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米斯廣場凹凸不平的遺蹟,冷弈走向大會宮。作爲一個有着悠久壽命的神靈,冷弈清楚的記得,在六十多年前這裡爆發了一場血戰,然後是一場無恥的屠戮,鮮血覆蓋瞭如此龐大的廣場,漫過屠戮者的腳踝,累累的屍體幾乎遮天蔽日。
不過六十多年的時光過去以後,這裡再一次人來人往,屍體已經全部不見,青草從各個角落中長出,一切是顯得那麼美好。
走了幾步,冷弈終於走近大會宮,得以細細的觀賞大會宮的每一處構架。
冷弈仍然記得自己第一次認真注視大會宮時所看到的景象,那是在1380年英靈轉世的那一天,大會宮正投票決議通過對印哥納的九年戰爭。那時候,波旁人意氣風發,認爲自己是世界的主宰,海神的驕傲;那一夜,大會宮燈火通明,星光與燈火在大會宮的珠寶裝飾上交相輝映,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之後的六十年中,雖然波旁在不斷的衰敗,每年能給大會宮支出的維護費用也越來越少,大會宮就這麼磕磕絆絆維持到1444年。
然後在那一年中,大會宮似乎成了不詳之處,在這裡波旁換了5個執政長,都是通過暴力的手段將前任趕下臺再趕盡殺絕,並且除了盧爾十世以外全部非正常死亡。
其實此前大會宮就遭受到兵災,但是因爲受損程度不大,再加上事後有好好修復,所以沒造成什麼大事。
真正讓大會宮第一次遭受不可逆轉的破壞,是在舊盧爾九世對鮑里斯五世發動政變時,那一次因爲舊盧爾九世被阻擋住,氣急敗壞的舊盧爾九世居然直接轟炸大會宮,將前廳給炸掉。
這一次轟炸之後,大會宮不但沒有得到維修,反而遭到進一步的破壞,許多暴民偷偷跑來大會宮,從外表摳下之前的玩意,甚至許多守衛都加入了這一場行動。
冷弈就好奇了,你們都自身難保了,那東西哪來有啥用?最後還不是便宜了那些後來的貴族?
接着,舊盧爾九世失去了對波里斯的控制,帶着手下龜縮在大會宮內沒日沒夜的狂歡,更是對大會宮內部造成進一步的破壞,那些舊盧爾九世手下管不到的外表,就是在那段時間被挖掘了大半。
然後是波里斯持續了幾個月的無政府暴亂,接着是貴族聯軍的血腥鎮壓,主戰場幾乎都是在大會宮中,打完之後大會宮一片狼藉,丟在這三十多年沒人管——除非你把後續源源不斷的尋寶隊叫做管理。
給大會宮致命一擊的是費力遜十四世,因爲費力遜十四世決定遷都,所以將大會宮僅存的一些不好拆掉的東西統統拆掉,運到了波旁的新都波里斯。幾番折騰下來,大會宮就只剩下這麼一個空殼子了。
進了大會宮,盧爾正欲按照自己的記憶,來給冷弈好好科普一下波旁曾經的驕傲,可是卻被一陣難聽的嗓音打斷。
“哎呀哎呀,小時候就一直聽我的家庭教師吹噓,說波旁的大會宮是多麼多麼宏偉,多麼多麼金碧輝煌,如今來這了一看,也不過如此嗎。”
冷弈掃了一眼對方的裝束,不是貴族裝束,但是價錢也不低,而從風格來說應該是波里斯那裡的,所以這人應該是波里斯的富豪子嗣。
“有好戲看了,尊貴的弈先生,你要過去看嗎?”別看盧爾小,他當嚮導也有些年頭了,判斷力還是有的:異國人士,不是貴族,這妥妥的會爆發衝突。
冷弈點了點頭,於是和人羣一起圍了過去,那人看到人羣聚集過來,行爲反而變得更加囂張。
“俗話說聞名不如見面,可是我看這波旁大會宮,還真是見面不如聞名啊,我們波里斯的那波利卡大會宮比這豪華多了。”
“那是因爲你們的那波利卡宮還在翻新而已,我們已經停止翻新大會宮了,你居然那大會宮的遺址來對比,這是什麼居心!”針鋒相對的來了,人羣中一個男子大步踏出,和這位波里斯富豪子弟槓上。
“我家就是搞建築的,從大會宮這框架我就能感受出他全盛時期的大概面積,即使是這樣,比起那波利卡大會宮來說,也大大不如啊。”波里斯富豪子弟說話的時候,故意帶上慵懶的語氣,讓他人聽了想揍他,而人羣中的波里斯遊客倒是鬨笑了出來。
另一個波里斯遊客接茬嘲諷,將氣氛推上了一個小高潮:“波旁的大會宮比不上我們的那波利卡大會宮,波旁的米斯廣場,似乎也比不上我們的哈迪斯廣場啊。”
冷弈注意到,廣場上的衛兵開始聚集起來,似乎是準備在爆發肢體衝突時對雙方進行干涉。
“哪裡比不上了!米斯廣場全部的瓷妝都是由埃多楠白玉石鋪成的,寸土寸金!那麼你們哈迪斯廣場是用什麼鋪成的?”
“埃多楠白玉石?哈哈哈,你們今天還留着幾塊?我們波里斯那裡可是有幾千塊米斯白玉石,哈迪斯廣場有一段是完全由米斯白玉石鋪成的。”
“這不就證明了波旁的米斯廣場比你們強?”
“愚蠢的平民!一百年前埃多楠白玉石的價格,和現在埃多楠白玉石的價格會一樣嗎?已經漲到天上了明不明白。”
“在轉進,”有過現代辯論經驗的冷弈一眼就看穿了波里斯人的企圖,正準備加入爭吵的時候,冷弈卻在人羣中發現要尋找的目標。
“嘿,那裡有我的熟人,”拉了一下盧爾以後,冷弈和盧爾穿過圍觀的人羣,朝着目標走去。
對於這個世界而言,冷弈是何等存在?只要冷弈願意,沒人會發現的了冷弈的行蹤。因此當冷弈用手拍了一下梅依的肩膀時,梅依和但丁是顯得如此驚愕。
“誰!?”梅依和但丁回過頭來看向冷弈,但丁起初還疑惑冷弈是誰,可是梅依很快就反應過來,知道這位就是斬界之神。
“你們的老朋友,弈,”冷弈微笑的說道,並隱晦的提示對方要用“弈”來稱呼自己,“你們要在波里斯待多久?要和我一起逛一會兒嗎?畢竟遇上老朋友很難得的。”
梅依和但丁,此時正在前往奧迪的路上,十多年前他們在歐羅挪來與馬維驥分別,走了這麼久堪堪來到波旁,如今正在計劃搞到船隻南下,先從波旁島航行到布拉亞鬆,然後以瑪茲島爲跳板航行到南疆大陸去。
此時他們還對自己會被困在菲力外海島上長達十多年的未來一無所知。
經過梅依的眼神提醒,但丁很快就明白冷弈是誰,於是同意了冷弈的邀請。
接下來,三人又逛了一會兒大會宮,還去看了下大會宮昔日的密道——當初安德烈三世就是想從這一條密道逃走,後來這條密道被鮑里斯五世堵死,十多年都沒回復。不過在無孔不入的尋寶隊到來以後,又硬生生的將密道給挖通了。
密道看完以後,三人在盧爾的帶領下前去一家飯店吃飯,享受一下波旁式的午飯。吃飯時,看着在飯桌邊流口水的盧爾,冷弈笑着招呼他過來一起吃飯,把這孩子嚇得夠嗆。考慮到時代因素,最後冷弈就讓這孩子挑些喜歡吃的東西,自己到一邊去吃了。
盧爾走了以後,梅依又佈置了一個隔音結界,開始詢問冷弈一些事情,比如她的那個橫渡計劃靠不靠譜。
冷弈真的有認真思考,並且還讓系統幫忙計算了一下,最後告訴梅依,這個計劃起碼比直接從歐羅挪來橫渡到南疆大陸靠譜。
接着,梅依詢問第二個問題:“尊敬的斬界之神大人,你說我能在奧迪找到線索嗎?如果無法找到真相,我不甘心就這麼離開這個世界。”
“一個活了三百多年的老女人說這句話是不是很無恥啊,”但丁日常在插科打諢,也日常的迎來了梅依的白眼。
冷弈在記事本中記下這件事以後,纔對梅依回答道:“我以神的身份向你保證,你一定能找到事情的真相。”
聽到冷弈的承諾,梅依鬆了一口氣,將手捂住胸膛:“那麼,等到那一天的時候,即使是當即離開現世,我也無所畏懼了。”
“梅依的問題是這些,那麼但丁你呢?你有麼有什麼問題?遇上即是緣,這種機會可不多哦。”
但丁歪着頭想了一陣,才問道:“魔人之子能活多久?我還有同類嗎?老實說我還沒活夠呢,等我解決完梅依這檔子事,還得回蘇拉西一趟,還有一些不太重要的私事還沒有了結掉。”
“這倆個問題有着相同的回答,那就是隻要你跟隨着梅依向前,就能發現答案。”
又過了一會兒,飯已經吃好了——這是顯然的,這個時代即使是這種貴族飯店,也不可能像後世一個普通自助餐廳一樣,有着豐富的菜單,這裡零零散散總共就這麼幾樣,所以到現在是吃完了。
三人叫上盧爾剛出來,就恰好遇上了波里斯每天的神鍾,一聽到神鍾,不管是嚮導盧爾、飯店的服務員、還是坐在馬車上的貴族,都立刻跪了下來,虔誠的向海神祈禱,這讓佇在人羣中三人顯得格外刺眼。
不過還好,梅依和但丁是已經去過波旁的其他地區了,而冷弈可以通過系統的提示來做出正確的應對。因此三人學着那些外國遊客一樣站着行禮,也算是糊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