怎麼就安靜了下來，要知道當初聽說有人冒充她的時候，她孃親可是激動得很的。
無央笑了笑，捏了捏兒子肉呼呼的臉蛋：“這是因爲你孃親太有人情味。節操與情操齊飛，這人品絕對的世間少有。”星雲癟癟嘴，揉揉自己被捏疼的臉頰，跑到一邊躺着去了。
而蓬萊仙的正殿上，廣萊親自給程雲夢倒了一杯茶：“這些年，你都經歷了什麼？”明明聽起來是關心的話語，可捧着茶杯的程雲夢的手卻抖了一下。
“我……我在清陽宗都挺好的。不過，我身體虛，他們還是讓我下山了。廣萊，你不會趕我走的對不對？”廣萊撇了她一眼，清陽宗，她知道清陽宗。她來找他，難道也是因爲知道了煙嵐的死？
她笑如煙靨，廣萊有一瞬間的恍惚。若不是早就知道她不是煙嵐，否者這一刻他都要當真的了。收斂起神情，廣萊沉默了一會，終於還是揭穿了她：“我是問你，這些年都經歷了什麼……雲夢。”
手中被茶摔在地上，熱騰騰的茶水氤氳這霧氣，那柔和的霧氣裡卻是程雲夢一張驚慌失措的臉。那麼多年的準備，沒想到還是一眼就被他給揭穿了。這是命嗎？爲什麼就是要跟她過不起呢？
“你怎麼會知道的，我明明……”程雲夢笑了笑
卻紅了眼眶，“我明明爲此付出了我所有的一切，可怎麼到頭來我還是沒有得到我應該得到的？”程雲夢頹然坐地，費了那麼多周折，原來還是一場空。
廣萊走到她面前，對她伸出手：“對不起，是我改變了你的命運。”眼前的這隻手，她多少個午夜夢迴都門道有那麼一天他能牽起她的手，可她從來沒有夢到會是這樣的場景。
她從大風大浪裡來，即使是大雨淋身她都不覺得冷，可現在即使是他溫暖的手心卻也溫暖不了她的心。廣萊的手輕輕穿過她的發間，他用力極快的速度，又抽離了出來。
一張栩栩如生的臉皮，從她臉上抽了出來，程雲夢尖叫了一聲捂着自己的臉。廣萊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樣：“不的臉……”程雲夢的臉沒有了，沒有臉皮，只剩紅彤彤的肉。而那張與煙嵐一模一樣的臉皮，卻是用紙畫的。
“爲什麼要逼我！把臉皮還給我！”她躲過廣萊手中的臉皮，重新套上了自己臉上。她又哭又笑，眼角里溜出來的全都是鮮紅的血。半晌後，她終於又開了口，“這樣對我，是不是讓你更厭惡了？”
廣萊搖搖頭：“這是我的錯。”
程雲夢看着他，聲音又變回了那個滿懷希冀的少女：“那……你是否會喜歡我？”
廣萊依舊是耿直的搖頭：“無關風月。”在廣萊看來，當初他做得最錯的事情，就是插手了她的命運，從而改變了她一生的宿命。這一切，都錯在他不該給她希望。
程雲夢，有笑了起來，又笑得滿臉是血：“你還是當初那個冷酷無情的廣萊元君，我自始至終都無法走進你的心裡。可是，你爲什麼卻讓煙嵐走了進去，這對我不公平。”
廣萊元君撇過臉去：“對不起。”除了這個，他沒有別的解釋了。他也曾經想過，如果交換了時間，他在狂風大浪中見到的是煙嵐，後面的一切會不會也將改變？他或許也會送煙嵐離開，他或許也會愛上這個執迷不悟的程雲夢。
可是，這時間唯一不能擁有的，就是
如果二字。他於程雲夢而言，是錯的時間，更是錯的人。
“我不知道你到底用什麼換來了這張臉，可是雲夢都放下吧！塵歸塵，土歸土，一碗孟婆湯塵緣了盡兩不相欠不是很好嗎？走吧！去你該去的地方，來世無憂無慮。”
程雲夢看着他，他的冷靜他的淡然，不爲她所動。他的歉疚他的惋惜，都不過是對她的同情。捨棄一切，最後換來的不過是他的同情可憐，這樣看來，她是真的很傻也很可憐。
可惜啊，她沒有來世，當初她用來世跟一個厲鬼做了交易。她留在了陽間，而那厲鬼卻替了她轉世。
“我回不去了，這麼多年我強撐着一個殘破的身軀，只是爲了賭一把。我就賭這張臉，你會不會因爲這張臉愛上我。可我輸了，輸得一塌糊塗。可是廣萊，我賭上的，是我的全部。我依舊不後悔，可是你也記住，這世上除了我，再也沒有別人會像我這樣愛你。”
程雲夢苦笑着，指着天邊的雷電道：“我死的那天晚上，就是這樣的雷電交加。我以殘破的靈魂在這世上受陽氣侵蝕，只爲了這一天，用這張臉出現在你面前。我已經做到了，可惜結果卻不是我想的那樣。”
程雲夢緩緩走了出去，來的時候是雷電交加的大海，去的時候也是雷電交加的大海。真好，將來他面對大海的時候，或許還會想起一個從海里走來的女子，她最後也從海里消失。
“等等！”程雲夢驚訝地看着無央走到自己面前，她明明看着她墜入火海的。不過，她周身的氣息卻完全不一樣了。難道，她已經修得了仙身？
“我不是煙嵐，我是北陰酆都大帝。我來渡你，渡你離開這紅塵萬丈的迷障裡。程雲夢，你可願意跟我走？”
程雲夢看着無央忽然有些恍然：“走？去哪裡？”
無央嫣然一笑，對她伸出手：“去來世的路。”
來世的路？程雲夢忽然像是墜入了一片迷霧裡，聞到了一陣奇異的花香，遠遠的濃霧裡她看到了一座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