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聲急報,頓時掐滅了玄真老道最後一絲反抗念頭,景雲宗的護宗大陣也不是鐵打的,合妙音門、天龍寺、夜遊人三方之力,恐怕一炷香時間便能打下來。
而一炷香的時間,卻未必夠殲滅衛莊等人,這些人都是上過戰場的蠻橫之徒,能從土門戰場活下來的人,實力必然不是普通修士能比的。
就算時間夠又能如何,殲滅了他們之後呢?再等着被別人殲滅嗎?這三方勢力聯手,想要全殲景雲宗並不難,根本就不用等到天牛宗前來興師問罪。
這是熊小蠻準備的後手,事實上,如果不是衛莊及時趕回,只要妙音門、天龍寺兩方人馬一到,熊小蠻揮軍逼山,玄真老道也得乖乖交人。
那樣反而省事了,景雲宗也不用遭受這樣的屈辱,但人永遠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熊小蠻遠不及衛莊難纏,她的手腕也遠沒有衛莊高明,更及不上衛莊腹黑。
衛莊的到來,反而把事情搞複雜了,但這樣的報仇方式卻是大快人心,自古報仇就沒這麼痛快的,景雲宗若真的讓弟子披麻戴孝,執孝子禮,爲死去的夜遊人出殯,便會淪爲所有人的笑柄,從此再也擡不起頭。
這一切都是自找的,若是早知夜遊人請得動天龍寺跟妙音門的人馬,玄真老道必然早就選擇交人。如今他已沒得選,在丟臉與死麪前,他決定選擇前者。因爲死,從來都不是好的選擇。
玄真老道一屁股癱坐在地,“依他,都依他,所有人都自刺一劍。”
“宗主。”
“宗主。”
“宗主。”
這個命令顯然不得人心,自刺一劍,倒也無所謂,但讓弟子披麻戴孝,那還不如去死......
“你們是想讓道統滅絕嗎?萬年道統豈可毀在你我之手?果真如此,你我還有何顏面去見列祖列宗。”玄真道人聲色俱厲,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番話,都是假的,保命纔是真的,他不想死,披麻戴孝的又不是他自己,弟子披就披吧......
“遵命”幾個年老的長老帶頭自刺,他們都不想死,而且這一切本來就與他們無關,玄真弟子殺的人,又不是他們弟子殺的人,憑什麼要他們陪葬,若非玄真老道修爲遠超他們,他們早就殺了玄真向貴客賠罪了。
慘叫聲此起彼伏,人體最疼的地方除了蛋就是心,修士也是娘生的,照樣會疼,生疼......
待到所有人都自刺了一劍,衛莊才面色一緩,衝着玄真老道笑吟吟道:“如此賬目便算清了,明日一早,勞煩前輩集合門徒,隨我前往大魚坊,晚輩告辭。”
撂下話,衛莊轉身便走,熊小蠻等人緊隨其後。
待出了景雲山門,衛莊一轉身“噗通”一聲就給跪了,“哥,我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就繞了小弟這一回吧。”
無極生怒吼道:“你是我哥。”
“別啊,哥我真錯了,你就原諒我吧。”
“錯哪了?”
“我不該刺你。”
“以後還敢不?”
“不敢。”
“你打算怎麼補償?”
“給你孵蟲卵,你要多少就孵多少。”
“這可是你說的。”
“呃......”
“嗯?”
“對對對,我說的,要多少,孵多少。哥我能起來不?”
“起來吧,媽的,疼死老子了。”
衛莊如蒙大赦,他敢刺無極生,仰仗的,除了有過命的交情,還有孵蟲卵的本事。靈蟲產卵雖多,但真正能孵化出來的,卻沒幾個,而衛莊卻可用聚寶盆,將其完全孵化出來。
無極生嗜蟲如命,身邊有這麼個孵蛋高人,怎麼可能不巴結,他們這一票人中,從衛莊手裡撈到好處最多的就是無極生,他現在手裡靈蟲多的,即使是天牛宗的金丹長老,都無法與之相比。
蟲師的實力全靠蟲子,蟲子越強、越多,蟲師實力就越強,無極生的蟲子都是方成子親賜的寶貝,唯一的缺陷就是數量太少,但衛莊的手藝,卻補全了他的短板,一個可以提升自己實力的人,那就是自己祖宗,是以無極生雖氣,但也不至於絕交。
而且衛莊這一手,玩得確實漂亮,就沒見過這麼痛快的報仇方式,無極生覺得衛莊是個人才,幹什麼都是,連報仇都是人才。
這一回,除了無極生不痛快,其他所有人都痛快了。
三方兵馬匯合一處,龍天麟帶來的七八十個和尚,都是他的小兄弟,龍天麟的小兄弟也是潘森的小兄弟,潘森興高采烈地拉着他的光頭兄弟們,講述殿上種種,講述衛莊怎麼刺無極生,怎麼逼着牛鼻子老道砍下愛徒頭顱,景雲宗的長老們又是怎麼刺自己的......
妙音門弟子與天龍寺的和尚們聽得津津有味,尤其那幫和尚們,都覺得阿麟與潘森跟了個好老大,真他媽痛快......
粉紗帳中,夜遊人衆頭目,妙音門大師姐妙彤仙子、林妙音、邪君,天龍寺普智和尚、龍天麟等人圍坐一圈。
衛莊率領衆頭目對妙音門與天龍寺的援手,致以了最真摯的謝意,隨後擺酒設宴,大家熱熱鬧鬧地喝了起來。
在座的都是青年才俊,彼此也得聲名在外,互有耳聞,話題從此次爭端,到土門戰場,到修煉上的心得,倒也多得很。
宴上,衛莊對邪君擠眉弄眼,滿臉戲謔,邪君只做不見。
這小子如今做了妙音門的上門女婿,老丈人給他改名叫“林驚鴻”,畢竟邪君並不算個正經名字。這親還是無極生給提的,紫霄令往外一亮,老丈人樂開花,早在兩年前便給他們訂了婚。
邪君在妙音門中清修,對於大魚坊的事並不知情,待到青瓷帶着密信感到,他再也坐不住,帶着人馬,星夜兼程,總算趕了過來。
天龍寺方面,則是龍天麟親自前往,這小子年輕時沒少幹缺德事,在寺里人脈極廣,小兄弟一大堆,聽說阿麟的朋友出了事,這羣和尚兄弟都扔了木魚,隨着龍天麟偷偷溜了出來。
夜宴有期,當第一縷陽光投入大地,景雲宗山門大開,三萬弟子披麻戴孝,人人手持哭喪棒,排着長龍緩緩行出,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是手扶孝杖的二弟子景俞。
孝杖就是哀杖,爲長輩發喪時,孝子須手扶孝杖以示背痛難支,以表現自己難過的連站都站不穩,必須扶着東西才能走路。
這玩意兒基本上就是個象徵性的東西,畢竟真正難過到路都走不動的,只是少數。但景俞卻發揮了他的作用,他是真難過啊,難過得,真的走不動,麻痹的,爲什麼是老子,以前有好東西的時候怎麼不想起老子輩分高?
丟臉的時候,就想起了老子,老子在這西南地界,那也是有頭臉的人,被這麼一搞,以後還怎麼在西南混?
世人皆膚淺,從來只記得第一,記不住第二、第三。以前他都是做老二,現在倒好,頭一回做老一,就是幹這麼丟臉的事......
衛莊率衆一路押着孝子們趕往大魚坊,如今景雲宗人心渙散,保不齊路上就有人跑了,不給看着點,這三萬人的隊伍行到大魚坊,恐怕就只剩幾千人了,幾千人的出殯隊伍跟三萬人能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