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謙之是宋家庶出的二少爺, 宋夫人當年爲了想要個賢良淑德的好名聲,對宋謙之也算不錯,至少,在宋謙之還不懂事,且又聽話的時候, 也沒怎麼爲難過宋謙之, 然而、待得宋謙之年紀漸長, 開始懂事之後, 宋謙之才知道,他以爲溫柔賢淑的宋夫人,其實才真的是蛇蠍心腸。
“王妃,宋府到了”馬車外頭, 孟青的聲音突然想起。
謝雯眸色一閃, 這纔回神。
下了馬車時, 宋府門前的門侍看着謝雯的面容時,還驚呼一聲鬼!孟青沒動,只擰眉看着他們, 孟瑤倒是大步上前,擡手一巴掌就連扇兩人:“瞎了狗眼的東西!攝政王妃來了!還不快滾進去通報你家主子!”。
那兩門侍一驚,這才急忙轉身往大門裡面跑。
而宋府裡, 此刻就只有宋夫人跟她的小女兒宋妍在府。
幾日前,宋夫人讓人去打聽過攝政王妃的事,打聽了幾日才略有收穫,這攝政王妃名叫謝雯, 是攝政王在外遊走行商的時候遇上的,據說是一個鄉下的土大夫,沒什麼實力跟本事,但偏偏就是跟攝政王好了,被攝政王接回王府的時候,就引得京城裡衆人的好奇,這攝政王向來孤家寡人,常年不在京城,誰都知道,這突然多個王妃出來,誰不在意?只是除了這些,旁的全無人知,而這些對宋夫人來說已經足夠了,因爲他“不是宋謙之”。
宋妍在宋夫人屋裡陪她說話,兩人提到前日,臨江樓那邊的事來,宋妍語氣酸酸的,還忍不住冷哼:“不過就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男妻,也不知收斂,大庭廣衆的就做些不要臉的事兒,要是將來攝政王不要他了,看他還怎麼得意呢”。
“妍兒,怎麼這麼說話呢?”宋夫人輕斥:“都跟你說過,女兒家要知書達理,要賢淑,看你這樣,跟那些下作的庶出有什麼分別?別忘記了,你可是我宋家正正經經的嫡出小姐呢”。
宋妍撒嬌笑笑,她依偎着宋夫人肩膀:“娘,我也就是在家裡隨便說說而已”。
宋夫人寵溺地拍拍她的頭。
這母女二人轉屋子裡正溫馨着,外頭嬤嬤突然急衝衝的跑進來,一進門就喊:“夫人,攝政王妃來了!”。
宋夫人心裡猛然一震,突然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宋府門外,謝雯在這裡也沒等太久,在那兩門侍進去的不過片刻之後,謝雯便領着孟青兄妹一起上前,管家急忙出來,膽戰心驚想要將謝雯從大門迎接進去,哪知,謝雯看他一眼道:“我只是宋家庶子,豈敢如此不知禮數走大門?讓我從偏門進去便好”。
管家魂都要嚇沒了,急忙上前將謝雯攔住:“王妃息怒王妃息怒,您難得回府一次,奴才吃了狗膽也不敢讓您走偏門啊”。
謝雯淡淡一笑:“莊叔錯了,這可是歷來的規矩,哪有庶出走正門的?莊叔這般將我攔着,是不想讓我回府嗎?”。
莊叔給他嚇得險些跪了。
孟青上前,手臂一伸,就將莊叔擰開,謝雯冷冷撇他一眼,這才舉步從大門邊上的偏門舉步進去,孟瑤年輕一些,習慣舞刀弄槍的她並不懂這正門偏門的意思,當下不由得一臉狐疑:“王妃,爲什麼要走偏門而不走大門呢?”。
謝雯道:“以我今時的身份,走他正門,簡直便是給他長臉”。
孟瑤擰眉,道:“可是走偏門的話,不會顯得王妃自降身份了嗎??”。
謝雯只是輕笑一聲。
三人剛進了前院,拱門門處,宋夫人與宋妍帶着人便匆匆而來,宋夫人一看謝雯的穿扮,又再看謝雯的神色,心裡猛地就涼了大節,倒是宋妍,他之前沒見過攝政王妃,所以此時看着謝雯時,驚得一雙眼珠子差點掉了下來。
“你!你!”宋妍指着謝雯,半天才逼出句話來:“宋謙之!你不是死了嗎!”。
謝雯淡淡的一側眼看她。
孟瑤在旁看得擰眉,她想上前教訓宋妍,卻見謝雯朝宋夫人走近作揖:“多年未見,母親可別來無恙?”。
“你……你……”宋夫人腦子混沌,她突然想起宋謙之當年出事,差點被他爹宋程峰當着衆人的面給打死的情景,不由得心裡發寒。
謝雯朝他勾脣一笑,滿臉的溫和:“是我,我回來了”。
宋夫人身子一歪,險些站不住腳,驚得宋妍急忙將她扶住,她慌亂着,眼神閃躲,好半響纔像是喜極而泣似的,看着謝雯:“謙之,你……你果然沒死,我就說嘛,你這孩子是個有福的,怎麼……怎麼會這麼容易就沒了呢……”她說着,像是找到理由一樣,紅着眼滿是疼愛的看着謝雯:“當年……當年張家過來報喪,我……我始終都無法相信,你這孩子,身體一向健壯,怎麼會這麼容易就沒了,現在看來果然是老天眷顧呢”。
謝雯目光溫和看她,但笑不語。
孟青上前,厲眼看着衆人:“放肆!見到攝政王妃還不跪拜!”。
宋妍卻難以置信的看着謝雯:“你……你居然就是攝政王妃,這……這怎麼可能……”。
孟瑤大步上前,反手一甩,就給了宋妍一個耳光,宋妍被打歪了臉,她睜大眼睛瞪着孟瑤,孟瑤又一個反手,再給臉宋妍一個耳光!
宋夫人身後的嬤嬤看着,急的差點呵斥,宋夫人一把拉住嬤嬤,將宋妍拉回身邊,才忍着委屈,朝謝雯跪地行禮:“臣婦叩見攝政王妃”。
謝雯只眸光溫和的看着她們。
宋妍側臉發紅,見謝雯看着自己,不得已纔跟着道了一聲:“臣女叩見攝政王妃!”。
謝雯這似才笑了:“自家人,母親與三妹何須多禮?”雖是這麼說,可謝雯卻沒有要讓他們起來的意思。他眸光盯着宋夫人,略帶笑意:“有句話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三妹和母親想來怕是不記得了?”。
宋夫人跪住地上,袖子裡的手指死死掐着掌心,她用力一個深呼吸才冷靜下來:“王妃吉人天相,雖然遭了些事,可倒底是個有福氣的……”。
謝雯輕笑:“說到底也是我自己命大呢”說着話,謝雯似纔想起宋夫人等人還在跪着,他驚訝一聲自責道:“看我,久不見母親跟三妹,一回來就高興的過了頭,忘記母親還跪着呢,快些起來纔是,雖說我們自家人不用多禮,可倒底也是禮不可廢呢”。
宋夫人咬牙,在嬤嬤跟宋妍的攙扶下站起身來,只是……這地面冷硬,宋夫人又實實在在的跪了這麼會子,從沒向人行過這樣大禮的她不過須臾就有些受不住了,只是哪知,她纔剛起身,謝雯卻是身子一歪,像是站不住了似的,嚇的孟瑤急忙將她扶住。
孟青也驚了一跳,急忙問他:“王妃,可是身體不適?”。
謝雯淡淡一笑:“看我,現在真是沒用,自從當年食了八日絕後,這身體可是越來越差了,這麼一會都站不住”。
孟瑤當即就怒了:“宋夫人!你們這未免也太失禮了吧!我家王妃即便是宋府庶出,可他現在也是正經主子,你們卻將他攔在這院子裡,是何道理!”。
宋夫人被噎的胸悶!
明明是謝雯讓她們跪在這裡又不進去的好麼!
可宋夫人沒來得及說話,謝雯便又開口:“孟瑤,怎這麼沒有規矩?這裡可是宋府,若是依照規矩,母親責要罰你的話,我可是幫不了你的,畢竟……”謝雯眸光森森:“我一個下作的庶出子,在這宋府,可是連說句話都不行的”。
孟青往前踏了一步:“我等皆是王府護衛,不受宋府管制”他眸光銳利的盯着宋夫人看:“宋府若敢怠慢王妃,王爺有令,可先斬後奏!”
乍聽這話,宋夫人跟宋妍都身子一寒,謝雯揚脣一笑:“有王爺這話,那我就放心了”。
謝雯眸光涼涼撇眼宋夫人母女,而後便繞過他們直接進了正廳,宋夫人母女與身邊的嬤嬤相互看着對方,心裡鼓聲直響,嬤嬤會意,急忙吩咐小斯去找宋老爺宋程峰迴來。
而此刻,宋程峰正在七爺那裡,與幾位大臣跟七爺一起、商議幾天前顧恩第上奏的事,爲裡爭取到男妻的權利與保障,顧恩第寫了兩封奏摺,一封筆墨簡短,將男妻參與科舉,參與朝事的利處,記詳細又簡單的說了,另一長長的奏摺,則是道明男妻的劣勢,與他們委屈,而後的好幾頁的全是那些請求允許男妻參與科舉之人的簽名,其中還有好幾個名字都是七爺眼熟的,他們都是子房那次邀約去崔府玩的人。
簽名很長,起碼有數百之人,爲了這份奏摺,可見顧恩第下了很大的血本,朝中幾位大臣還之爭議此事,七爺卻不由得想起了顧恩第的男妻童潼。
想到童潼的學問,那日他的對答如流,七爺就微微擰眉。
這個人顯然也是被折斷了翅膀之後纔會變成這樣,除了對詩詞政事上面能讓他有些許清明,平日裡也是渾渾噩噩的。
罷了。
“都不必再爭議了”七爺突然開口,打斷幾位老臣的爭論,他只道:“此事爲與皇上自有定奪,爾等都散了吧”。
衆人心裡打鼓,卻也不敢再說。
離開皇宮後,七爺想起謝雯,當年謝雯也是文采出衆,只是……
“老爺,您快回府看看,攝政王妃帶着人去了府上,怕是要出事呢!”
七爺正想着謝雯,便立時聽得這聲音,他扭頭一看,卻見宋程峰焦急着道了一聲:“這攝政王妃好端端的去家裡做什麼?”。
那家奴神色焦急:“誰知道啊,這王嬤嬤說怕是來者不善,老爺您快回去看看吧”。
“快!快走!”宋程峰當即焦急,也沒主意七爺就正他身後不遠處。
倒是七爺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不由得微微擰眉。而此時,宋府正廳裡面。
謝雯直接在上方入座,他依舊那麼溫和的看着宋夫人:“當年我出嫁張家,母親陪嫁了我一個莊子跟兩間鋪子,張家雖是朝臣,而我當年也不過只是得男妻,算不得正經主子,而今我成了攝政王妃,以攝政王府得門第,母親覺得……應該陪嫁我多少纔算合適?”。
那絕對會掏空宋家!
宋妍也明白這個結果,當下沒忍住出口道:“你跟王爺又不是明媒正娶的,哪裡需要陪嫁了!”。
“放肆!”孟瑤怒喝。
謝雯悠悠點頭:“我跟王爺確實不是明媒正娶,不如我向王爺舉薦,納了你做側妃可好?”。
宋妍眼神一閃,似有些心動,但好在她還有點腦子,沒應。宋夫人卻驚得猛然上前,將宋妍擋在身後:“王妃說笑了,妍兒還小呢,還不到婚嫁的年紀呢”。
“是呢,還小”謝雯悠悠道:“年僅四歲,便知道往我茶杯裡面放蟑螂,抓了□□仍我牀上,五歲能給我衣服裡扎針,冤枉我上癮,自己打破了父親的琉璃花瓶也能說成是我做的,母親當真是管教有方”。
宋妍動動脣,沒敢接口,宋夫人急忙賠禮:“那時妍兒還小不懂事,我當初也教訓責罰過她了,王妃大人大量莫與她小孩計較纔是,我在這裡,爲妍兒再向王妃賠罪”。
“我可受不起”謝雯哼笑:“傳了出去,只怕這滿京城,又該議論我的是非了,如今我跟了攝政王,但凡有點風摧草動,只怕會比當年我與人無媒苟合,延誤殿試傳的還要難聽,到時候要是惹怒王爺,弄得他不要我了,這宋家的臉恐怕也是徹底丟盡了”。
一句一句,謝雯說的溫和有禮,可是哪一句不是在提他跟宋夫人當初的恩怨,宋夫人聽得心驚膽戰,幾次想要昏厥過去然後送客都不做不到。
宋夫人很深掐着掌心,暗暗呼了兩口才冷靜下來,她看着謝雯,面色似有些委屈與無奈:“王妃,這有些話可不能亂說啊,王妃當年出事,我都已經極力爲王妃將事情壓下,可是王妃當時的那身子骨太弱,又弄成那樣,我就算想幫你瞞都不住,後來張家過來提親,我也是問過王妃,是王妃您同意嫁過去,我才爲您操辦婚事的啊,你怎能……”。
“說到張家……”謝雯眯眼:“母親打的可不就是這個主意?眼看我殿試在即,便設法毀我身子,後又將我的事情傳揚出去弄得街頭巷尾人人皆知,若不是有此機會,張恆能來提親?或者,我應該換種說法謝雯眯眼:“敗我名聲這件事,張恆與你參與了多少?”。
宋夫人聽得腳步趔趄,差點站不住腳,她臉色有些白髮,再一想到謝雯之前突然提及八日絕時,宋夫人的心頓時涼透了大節……
看宋夫人答不出來,謝雯忽地輕笑,他懶洋洋的一揮手:“罷了,過去的事不提也罷了,我今日過來,就是想問問,此番我跟了王爺,宋夫人打算給我多少陪嫁?”。
宋妍躲在宋夫人背後,徹底忍不住嘀咕:“你自己跟別人好了,我們家一個銅板也沒拿,憑什麼讓我娘給你出陪嫁……”
“孟青”。
謝雯一喊,孟青大步上前,將宋妍擰了出來,就左右開弓打了她四個巴掌,打得宋妍嗷嗷叫喊。
宋夫人被嚇得急忙上前將宋妍抱住,可宋妍捱了孟青幾個巴掌後,兩邊的臉頰都又紅又腫,她抱着宋夫人嗚咽的哭,像是話都說不出來了。
謝雯端了茶杯遞,茶蓋輕輕拂過杯口:“宋夫人可想好了,此番打算給我多少陪嫁?”。
面對此刻的謝雯,宋夫人再有什麼花招似乎都使不出來,她更不敢再用宋家主母的身份去壓謝雯,她知道謝雯回來就是來算賬的,可她也賭定,即便謝雯現在已是攝政王妃,可她好歹也是重臣之妻,有誥命在身,謝雯若敢動她,進來時就不會忍着不發,可她此刻也不敢惹怒謝雯,只能抱着宋妍,逼了紅了眼道:“王妃出嫁是大事,這陪嫁自然馬虎不得,還請王妃寬限幾日,容我……”
“我何時出嫁了?”謝雯悠悠打斷:“我跟王爺無名無分,算是無媒苟合,可是即便是個妾,哪怕是打發個叫花子也該有點誠意吧?”。
本來是想一口氣懟完得,但今天有事,晚上不回家,一會又立馬走,所以就先這樣了,明天如果回來早了,有時間的話,完爭取兩口氣懟完~!抱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