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六章:天啓戰爭(十二)互撕底線

早在經濟危機爆發之初,洛林就召集幕僚就如何解決經濟危機進行討論,因此如今可以迅速提出一攬子解決方案。

過往經濟危機的解決方案無非就兩種,一種是堅持自由貿易原則,通過時間的流逝,等死的人夠多了,生產力就空出來了,那麼危機也就解決了。

而洛林的方案是偏向管控主義的,即悉伯通過貸款、國債和特別稅以籌集解決經濟危機的資金,從而讓國家迅速恢復。

所以洛林在接見請願者以後,下午便將早就準備好的方案送往議會,大議會通常是年末召開,此時大議會正處於歇會狀態,由上議院處理日常事務,因此審覈這一方案的是以議長黎溪匿等爲首的貴族們。

方案很快被送往上議會,整整三天以後上議會纔給出回覆,回覆聲稱這些法案無助於解決經濟危機,所以將這些方案全部否決。

開明派貴族否決的理由是認爲這違反了自由貿易的原則,正統派貴族則認爲不應該從開源而應該從節流而獲取資金,因而提出一系列新方案,如縮減王室開支,沒收貴族的贓款等等,這些措施無一例外全都是衝着阿託納派去的。

洛林毫不意外從上議會中得到這個回答,事實上這本來就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知道無論自己提出什麼可行的方案都會是這個結果。

正統派貴族的目的就是胡攪蠻纏,不管塞利提三世提出什麼方案,他們總能找出各種原因否決,目的就是讓塞利提三世無法動用國家的力量去解決經濟危機,再加上貴族們的使壞,悉伯局勢就會一路糜爛下去。

這樣一來,塞利提三世的威望與名聲將會跌落谷底,而這個時候,正統派貴族就可以達成一個從未達成的成就,即迫使悉伯合衆總統引咎辭職。

“引咎辭職”這個概念,不要說在遙遠的中世紀,乃至於在近代都是非常多的,大多是一個國家打了敗仗以後,統治者引咎辭職表示謝罪,甚至不得不自殺來挽回自己榮譽的也不在少數。

只不過在悉伯,自從“大賢者”婆利古進行“鋼鐵雄心”計劃以後,就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因此還從來沒有出現過統治者引咎辭職的情況,事實上悉伯連總統傳承都一直很順利,二十多代總統第一次以軍事手段發生繼位紛爭,還是納瓦拉引起的。

所以說想要塞利提三世“引咎辭職”,可謂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之事,放以往悉伯也不是沒遭遇過經濟危機,總統雖然有實際上是引咎辭職的,但是這種引咎辭職只是默契,並沒有明文宣告,所謂貴族不辱,然而現在這些正統派貴族打算打破這個默契。

事實上這羣搞事的正統派貴族們也知道,自己這是在起一個壞頭,今日自己這樣對待塞利提三世,不知哪一天就有人可能會這樣對待自己。

但是說到底,神靈不見了,許多原本理所當然的事情便開始陌生,而納瓦拉的政變則是拉開最後的遮羞布,明明白白的告訴衆人世道變了。

至於開明派貴族反對的原因,不是這些方案本身的原因,而是因爲這些方案是由洛林提出的方案。

他們與正統派貴族的區別就在於,他們不想掀翻桌子,還願意繼續保留塞利提三世的總統席位,但那前提是要塞利提三世向他們服軟,讓他們來制定挽救經濟危機的方案纔可以,而不是繼續讓阿託納派掌權。

事實上阿託納派也不懷好意,洛林提出的方案帶有相當程度的激進性,所以她早就知道上議會是不可能通過這些方案的,而這也正是洛林這些人的目的。

“所以現在大家可就看到了啊,不是我們不願意處理,是上議會攔着我們不讓我們去處理,”洛林的美眸閃爍着狡黠的光芒,“所以現在理虧的是上議會,而既然他們不仁,就休怪我們不義。”

等到下午,上議會就接到塞利提三世的回信,他對議會否決自己的提案感到驚訝與不理解,因此要召開全國緊急大議會,在緊急召開的全國大議會上對這一攬子方案進行重新考慮與投票。

聽到這一回復,上議員們頓時感覺塞利提三世或者洛林的腦子是不是被夾了?就算召開緊急大議會又怎麼樣?就能贏了嗎?

要知道,上議會本身就是大議會議員選出來,在大議會停會期間代替大議會職能的行政機構,因此上議會的意志就是大議會行動的投影,被上議會全票否決的提案,是不可能在大議會獲得通過的。

並且阿託納派貴族是如暴發戶般的崛起,時間太短以至於他們在大議會中的力量微不足道,正統派與開明派貴族聯手,完全把持了大議會,所以就算召開大議會,塞利提三世也不可能翻盤。

雖然貴族們的探子不是沒有收到情報,那些被法烏提二世縱容而發展起來的商團最近非常不老實,經常派遣說客前往王宮,但是這些沒有引起貴族們的警覺,畢竟鬥爭的焦點在議會,不能進入議會的商團又能有什麼用處?

然後他們就被打臉了。

“各位尊敬的紳士們,姑娘們,在這裡我想向你們詢問一個問題,究竟什麼樣的機構,才能代表我們可敬的祖國,我們可親的人民們?”一個衣冠楚楚的紳士站在多凡廣場上,他的演講吸引了在場許多閒暇市民的圍觀。

“如今這個機構是議會,最初建立議會的那些偉人考慮到,想要統治好這個國家,就必須採納各種品德高尚的紳士們的意見與態度,而在遙遠的蠻荒時代,什麼人的品德最高尚呢?當然是有恆產方有恆心的貴族們,因此過去議會是由貴族把控的。”

“在過去,品德最高尚的人成爲了貴族,因而他們代表着全部的人民進入議會,作爲統治者的諮詢機構,毫無疑問在那時候是合理且必要的措施。”

“可是時代是在發展的,到了如今這個時代,毫無疑問的,從那些許許多多有着可鄙品德卻堂而皇之進入議會的貴族身上來看,我敢斷言,這種模式已經落伍了。”

“那麼在這個偉大的新時代,血脈已經不足以成爲判斷品德高下的證據,既然血脈不能判斷品德,那什麼才能判斷品德呢?是財產啊!”

“所謂窮**計富長良心,品德低劣的人貧窮,品德高尚的人富裕,這在大多數情況下是理所當然的真理,所以我認爲,在如今應該以財產作爲標準,經過各位紳士初步的考察,最終判斷選入議院的人員。”

這個紳士的長篇巨論很快就傳到貴族們的耳中,他們也明白商團的目的所在,即以財產限額取代血統從而讓商團也可以加入議會。

議長黎溪匿對此嗤之以鼻,緊急大議會即將召開,你們這些商團就算被神靈庇護而成功入選議會,又能有幾個議員被選上?還能推翻貴族對議會的控制不成?

可是貴族們沒有想到,得到塞利提三世與阿託納派的支持以後,商團的膽子居然變得比他們做夢時預料的還要大。

緊急大議會召開的時間是在大曆2922年6月,不過到4月的時候,大部分貴族議員已經陸陸續續的到達巴蒂羅斯,準備參加即將到來的緊急會議,並且在首都大貴族的串聯下,初步統一了內部意見,總的來說支持塞利提三世的貴族寥寥無幾。

大致安排好貴族陣營的態度以後,黎溪匿這些貴族顯得更加得意,就算召開緊急大議會又怎麼樣?大議會的步驟還不是按照我們的流程在走?

時間就這樣走到5月份,距離緊急大議會的召開已經不足一個月了,這時候悉伯發生了被後世稱爲“五月宣誓”的大事件。

當五月的第一縷陽光灑在王宮門前的廣場上時,當局的密探們就發現不妥,一羣人似乎聚攏在門前準備搞什麼大事情。

可是密探還沒法立刻逮捕,因爲從衣着就可以看出,這羣人都是身價不菲的紳士,甚至有部分貴族混在其中,因此密探只能把事情彙報給自己的上級,讓上級來定奪。

等太陽完全升起以後,爲首一個紳士從人羣走出來,他是希艾烈,現年34歲,他在廣場上發表這一年多來很流行的廣場講話,他的演說大意是:

經濟危機是關係到所有悉伯居民的危機,所以不應該由一個只能代表少數人的機構作出決定,如果真的要作出關係到所有悉伯居民安危的決定,那就應該由一個真正能代表所有人的機構作出。

那些忙着去做工的工人毫不關係神使們繞口的語言究竟是在講什麼,不過希艾烈不是帶來一大批同樣是紳士的人嗎?他們對希艾烈的演講報以雷鳴般的掌聲,喝彩和歡呼一聲高過一聲。

城防軍已經到達廣場開始警戒,城防軍長官同樣是一名貴族,隸屬於正統派的貴族,他面色陰晴不定的看着眼前演講的紳士們,手中已經握緊了軍刀,但還沒有動手,說到底對方不是工人而是紳士,因而他正在等待上邊命令的下達。

此時希艾烈的演講已經到了最後,他斬釘截鐵的做出論斷:“請願!我們要向偉大的總統請願!我們要親自見到塞利提三世大人!讓他聽到下層的心聲!”

這句話迎來更多的喝彩,於是紳士們簇擁着希艾烈朝王宮正門走去,在正門前朝王宮吶喊,要求見到“偉大的”總統塞利提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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