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寒。”
卷着稍稍溫柔又暗啞的磁性女聲，讓穆子寒原本就僵硬的身子又僵硬了半分。
貼在耳邊的手機隨着這聲輕喚有了些許溫度，通過耳朵慢慢的途徑全身聚攏在心臟口。
她喚醒了他的記憶，他還記得，她全身是血倒在他懷裡緊緊攥着他的衣服，呼喚着他，懇求着他，迫切的想讓救她的場景。
那是一場夢魘，和白倩茜的一樣，深深的烙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穆子寒，穆子寒。
她從來沒有那般喚過他的名字，很好聽，卻又讓他極其痛苦。
現在亦是一樣。
“嗯。”穆子寒從嗓子裡低低的應了一句，不悲不喜，聽上去清淡又鄭重。
遠在千里的沈暮念，現在正站在打開的窗口，她看着窗外，看着這樣悲傷的寒冬，輕輕的垂下眼睛。
她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緘默了片刻，才微微啓脣，輕渺道：“一直忘了給你說，謝謝。”
穆子寒脣角緩緩勾開一抹嘲弄而苦笑的弧度，他深深吸了口氣，緩緩閉上眼睛，沉聲道：“無妨。”
沈暮唸的手心收緊，將手機握的很緊，嚥了口嗓子間的苦水，擰眉道：“對不起。”
對不起。
她說對不起。
可是對不起什麼，連穆子寒都不知道她在對不起什麼。
白倩茜給她造成的傷害用道歉麼？
他自願去救她，需要道歉麼？
白倩茜自殺需要道歉麼？
走到這一步，是她的錯麼？並不是。
蕭在熙說的在理，可她有一點錯了，那就是從頭到尾穆子寒從不覺得沈暮唸錯了。
“你沒錯，所以不用道歉。”穆子寒微微抿脣，淡淡道。
沈暮念垂着的眸子中，閃現出穆子寒來救她的場景。
在那個時候，她已經絕望到痛徹心扉肝腸寸斷的時候，來救她的人是穆子寒。
沒有帶着任何私心，沒有帶着任何惡意，趕來救她的人。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人。
那個對她以前充滿了仇恨和蔑視的人。
這一切就像命運開了個玩笑，而沈暮念就是這個玩笑中最可笑的人。
“你後悔麼？”沈暮念微微掀起略微漲紅的眸子，一字一句道：“後悔來救我麼。”
穆子寒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只是輕笑道：“如果可以重來，我還是會救你，這算後悔麼？”
沈暮念看着窗外刺眼的光芒，溫熱的液體將整個眼眶充斥起來，她也笑了：“穆子寒，我從來不喜歡欠人人情，記仇也記恩，我無法原諒你母親，但若是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把這份恩情，還給你。”
穆子寒輕嗤一聲，緊緊的擰起了眉心：“算的是不是太清楚了。”
沈暮念輕輕仰起頭，讓眼淚倒灌，不知道忍了多久，才忍住心裡那些快溢出來的仇恨，緩緩道：“節哀順變。”
穆子寒低低的笑了一聲，道：“沈暮念，我們到此爲止吧，恩怨兩清，往後，一別兩寬，各自歡喜。”
話落，他將手機從耳朵上撤開，掛掉電話的瞬間，風起，臉上微涼，有什麼模糊了他的視線，連他腦海中那個身影都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