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
世界的改動是不可挽回的,而世界中所消失的、所改變的、即使是悲哀的存在——那麼一旦開始,就不可能挽回。
“已經付出足夠的代價了啊。”
我捂着頭,感嘆着。
“身邊的人,每天——每時每刻——每秒,都可以看見的人的變化……”
“既然已經決定了的話,那麼就義無反顧地向前衝吧!”
——剛剛下定決心的我,險些和興沖沖地走着的諾茵娜和抱着一大堆冰激凌的利斯特撞個滿懷。
“諾茵娜?已經沒事了嗎!?”我立刻後退了幾步,飛快地打量着面前的兩人。神情的區別、衣服上的有沒有血跡、……然而卻沒有任何收穫。
——倒不如說,謝天謝地,沒有任何收穫。
“事件已經壓下去了嗎……”我鬆了口氣,然後開始覺得自己的反應稍微有些可笑起來。
因爲之前的動亂所揚起的大量灰塵(真不愧是土系)已經漸漸平息了下來,晴朗的天空下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雖然天色漸晚的事實昭示了不必要的時間流逝。
“你還說……突然傳送走是怎麼回事啊?一副好像是大義凜然的樣子——根本就是迷失了方向的塔塔科撲向掉落在地的麪包渣的樣子——留在那裡的我差一點就嚇死了啊!”
諾茵娜氣鼓鼓地說着,同時也是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然後繼續解釋——
“在那之後,校方很快就介入了……而且好像領導人還在商談。因爲有老師的協助,起義的學生們被紛紛壓了下去,並且抓住了罪魁禍首的幾個領頭人。”
“雖然利斯特也算是相當大的戰鬥力吧,但是萬幸的是他站在了正義的陣營,所以反而被表彰了呢。很帥地徽章哦,一會兒給你看。不過真的好奇怪啊,一下子大家都平靜下來了,有什麼催眠魔法被釋放了嗎……”
“我所知道的就到這裡了,所以,你那邊發生了什麼?”
諾茵娜直視着我,那種目光簡直是看穿了之前發生的事情一般地投射過來。
“發生了什麼?”
面對這種問話,我根本沒辦法回答。就好像大腦中的細胞與神經暫時性壞死了一樣,所謂的“大腦一片空白”指的就是現在的情況吧。
“總之……先回旅館裡吧。”
於是我這麼說。
這麼下了決定。
——做好最大的設定展開的準備一般——
回到目前爲止最安全的地方。
“喵嗚。”水晶球一如既往地說着。
這種平淡的日常讓人格外地安心。
——還有沒有可能繼續下去呢?
這樣子的生活。
抱着“打碎目前的一切”的決心——唔,是不是稍微誇張了點——我坐在了平常用來議論各種各樣的事情的白色木質椅子上,並且努力地擺出認真的表情。
“咳咳。”因爲是難得的正式場面,所以忍不住還是要做一些不必要的表態……
“咳嗽什麼,快說啊。”結果理所當然一般受到了催促。
於是我端正了一下態度,深吸了口氣——“這個世界,馬上就要毀滅了。”
“在說什麼啊。”
“聽不懂啦。~總之我先去拿果汁。”
“態度端正程度還不夠哦。”
——啊喂,聽起來就有這麼中二嗎?
我從很久以前就非常看不起那種“危險的事態誰也不要告訴自己承擔就好”或者是“因爲不想要讓你們擔心/危險所以不告訴真相”的角色,因爲總覺得後面發生的各種麻煩純屬自作自受,只要一開始就坦白就好了嘛。
——於是我現在也深刻理解了那種感受。
完整地把事物再現的解釋,——或者說是詮釋,麻煩到讓人想放棄啊。
“我……”我張開嘴,卻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怎麼讓他們相信呢?怎麼把事態的嚴重好好地表現出來呢?怎麼組織好語言、在最快的時間之內完成轉達呢?
——再次深刻地感覺到了自己的無力。
我甚至有一種“如果這個時候知道了大部分的真相的人不是我就好”的感覺。
所以纔會做瀧澤朗一樣地記憶封印工程嗎……不,現在想這些有什麼用啊。
“怎麼了?”諾茵娜端着一盤果汁,晶瑩剔透的高腳杯中色彩斑斕的液體讓人不由得提起了警惕。
“你這次是從哪裡拿的果汁啊。”結果我忍不住第一個吐槽,完全忽視了自己的使命。
——啊啊,使命這種詞真是意外地讓人萌啊。
“你不是也一臉嚴肅地說一些奇怪的話嘛。吐槽什麼的也要有個限度啦。~”諾茵娜心情很好地端出一杯果汁放在我們面前。
——明明有四個人卻只端出來一杯——不,但從她並不只是爲自己拿來了飲料就已經夠可以的了,況且那個盤子裡總共就放了三個杯子。
“我可是一點嚴肅地在說嚴肅的話啊。這個世界——聖多利亞,正在經歷着一場巨大的危機。簡單地來說就是要毀滅了嘛……咳,複雜地來說就是構成世界的元素在消失,概率在崩壞,世界線絞成一團……”
我絞盡腦汁地解釋着,然後最終得到了一點效果。
“你是在認真地說嗎?”維納託着下巴,望着窗外,漫不經心地問。
——至少也要轉過頭來啊……
“當然了,現在的事態可是十分十分地嚴重。攤開來說吧,諾茵娜你之前所揭露的黑歷史,在這個世界被改變之前是不存在的,那些黑歷史就是代價——拯救這個世界的希望的代價。”
——爲了不被岔開,我儘量滔滔不絕的說着:
“在此之前,很多事情已經出現了。例如說反常的酷暑天氣和土元素暴動,還有最重要的消失事件。只有最重要的人才能保留關於‘消失’的人的記憶——關於這個已經有初步的情報了。食弎之前不斷詢問着的人和瑪格麗特口中的孫女,說不定就是突破點。”
“聖光旅館作爲幽靈旅館,屬於‘幻想力量’在這個世界中存在着,所以受到的影響相對較小。所以我們幾個的改變相對少一些——但是不能說是沒有。殘酷且現實的說法是:被改變之前的自己被抹殺,而第二個自己的記憶與經歷完全替代第一個自己。”
“我們之前所收到的膠囊、字條,全部都是改變世界的道具。因爲時間不可能後退,所以從別的世界進行插手是唯一的辦法。巴斯格納空想魔法定律,一千四百二十一頁第十四條:所有的一切都是由魔法元素構成,它們最終都會消失於空間海——包括人類。”
我如同機器一般地吐出我所有知道的事情——然後因爲說的話太多而辛苦地陣亡(誤)在了躺椅上。
順便一提,在此期間利斯特不死心地嚐了一口諾茵娜端出來的不明物體,目前正在口吐白沫。
——之後,收到了雖然不是最壞的但也是夠打擊人的回答。
“再說一遍吧,沒聽懂嗯……”諾茵娜做出抱歉的表情。
——喂喂,我好不容易拼盡全力地整理出來這麼多內容,就是爲了讓你們增加一個“吃驚”狀態嘛?
“安心。現實沒那麼殘酷。”維納笑着拿出自動記錄的魔法羽毛筆,以及寫的密密麻麻的便條紙。
我感激涕零:“維納,你真是個萬能作弊器……”
“不過,”維納仔細地注視着填滿了字跡的淺色紙條,輕輕皺起了眉頭:“說到最後,我們到底能做些什麼?”
“吶,如果真的有這麼嚴重的話,解決的辦法在哪裡?”
——“換句話來說,你們所做的一切——改變世界也好,收集資料也好,是爲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