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他嗎是誰又抽瘋了?老二還是老四?”
“這麼早就帶着人出操,該不會是拉了一夜的緊急集合吧?”
趙衛紅的口令功底,自是不必多說,突出的就是一個高亢嘹亮,一個人的聲勢便足以比擬一個連隊。
再加上446團的駐地本就不大,主樓門前大喇叭播放的軍號,就連營區門口都能聽到。
趙衛紅的嗓門雖沒有大喇叭那麼誇張,但一聲口號下去,也足以讓小半個營區聽的清清楚楚。
便見有許多連隊的主官從睡夢中驚醒,罵罵咧咧的來到窗前眺望,看看是不是四連長亦或是二連長這兩個全團公認的“瘋子”,又折騰出什麼幺蛾子了。
當看見那道在營區高低錯落的道路上,不斷奔跑,渾身還沐浴着陽光的金色身影時,無數個主官連同其他從睡夢中驚醒的官兵,都陷入了短暫的懵逼狀態。
“.這特麼誰啊?”
“這距離出操還有半個小時時間呢吧?這咋就把口號都喊上了?”
這還算是比較客氣的。
不客氣的,已經拉開窗戶,對着趙衛紅健步如飛的身影破口大罵了!
“這他嗎是幾連的人?一大早的想要.”
“噓!噓!”
“這好像是二連新來的實習排長,昨天才到的!”
聞言,被擾了清夢的老士官,態度沒有絲毫好轉,反而愈發的憤怒起來。
“實習排長?那咋了?”
“別說他現在只是在實習,他就算是真成了排長,我也”
“他還是一等功臣。”
“.”
“還拿過軍運冠軍,前兩年咱們還看過他的紀錄片。”
“.”
掛着“兩拐雙槍”的老士官眨了眨眼,隨即沒有一丁點猶豫,立馬重新來到窗邊,對着正看向自己這邊的趙衛紅一臉憤慨的表示道!
“剛剛是哪個小兔崽子對趙排長出言不遜,看老子一會怎麼收拾你!”
“誒!趙排長早啊!”
隔着老遠,對着一臉熱情的老士官點了點頭。
趙衛紅腳步不停,繼續大步流星的繞着營區跑圈。
昨天剛來的時候,趙衛紅就發現446團的道路環境很差,主樓後方菜地,養殖場等區域,甚至乾脆就是土路,還有一段五百米左右的大坡。
習慣了在平地上跑步,這冷不丁的衝一衝坡,還真給了趙衛紅一種新奇的感覺,直白的講,那便是在平地上跑步過癮多了!
而且每一步都將土路踩在腳下的厚實觸感,也絕非是塑膠跑道和水泥路所能比擬的感覺。
趙衛紅甚至久違的感受到了雙腿的沉重,尤其是在衝坡的時候,雙腿連同兩肺的每一個細胞都在開足馬力,全速運轉,這滋味既酸爽,又透徹!
這讓趙衛紅產生了一種“放飛自我”的感覺,時不時就想喊上兩嗓子助助興!
趙衛紅也確實是這麼做了。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趙衛紅這回是路過團部大樓門口時喊的。
這下子,給人到中年的韋滔和吳風徐都給弄醒了。
昨天還在商量着該怎麼給趙衛紅“上強度”的兩位主官,此刻沉默的站在窗邊,一時無言。
“老韋啊.你是對的”
“訓練什麼的對這小子來說完全就是享受啊!”
吳風徐的聲音裡,帶着一絲慶幸。
因爲他從趙衛紅此刻的舉動中,發現了問題。
“不過,看這小子這架勢.”
“讓他訓練,可以。”
“但要是讓他跟隊訓練,甚至是跟個新兵似的出公差,搞衛生,怕是沒那麼容易接受哦!”
“也正常,有本事的人都有脾氣,有脾氣的人都很驕傲。”
“想讓這種驕傲的人,放棄特立獨行,迴歸到普羅大衆之中去,怕是沒那麼容易哦!”
“老韋老韋?你說話啊?”
面對吳風徐自顧自的感嘆和接二連三的呼喚,韋滔這位團長恍若未覺,只是用一種摻雜着三分欣賞,三分欣慰,外加三分喜愛的眼神,看着起了個大早,健步如飛的趙衛紅。
這才應該是新一代軍官該有的樣子嘛!
甭管是軍官還是戰士,歸根結底都是要準備隨時上場打仗的軍人。
一身強悍的身體素質和軍事素養,纔是每一個軍人安身立命的本事!
而對於素質超絕的趙衛紅,韋滔實在是喜歡的不得了!
或者說,就沒有哪位軍事主管,能夠抗拒來自趙衛紅的“誘惑!”
“老韋!”
終於。
面對吳風徐已經有些歇斯底里的咆哮,韋滔這才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頗有些意味深長的表示道。
“傲?那是正常的。”
“有本事的軍人,哪個不傲?”
“但想要當好乾部,帶好部隊,僅憑小趙現在表現出來的本事,可是不夠的。”
“老吳,或許咱倆都想錯了。”
一聽這話,穿着一身睡衣的吳風徐頓時一愣,下意識的順着韋滔的話茬說道。
“你這話是啥意思?”
只見韋滔站在窗邊,揹着手,專注的看着再次從主樓前經過的趙衛紅,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高深莫測”的氣息。
“師長的交待並不是對小趙有意見,更不是有人要和師長鬥法!”
“而是他老人家意識到了小趙身上.嗯.”
不擅咬文嚼字的韋滔一臉吃力的皺着眉頭,想了許久,這才琢磨出一個恰當的形容。
“注意到了小趙有些‘飄在天上’的問題,所以纔會讓他來到咱們這,沉澱沉澱。”
“好讓小趙能夠從‘天上’落下來,直到腳踏實地?”
說到最後,韋滔還是用了一個不太恰當的措辭。
但作爲多年的搭檔,吳風徐還是明白了韋滔的意思。
“嘶真別說!”
“被你這麼一講,好像還真有點可能!”
“是吧?”
得到了搭檔的認可,韋滔愈發堅定了自己的判斷!
“好不容易來了個新學員,還是一位大才!”
“師長沒事針對他幹啥?沒道理啊!”
“肯定就是我說的那麼一回事,準沒錯!”
“咱倆還是按照你的主意辦,先觀察半個月,再給師長彙報一下,探一探師長的口風!”
聞言,吳風徐沒有半點猶豫,立馬點了點頭。
“可以,我同意!”
別看太陽剛出來不久,給人一種趙衛紅起的似乎非常早的感覺。可實際上,自從趙衛紅的第一聲口號過後,也就二十分鐘左右的時間,悠揚的起牀號便在營區之中迴盪起來。
這就是西南地區極具特色的作息了。
早上,要比北方晚一些天亮,但不會晚太多,只有趙衛紅這種在北方長時間生活過的人,才能察覺出這種差距。
可到了晚上,南北方之間的差距一下子就凸顯出來了。
在北方的夏天,六七點就屬於是“傍晚”了。
可在蜀州,別說六點了,七點還是大白天呢!
西南地區彷彿並沒有“傍晚”這個概念,幾分鐘前還是大亮的天色,幾分鐘後便會化作沉沉的夜幕。
由於這個緣故,南北方部隊在每日作息的安排上,有着非常顯著的差別。
最直觀的,便是446團這種地處西南的部隊,每天規定的熄燈時間是晚上十點,比347團之類的北方部隊,晚了足足一個小時。
與之相應的,446團早上起牀的時間,和中午午休的時間,都比347團要多出半個小時,相當於從其他地方,把這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補了回來。
這也是爲什麼,趙衛紅會獨自一人出來跑操的原因。
多年養成的“生物鐘”,提醒着趙衛紅到了該出操的時間了。
可班裡的其他人,還在呼呼大睡呢,趙衛紅可不就只能一個人出操了?
當紅二連睡眼朦朧的在宿舍樓前,列隊集合時。
他們看到的,是渾身大汗淋漓,整個人彷彿從水裡撈出來似的趙衛紅。
“報告!”
“入列!”
說罷,負責值班的五班長,剛想給趙衛紅指明他在隊列中的位置,便見趙衛紅非常自然的跑到了一班長右手處的空白位置上。
自成一列。
見狀,五班長張了張嘴,似乎很想說點什麼,但最終卻是什麼也沒有說。
其實按照隊列紀律,趙衛紅的站位沒有任何問題,正好是“一排長”應該在的地方。
但.嚴格意義上講,趙衛紅現在還不是一排長。
並且由於是“編外人員”的緣故,趙衛紅理應站在一班最後方的位置上,也就是整個一排隊列最角落的位置上。
五班長也想“提醒”趙衛紅這件事。
但看到二連的兩位主官,都沒有表態,而是任由趙衛紅站在了象徵着“一排長”身份的位置上,那五班長還有什麼好說的?
當沒看見就完了!
從始至終。
趙衛紅臉上,都掛着淡淡的笑意,甚至還和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的一班長,點了點頭,算是迴應。
站在趙衛紅身旁的一班長,忍不住的開始胡思亂想。
趙衛紅究竟是下意識做出了這樣的舉動,還是有意而爲之?
沒人能告訴一班長答案。
但趙衛紅已經用實際行動,說明了自己的態度。
他可以像個新兵一樣,訓練,出操,搞衛生。
也可以配合一班長,乃至於紅二連兩位主官的工作。
但有一個前提。
他趙衛紅,此刻就是一排的實習排長,任何人都別想否認這個身份!
報數向連值班首長彙報安排公差勤務出列
早點名的一系列流程過後,紅二連迎來了新的一天。
一切都彷彿與昨天沒什麼不同,就像是他們過去所經歷的那些日子一樣。
但那道橫貫於隊列與兩位主官和值班員之間的挺拔身影,卻是在向紅二連的每一個人,無聲的提醒着。
今天的紅二連。
出現了一點“細微”的變化。
紅二連的早操,並沒有什麼額外的花樣,就是非常普通的跑步加器械。
跑步倒還好說,畢竟是整個連隊一起跑,慢不下來,也快不下去。
可當器械訓練開始。
紅二連的每一個人,都直觀的看到了趙衛紅恐怖的器械水準!
就好像在單槓上飛!
是真的飛,大回環一個接一個的,給紅二連的兩位主官都特麼看呆了!
雖然他倆的身體素質,在幹部之中算是非常不錯的那一批了。
但單槓大回環這個動作,依舊是他們可望而不可即的“至高領域!”
更別說趙衛紅做起大回環來,就像是吃飯喝水一般的輕鬆
不過,雖然仍有餘力。
但趙衛紅並沒有在單槓上“賴着”不下來。
只是做了簡簡單單的二十個大回環後,便在衆人摻雜着驚歎與崇拜的目光中,一臉平靜的走回了屬於自己的“排長位。”
看上去,趙衛紅彷彿什麼都沒做。
但一排,乃至於整個紅二連對於趙衛紅的尊崇,就在這一場早操的時間裡,無聲的樹立了起來。
這就是部隊通用的道理,這就是部隊對於“強者”的尊崇。
回到宿舍後,趙衛紅簡單的洗漱了一番,便主動找了一班長,和顏悅色的說道。
“班長.”
“誒!到!排長,您可別叫我班長,這不是埋汰我麼!”
“您要麼叫我一班長,要麼叫我大名,王飛!”
“我還有一個外號,王大膽,排長你隨便叫,就是千萬別叫我班長了!”
看着王飛因爲自己隨口的一個稱呼,便惶恐至極的模樣。
趙衛紅淡淡的笑了笑,從諫如流的換了稱呼。
“那好,一班長,昨天連長和指導員的吩咐,你應該都聽到了。”
“我的衛生擔當區,你現在安排一下吧。”
“這”
一聽這話,王飛頓時是犯了難。
別說是幹部。
就連王飛這種班長,乃至於班裡其他第四年朝上的士官,都不會再收拾衛生了,全都是新兵和老兵的活。
這也算是絕大多數基層的現狀了。
畢竟,要是班長副班長什麼的,成天撅着屁股擦廁所,而最需要立規矩的新兵蛋子,卻什麼都不需要做,也不太合適。
而像是幹部搞衛生這種情況
在王飛九年的兵齡裡,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思慮片刻後,王飛一咬牙,對着趙衛紅試探性的開口道。
“排長.您說笑了!”
“班裡這麼多人呢,哪能輪到您收拾衛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