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教工樓和教室並不在一處,王桎穿過一條小道,轉頭進了樓梯裡。她帶的班級是高一九班,在二樓的中間,王桎走出樓梯,深吸了一口氣才朝着自己的班級走去。
王桎擡頭看了一眼,門上貼着大大的黑色字體——高一(9)班。此時門半開不開,形成一個獨特的四十五度角。
塗晤朝着門口的王桎招了招手,緊張的盯着某處,手心裡沁出一層密密的汗珠。
沒有多想,王桎順了順自己的頭髮,確認自己沒有什麼不端正的地方,伸出手輕輕地推開門。
“刺啦!”
“啪!”
兩個聲音隨着王桎的推門聲,同時落了下來。一時之間,教室裡的人全部都轉頭訝然地盯着門口。
他們看見了誰放了水桶在那裡,只是誰也不敢說什麼。
王桎沉着氣將蓋在頭上的桶拿了下來,盯着始作俑者,一雙手緊緊地攥着。
只見彭笑抓着塗晤的衣服,誇張地笑着,眼睛上滿是淚珠,塗晤也低着頭一臉幸災樂禍地看着王桎。
王桎咬了咬舌頭,嘴裡打了個寒顫,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話:“好玩嗎?”
“好玩。”彭笑收住了笑聲,一臉嫌惡地看着王桎,說道:“王老師,你內衣顏色露出來了。”
王桎低頭看了看全身溼透的自己,她只是簡單地穿了一件短袖襯衫,以及條貼身的牛仔短裙。襯衫本就輕薄,被水打溼了怪異地黏在她的身上,王桎慶幸地是還好她穿得是件深色的牛仔裙,不然她這形象全是徹底毀趕緊了。
她伸出手,將面前的頭髮撥到後面,看着彭笑冷冷地開口:“彭笑,你不覺得這樣很弱智嗎?就是連幼兒園的孩子也不會使用這麼低劣的把戲。”最主要的是,她竟然是這弱智把戲的受害者,而且事先毫無感覺。
“低不低劣,只要有用就是好用的。”彭笑一臉嫌棄地看着王桎,說道:“王桎,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是你的老師。”王桎激動地說。他怎麼可以對自己的老師這樣,實在是……
彭笑聞言卻是冷哼,厲聲說道:“你也知道你是我的老師,那你怎麼不看看你都做了什麼,你也配當老師嗎?”
教室裡鴉雀無聲,所以彭笑的話顯得更加尖銳,所有人都一臉震驚地看着這一幕,還有其他班的學生一臉好奇地趴在門口和窗戶邊津津有味地看熱鬧。
王桎顫抖地縮了縮身體,一時找不到話來反駁,只是想找個洞鑽進去藏起來。
這個時候,一個帶着金絲復古文藝眼鏡的男人走了進來,他脫下身上的外套,小心地披在王桎的身上,低聲詢問着:“沒事吧!”
王桎下意識地抓住他的衣袖,顫抖着搖了搖頭。
男人掃了教室一眼,冷冷地開口:“九班就是這樣一個班級嗎?八班的人都給我回去。”
說完這些話,那些在門口看熱鬧的人也都縮了縮頭跑回了自己的班級,餘下的九班的人依舊是一副反應不過來的樣子。
男人扶着王桎走出了教室,門口正好站着一臉訕笑的數學老師,王桎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果然是狐狸精。”身後傳來一個惡意的聲音。
王桎聽出來這是彭笑的聲音,下意識地想要遠離旁邊的男人,那男人反而抓着她的手臂,不願鬆手的樣子。
走到了拐角處,王桎伸手要將肩上的衣服脫下來,那男人看着王桎,說道:“王老師,你全身都溼了,還是披着的好。”
王桎點了點頭,低聲地說:“謝謝你。”只是那聲音裡明顯帶着剋制的哭腔。
“不客氣,我叫宋樞,是八班的美術老師。”宋樞看着面前的人,有些疑惑地問:“王老師,剛剛那個學生爲什麼要這樣對你。”
王桎擡頭看了看他,他穿着一身得體的西裝,只是顯然現在西裝外套在王桎的身上,整張臉斯文中透着乾淨,文藝的眼鏡將他襯托地越發有氣質。
“青春期的胡鬧罷了。”王桎避重就輕地說着。她怎麼會不知道一切的緣由,只是她又能怎麼說。雖然他看起來不像是壞人,但是同樣還不足以熟悉到令她吐露心聲的地步。
宋樞聞言也不刨根究底,點了點頭,說道:“王老師,你現在衣服都溼透了,我帶你去買身衣服吧!”
“不用。”王桎連忙拒絕,感激地看着宋樞,說道:“剛剛宋老師幫我解圍就是很大的忙了,怎麼還能麻煩宋老師。”
“沒事。”宋樞的眼神暗了暗,思索了一會說道:“我今天沒課,你現在這樣出去也不方便。”
“可是……”王桎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向來是是信奉這句話的,所以當下對宋樞充滿了敵意。
宋樞啞然失笑,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糾結了一番才說道:“王老師,你不用這樣一臉戒備,爲美女服務我向來樂意之至。”
透過窗戶,陽光打在王桎的身上,頭髮上滴答着的水滴在陽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柔和的光線,王桎透過水滴,細細打量面前的人。
乾淨純潔的眼睛藏在薄薄的眼睛後面,挺拔的的鼻樑後被鏡框壓出了些紅印,比女人還要鮮豔的脣色微微勾起,顯出倜儻的樣子。
王桎不經意的就想起《詩經》裡的一句話。
漢有遊女,不可求思。
這是一句描寫男子對於女子喜愛的詩,王桎卻覺得用在他身上剛剛好。
“阿嚏~”王桎急忙捂住鼻子,只是那鼻子裡的鼻涕全部跑到了她的手上,宋樞從口袋裡拿出一包紙巾。
王桎接過紙巾,先是簡單擦了擦自己的鼻子,又將手上仔細地擦了一遍。才擡頭一臉羞怯地說:“宋老師,讓你笑話了。”
“你全身都溼透了,還是趕緊將衣服都給換了吧!我平時會準備多一套的衣服,要是王老師不介意可以將就着穿。”宋樞推了推眼鏡,又加了一句,“可能會大了些。”
王桎抿着嘴點了點頭,跟着宋樞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