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念咬了一口沾滿果醬的麪包,掀着眼皮想了很久。
楚離就這麼瞪着一雙絕美的眸子,頗爲緊張的看着她。
約莫一分鐘,沈暮念才慢悠悠放下手裡的麪包,輕渺啓脣:“那個時候,十來歲吧,我醒來的時候在一間很白很白的病房,我爸就坐在我牀邊守着我,我不記得他,全身都難受,腦袋上纏着紗布,記憶跟病房一樣白,我記得,我當時問他,我是誰,你是誰。”
楚離的手指不自覺的用力,快把手上的麪包捏出個窟窿,聲音暗啞道:“然後呢?”
“然後我爸就哭了,印象裡,他那次哭得很兇,也不說話,就抱着我一直哭一直哭,最後還是護士把他拉開的。”沈暮唸的嗓音很輕柔,輕柔的好像一陣風吹來,就會破碎在空氣中。
她嘴角帶着笑,眸中卻霧氣朦朧。
楚離張了張嘴,猶豫了一下,垂着眼道:“別說了,吃飯。”
他不是故意的,可是他讓她難過了。
“其實也沒什麼,我就是想到我以前經常讓他擔心難過,如果能……回到原來的話,呵。”
說到這裡沈暮念眼眶驟紅,沒有繼續說下去,扯脣一笑:“沒有如果,也回不到過去。”
楚離再也沒有說一句話,他就像上次生了她的氣一樣,非常安靜。
一直到吃完飯,他才掀起眼皮轉移話題問:“有酒麼?”
沈暮念起身把餐盤收拾了一下,頗爲無奈的聳聳肩:“沒有,原本還有一點啤酒,都被君亦卿扔了。”
楚離笑了,嘖嘖有聲:“亦卿這就不懂了,家裡怎麼能不放點酒調調情呢,話說,你上次喝多被他抱回去,你們……”
沈暮念把閃着光的叉子,在手上甩了甩,楚離立馬就閉上了嘴。
在沈暮念鑽進廚房後,楚離在原地愣了一會神,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
他低頭瞅了一眼,壓掉,走向大門,一邊穿鞋子一邊對廚房裡的沈暮念吼道:“念念,我有點急事,我先走了,你這幾天準備一下,週末咱們要開一個記者招待會。”
沈暮念放下餐盤走出來的時候,楚離已經拉開門走了出去,她望着楚離的背影,眉心輕輕擰起來。
是她的錯覺麼?他怎麼感覺今天的楚離特別的奇怪,說不出來哪裡,怪怪的。
楚離走出小區,目光落在一輛耀眼的黑色邁巴赫上,沉着目光走過去,伸手拉開了車門。
主駕駛上,正坐着一個身姿修長的男人。
他兩隻手隨意而慵懶的搭在方向盤上,絕美的精容上毫無表情,在楚離上車後,纖細的手指轉動方向盤,目光注視着前方,幽幽啓脣:“問了麼?”
楚離懶洋洋的靠在座椅上,仰着腦袋輕輕的閉上了眼睛,在窮眼不及的黑暗中,都是沈暮念眼眶微紅的樣子。
“問不出來,她什麼都不記得。”楚離不耐煩道,末了又補了一句:“沐涼,你的這些猜測完全毫無根據知道麼?我真是瘋了,陪你幹這麼傻丨逼的事情。”
沐涼扯脣一笑,邪魅涼薄,凌冽至極:“楚離,你自己也覺得整件事情都很蹊蹺不是麼?我們不過是各取所需,你又沒做什麼事,不過是想驗證一下自己的想法,犯得着有這麼重的負罪感?”
楚離懶得搭理他,冷冷道:“我不想讓她難過。”
沐涼的笑意更濃了一點,眼神盡顯玩味:“跟我去看一些東西。”
你不想讓她難過,我很想,如果她是那個人。
那麼,只有在痛徹心扉的難過之後,纔會回到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