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黑夜終於拖着沉重的腳步過去。
但在一個以暗色系吊燈打造的奢華包廂裡,讓人看不清是黑夜還是白晝。
君亦卿安撫完赫連慕白,到這裡,推門進來時,已經是三個小時後。
桌子上歪歪倒倒了不少酒瓶,墨殤慵懶的躺在沙發上,臉色緋紅,從他迷離的眸子裡能看出來,他已經上頭了。
而坐在他對面滿身血跡的沐涼,還在自顧自的往酒杯裡倒酒。
君亦卿睨了一眼墨殤,很自然的坐在了沐涼身側,察覺到他的靠近,沐涼倒酒的手微微一頓,又往旁邊的空杯子倒了一杯,修長的手指將酒杯輕輕的往君亦卿推了過去。
君亦卿沉着那雙深如碧潭,宛若煉獄的眸子,將酒杯拿起的同時在他的酒杯上,輕輕一碰,盡數灌進了嘴裡。
沐涼黯淡無光的眸子裡,突然漫上一層笑意,他將酒杯貼至薄脣前時,幽幽道:“對不起。”
君亦卿拎起酒瓶又往裡面倒了一些,沒有擡眼,只微微擰眉道:“爲誰。”
“你,你妹妹,念念,所有人。”沐涼緩緩道。
君亦卿淡淡的睨了他一眼,把滿滿一杯酒全部倒進嘴裡後,幽冷道:“跟你無關,若說你心裡愧疚,那就跟當年你做的好事平掉吧。”
沐涼知道他說的當年的好事是什麼,陰差陽錯救了沈暮念那件事。
可誰曾想,就連那件事,都是他親爹一手策劃的。
他一直以爲,他纔是沈暮唸的恩人,他還有沐家纔是沈暮唸的恩人。
他一直以爲,君亦卿和君家纔是當初那個冷漠的劊子手,纔是將沈暮念和蘇寒的性命全然不顧的人。
呵,如今真相大白,他卻顯得愈發可笑。
他手掌天機閣,有着巨大的脈絡網,但看到的確實當年事件的冰山一角,他跟君亦卿都是極有權勢的人。
卻誰都沒有想過真相是這麼的讓人驚心,造化弄人。
一杯接着一杯,喝到最後,都醉了。
醉了,便能將心裡的想法說出來,醉了,便無所顧忌。
這邊紙醉金迷。
而沈暮念卻是在沙發上從回來坐到了天亮,又從天亮坐到下午。
她的長眸裡都是肉眼可及的血絲,而一向極強的警惕心全數消失。
就連皖瞳和蘇子開門進來時,她都沒有察覺。
蘇子知道沈暮念會陷入漫長的癒合期,專門拿走了鑰匙,按時按點的來給她送飯。
卻不想中午送來的飯她都一口沒動。
“念爺,你吃點東西吧,這樣下去,身體會受不了的。”皖瞳沒有見過沈暮念這個樣子。
畢竟,在之前漫長的時光裡,就算被困幽山,沈暮念都生龍活虎,陽光堅強。
而現在,她疲憊到了極點。
蘇子跟着夜瑾這麼多年,知道該如何安慰人,把手裡的飯菜打開,又把茶几拉到沈暮念身前,柔聲道:“將軍昨夜一定陪着赫連將軍,今日也會想着替念爺安慰沐少爺,他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想必也是一天沒有吃飯,若是他心力交瘁的回來看到念爺這樣,會更心疼的。”
沈暮唸的思緒被蘇子扯回來。
是,他比她難過太多,至少,沐涼還活着。
而他的朋友……
拎起筷子,沈暮念開始安靜的吃飯。
蘇子和皖瞳微微擰眉,心有不忍。
吃完飯,沈暮念眼裡的神采慢慢轉回來,起身道:“你們回去吧,我要好好睡一覺,等他回來,才能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