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外的小屋裡,神荼正搭在躺椅上搖搖晃晃睡得正香。
無央捏着一根狗尾毛草攻擊他的脖頸,神荼的臉上抽了幾下,終於醒了過來。沒想到他驚叫一聲,接着卻是一把抱住無央十分興奮道:“無央啊,可算是見到你了。”
這是哪一齣?無央面無表情看着他,須臾,一隻胳膊就把她撈出神荼的懷抱。神荼憤憤不平地等着胳膊的主人,半天憋出了兩個字:“小氣!”借你媳婦抱一下怎麼了?
太子少陽可沒心情跟他鬥嘴,直言道:“你去洛王府後,洛王爺跟你都說了什麼?”
神荼打了個哈欠,擺擺手:“也沒什麼,就是詢問一下如何才能不被他皇兄點到。”太子少陽繞到神荼身後,出手驚人,一腳將神荼連帶椅子一同掉到了池塘裡。
無央驚訝地看着太子少陽,而後者插着兩手對水裡罵罵咧咧的神荼問道:“現在清醒一點沒有?”
神荼嗆了幾口水,一臉委屈望向無央:“無央啊,他這是什麼人品啊!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把他踹了得了,反正我們酆都大把的大好青年!”
太子少陽在一旁看着無央似笑非笑:“酆都的大好青年都有誰呀?”
無央一拍手,如夢初醒一般道:“我熬了湯,我去看看火。”他們這纔剛從極樂宮回來,哪來的什麼鬼湯。無央遁了,神荼繼續罵罵咧咧,無央這種狗腿的精神,是要被嚴重批評的!
太子少陽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撈起神荼嚴肅道:“皇帝可能要派大皇子去北疆出戰,我有些擔心泥黎谷下的那位。”
說到泥黎谷,神荼立馬恢復了正常:“洛王爺說皇帝想派他去平北疆,可他那個德行,自然是不行的。所以才早上你,想讓你出謀劃策讓皇帝改變心意。”
太子少陽腦子有些亂,感覺無形之中這些人物的關係都牽着一條線,可到底是什麼他又抓不到。如果大皇子去了北疆,如果他遇上的了蠌,那後果……
不行!雖然這事看起來並沒有直接的聯繫,可他還是
覺得不放心。匆匆出門直奔洛王府而去,沒想到剛進門便遇上了正出門的鎮北將軍華池。
本來從北疆回來,他就應該立馬去找華池的。可爲了無央耽擱了下來,既然正巧遇上了,那就有話直說:“將軍這是剛跟洛王爺聊完?”
華池面色有些僵硬,點點頭:“正是,先生找王爺有事?那我就先告辭了。”
太子少陽沒有阻攔,卻在他身後道:“若要解開身上的血契,今晚子時到我家來。”華池剛走了幾步,聽到這話猛然擡頭,然後不動聲色地恢復平常。
洛王爺對太子少陽的到訪有些意外,跟令他意外的是今天的太子少陽跟初見時一樣。儒雅而謙遜,這樣想想,昨日見到的那個臨淵簡直就像是中邪了一般。
洛王爺不得不小心翼翼問道:“先生昨日可是中邪了?”
太子少陽訕訕一笑:“王爺怎麼會這麼問?昨日實在是太過勞累,所以有些失禮了,還望王爺見諒。”
洛王爺放下心來,這事算是翻篇了:“先生今日忽然到訪,不知所爲何事?”
太子少陽直接道:“我回去仔細想了想,我覺得此行北疆王爺其實是最適合的人選。”
洛王爺哈哈大笑,擺擺手:“不合適、不合適!這事啊,我已經稟明瞭皇兄,我吃喝玩樂樣樣行,打仗我實在是不適合。皇兄聽了也覺得合情合理,眼下已經另外有了人選了。”
太子少陽心頭一滯:“那新的人選,不會是大皇子吧?”
洛王爺點點頭:“先生果然神機妙算,的確是大皇子沒錯。北疆外的那夥蠻人實在是太過暴戾,我手無縛雞之力,去了只會給隊伍拖後腿。大皇子不同,畢竟是皇兄親自帶出來的。”
果然還是大皇子,太子少陽覺得事情不妙,試圖勸說洛王爺:“如果此戰打贏了,王爺纔會重新走進那些大臣的眼裡。還望王爺再三考慮,這事其實是百利無一害。”
洛王爺依舊是一臉的不情願:“不說了,這事已經定下來了,這會子估計大皇
子已經接到聖旨了。”
太子少陽無奈,只好最後問一句:“不知此事,鎮北將軍是怎麼看的?難道他也支持大皇子去?”
洛王爺點點頭,他視華池爲心腹,自然是不會有絲毫懷疑。可太子少陽卻不禁起疑,華池跟洛王爺走在一起,定然是一心想扶持洛王爺登上皇位的。洛王爺不善於兵法,就算是上位了,華池也很有可能取而代之。
難道對於華池來說,誰去北疆對他來說都不重要嗎?他既然選擇洛王爺,就不該讓洛王爺去推薦大皇子出戰北疆。這兩者之間,可真是矛盾重重。
洛王爺這裡是得不到答案了,只能親口問一問華池自己了。
入夜,神荼插着兩手等在門邊:“你覺得華池會來嗎?”
太子少陽點點頭:“他如果想解開血契就一定回來。”誰會願意任由別人擺佈一輩子呢?
烏雲遮月,已是子時了。無央離開酆都有些日子,聽神荼說無間地獄下又不太平了,於是趁着晚上回了酆都。神荼並不願意與太子少陽單獨呆在一起,可偏無央不放心,非要留下他。
神荼靠在門框邊上插着兩手百無聊賴,嘴裡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看看天色搖搖頭:“我看他是不會來了。”
太子少陽躺在庭院的椅子上終於睜開了眼睛,掐了掐指他還是覺得華池會來。神荼聳聳肩,回屋裡倒頭睡下。他這剛睡下,門外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
太子少陽坐起:“你到底還是來了。”他話音落下,木門被推開,華池提着一盞燈籠筆直地站在那不懂。太子少陽廣袖一揮,一張凳子落在他對面,他伸出手對華池道:“將軍請坐!”
華池沒有熄滅燈火,只是將燈籠掛在門上,坐到太子少陽對面語氣十分平常:“先生相約,華池便只好來赴約。”
這話說得,好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太子少陽並不計較,依照着他的一貫風格不拐彎抹角直言道:“你陽壽早盡,如今雖逆改天命苟活於世。但是,你可知道人終究是要有一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