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後。
日出東方，熟悉的別墅，陌生且奢華的客廳裡。
沈暮念坐在沙發上，用座機撥通了楚離的電話。
第一遍，興許是陌生號碼，他沒有接。
第二遍，他接了，帶着薄怒的清冷嗓音傳出來：“誰阿！”
沈暮念已經洗乾淨的身上套着一身淺藍色的女傭制服。
臉上褪去泥污後，顴骨處有幾道淡淡的擦傷，她一隻手握着電話，一隻手撫在沙發扶手上，垂着眼睛盯着自己劈裂的指尖，啞聲道：“我。”
楚離在那邊顯然錯愕了，沉默了兩秒才焦急擔憂啓脣：“沈暮念？你還好麼？亦卿找到你了麼，你現在哪，怎麼回事啊操！”
她問的很多，但沈暮念卻沒有都回答，只淡淡道：“我很好，晚點回家，阿醜和沈總裁那邊，替我報個平安，其他的事情等我回去再說。”
“不是，沈暮念……你……”
嘟嘟嘟嘟……
沈暮念掛了電話，從沙發上直起身子，繞過正廳，上了二樓。
推開左側第二間主臥的門。
藍白色調的歐式大牀上，沐涼依舊還是昏迷的狀態。
沈暮念走過去，坐在他牀前的木椅上，目光落在他白皙纖細的手上，手背上扎着點滴，冰涼的液體緩緩流入他的身體裡。
她終於明白，爲什麼沐涼沒有認出來她。
她跟他相處的那些日子，昏暗的光線加上那張慘不忍睹的臉，是個人都看不清長相。
如果，他當時能看清她。
是不是，在帝峰的那一夜，她根本就沒有機會進何敬忠的房間，根本就不會遇到君亦卿，根本就不會有接下來的所有事情。
而他這張臉，她記得太清楚。
在那個陰暗的小屋裡，她看他的時候，他問，你盯着我看什麼，好看？
她別過眼回，好看，可比不上一個人。
也正因如此，他倨傲的內心被打開一條裂縫，開始跟她較勁。
用喋喋不休的話開始攻破她當時恐懼的心理，勾起她心裡美好的回憶，燃起她求生的慾望，讓她等待光明。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她纔不至於萬念俱灰，孤獨一人面對無盡的黑暗。
也是現在，她才明白。
爲什麼他查到她的身份，會不斷的靠近她，幫助她。
她不是他以前喜歡的人，他們那個年紀根本就沒有喜歡。
但，他和她一樣，都對那段在黑暗中相互取暖的日子記憶猶新。
所以，她以前對他的態度，其實他是寒心的吧，他救了她，她卻猜忌他遠離他傷害他。
“嗯……”
一聲輕微又低沉的悶哼從他薄脣間滲出時，他修長的手指輕輕顫動，下一秒，掀開了狹長的眸子。
沈暮念身子前傾，下意識的按住了他想活動的手，柔聲道：“別動，手上有針。”
沐涼掀開的長眸微微一晃，手指僵住，略帶幾分不可置信的偏過腦袋看向她。
她洗了澡，像個剛出浴的白天鵝，雖然臉上略顯蒼白，但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卻異常閃亮。
爲什麼，他沒有早點認出這雙眼睛呢。
沐涼凝視着她，一張嘴，聲音低沉沙啞虛弱至極：“你沒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