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的兩角.林曉曉和葉敬誠各自守着一片天地.誰也沒有移動腳步離開.兩人都落寞的站在街頭.承載各自心中的悲傷.久久不願離開.
夜晚的封風總是涼涼的.很冰冷.可林曉曉卻絲毫感受不到.蹲在街角哭泣了很久.直至眼睛再也流不出眼淚.擡起顫抖的右手.掌中早已被自己的指尖刺破.血液順着修長的手指一點一點的往下流.也許是流的太久.現在血液已經凝固乾涸.可她卻感覺不到一點點的疼痛.然而心裡卻早已痛的血流成河.
她剛剛就是用這一隻手打了葉敬誠.當自己的掌心接觸到他臉頰的那一刻.心痛的早已麻木.手中也沒有了任何感知.她知道自己狠狠的給自己心愛的男人一巴掌.徹底阻斷了他們的愛情.
林曉曉看着自己滿是鮮血的手掌.心裡默默的問着.一定很痛吧.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樣心痛呢.擡起頭直面的迎視着吹來的清風.緩慢的從地上站了起來.看着街頭漸漸稀少的人羣.林曉曉慢慢的走到馬路邊.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坐了進去.
在林曉曉報上地址後.司機很快啓動了車子.有些好奇的從後視鏡裡打量着後座的客人.女子很是狼狽.臉變的臉頰腫得高高的.因爲沒有得到及時的處理.現在已經開始發紫變的有些發黑.一雙腫的像核桃般的眼睛緊閉着.隨意的靠着後座的椅背.全身散發着濃濃的悲傷.
司機不知道林曉曉到底經歷了什麼.有爲何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他只是一個開出租車的司機.無權過問顧客的一切.收回視線專注的開着車子.心中卻不由開始猜想女子經歷了什麼.爲何有如此悲傷.
車子很快就到林曉金家樓下.林曉曉直接給了司機打車錢後.利索的下車上樓.
公寓的樓道里很黑.林曉曉拿出鑰匙用手照着開門進屋.這麼晚的時間.哥哥嫂子早已睡下.屋裡漆黑一片.林曉曉沒有開燈.用手機的微弱光芒照着路線.直接走回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後.摸黑爬上自己的牀頭.呆坐的靠着牆壁.這一坐就是一整晚.她始終都保持着這個姿勢.屈身抱着自己的膝蓋.把頭緊緊的埋在雙腿之上.
早晨.林曉金起牀來到客廳.看着空蕩的餐桌和冰冷的廚房.心中泛起疑惑.難道曉曉昨晚沒有回來嗎.帶着這個疑惑來到林曉曉房前.正打算敲門呢.卻看到她丟在沙發上的包包.收回伸出去敲門的手.轉身走進廚房.
今天是週六.林曉金本想讓林曉曉多睡一會兒的.可自己卻要去開店.做好早餐後.只好來到妹妹房門前.敲了敲門說到：“曉曉.你醒了嗎.醒了就起牀吃早餐吧.我一會兒要去開店.你在家幫我照顧你嫂子一下.”
林曉曉蹲坐在牀頭.聽到敲門聲後.擡起腦袋看着沒扣.把哥哥的話椅子不差的收進耳朵裡.卻沒有做任何回答.放開抱着膝蓋的雙手.慢慢挪到牀邊下地.然後輕緩的走進衛生間.
林曉金聽到房中的挪動聲後.轉身回到自己房間.叫妻子起牀.
林曉曉來到衛生間看着鏡中的自己.臉上頓時泛起一股無力.雖然經過一晚的沉澱.臉上的紅腫有所減緩.可被打多得青紫依舊清晰可見.哭腫的雙眼也依舊腫脹着.這樣的自己怎麼出去見哥哥嫂嫂.
打開水龍頭.林曉曉無奈的開始刷牙洗臉.一張慘不忍睹的小臉在涼水的沖洗下.顯得更加狼狽.而她整個人更毫無生氣可言.一整夜的傷心呆坐.早就磨沒了她所有的精神.現在的她就好比沒有感知也沒有生氣的木偶.麻木的活着.
在臉上撲上重重的粉底後.依然遮不住滿臉的傷痕累累.只好再次來到衛生間.洗去一臉的粉塵.開門走進客廳.
客廳裡很安靜.一個人也沒有.林曉曉打開電視機下面的櫥櫃.拿出裡面的醫藥箱轉身進入自己房間.關門時隱約聽到哥哥嫂嫂房間裡傳來的嬉鬧聲.悲傷頓時劃過眼底.讓她眼中失去所有顏色.
關上房後.林曉曉找出藥箱裡活血化瘀的藥膏.照着鏡子.小心的塗抹在自己臉上.雖然藥膏不能立刻奏效.但總比放任不顧好很多.塗完藥膏.林曉曉放下束起的長髮.儘量用垂下的頭髮擋住自己臉頰的傷痕.對着鏡子吐了吐氣.強裝的打起一點精神.再次開門走出了房間.
“早上好.曉曉.”
林曉曉剛走出房間.還沒來得及關上房門呢.身後便想起了劉彤輕快的問好.手上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關好房門.轉身低着頭說到：“嫂子.早上好.”
“都過來吃早飯吧.我都給你們擺好了.”
林曉金端着盤子從廚房走出來.把手中的水煮蛋放到桌子上.叫着她們倆.劉彤聽到老公的叫聲.對着林曉曉相視一笑.忽略掉林曉曉臉上了的異樣.挺着圓潤的肚子慢慢走去餐桌.
看到嫂子走到餐桌上坐下.林曉曉收了收眼瞼.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低着頭悄然的坐到餐桌上.默默的吃着哥哥做的早餐.桌上不時的傳來嫂子不滿的聲音.一會兒嫌棄包子不好吃.一會兒覺得牛奶的味道難聞.而哥哥卻一臉寵溺的輕聲哄着.強迫嫂子喝下牛奶.主動剝好雞蛋遞給她.
看着眼前的一幕.林曉曉吃包子的動作頓停.包子拿到嘴邊卻怎麼也吞不下去.但也久久不願拿開.另一隻手悄悄攥緊.心裡的苦澀加深.這樣簡單的幸福.自己卻永遠都無法擁有.只能成爲一生的奢望.
一點眼淚低落在桌上小米粥碗裡.林曉曉放下手裡的包子.眼神不由自主的掃着劉彤的肚子.羨慕的色彩緩緩浮上臉龐.最後在一點點的變成苦澀.
“寶寶還有四個月就能出生了吧.”
“是啊.還有四個月零八天.我們的寶寶就能降生了呢.曉曉.你也很期待吧.”
對於林曉曉的問題.劉彤滿臉幸福的回答着.全身都散發着作爲母親的喜悅.而林曉曉卻不敢擡頭直視她的幸福.因爲那樣的幸福太過耀眼.她怎麼也觸不可及.眼中的落寞悲傷加大.林曉曉的眼淚不由自主的傾瀉而下.漸漸發出細碎的哭泣聲.這時.林曉金夫婦倆總算是注意到她的異常.
“曉曉.你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哭了.”
看到妹妹突然哭了起來.林曉金急忙放下剛拿起來的包子.急切的詢問着.而林曉曉聽到他的聲音後.哭聲不見停止.反而越哭越烈.聲音也隨之加大.
“哥.爲什麼.爲什麼我不可以有寶寶.爲什麼我不能當媽媽.我真的好喜歡寶寶.可是我卻沒有孕育寶寶的能力.哥.我好難受.真的好難受.”
林曉曉哭泣的擡頭看着哥哥.希望他可以給自己一個答案.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爲什麼.然而.林曉金和劉彤聽到她的話後.先是一愣.隨後兩人都陷入了沉默.屋裡的氣氛頓時詭異起來.安靜的只有林曉曉的哭聲.那麼突出響亮.
哭聲依舊.林曉曉看着哥哥嫂嫂的沉默.第一個想法就是他們早就知道這件事.卻唯獨隱瞞了自己這個當事人.讓自己糊里糊塗的過了四年.如果不是郭舒雲告訴自己.那麼他們是不是繼續打算隱瞞下去.
林曉曉不知自己現在是什麼樣的心境.本以爲可以在家人身邊得到最好的安慰.然而卻發現他們至始至終都在欺騙自己.完全把自己當成一個傻子一樣欺騙.
“曉曉.沒有孩子.你也可以過得很好的.我們就不要想孩子的事好嗎.”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林曉金夫婦知道林曉曉已經得知自己不能生育的事情.無論她從哪裡得知的.這些都是事實.他們無力辯駁.但也無法坐視不理.只能祈求林曉曉可以看開.別無他法.
“可以過的很好.不要想.你們不是我.有怎麼能瞭解我的感受.爲什麼要騙我.爲什麼.”
哥哥的安慰般的話語.無疑是在林曉曉的傷口上在撒了一把鹽.頓時讓她疼痛難忍.情緒激動的質問這一切.
“曉曉.你冷靜一下.我們不是有心騙你的.我們只是希望你可以幸福.沒有孩子也可以幸福.”
“幸福.當我失去生育能力的時候.我就不可能在擁有幸福.你們當時明知道這個結果.爲什麼還要簽字同意手術.爲什麼沒有人告訴我會有這樣的結果.當時不是說腫瘤沒有蔓延其他器官嗎.可最後爲什麼還要奪走我做母親的權力.爲什麼.”
聽到妹妹一字一句的質問.林曉金再次陷入沉默.自責懊悔的情緒益上臉龐.如果當時不是自己的沒用.不是自己的無力阻止.事情是不是就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至少曉曉不會因爲不能坐母親而傷心.更不會這樣的質問自己.
“曉曉.你哥不告訴你也是爲你好的.你要理解他們當時的處境.他們也是沒有辦法.”
丈夫的沉默自責.劉彤看着很是心疼.她也是過年時知道這件事情的.但她能理解丈夫的苦.更知道他們的不易.林曉曉有權怪他們欺騙.可她不應該這樣質問他們.更不能把所有的錯都推到他們身上.
“曉曉.你先冷靜下來.我們好好談談好嗎.”
事實已經擺在眼前.林曉曉現在無力去追究誰對誰錯.哭聲漸止.淚水依舊緩緩而下.推開椅子.猶如木偶一般走回自己房間.然後緊緊關上房門.癱坐在地上哭着.把哥哥在門外的焦急聲音隔絕的心房之外.不去聽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