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還沒下,初見在守衛的眼皮子底下溜進朝乾宮也沒人敢管。帝王已經下令,宮中各處隨公主走動,只要找得到人就行。所以初見同學很順利地就躲進了大殿的案桌下面,用桌布掩藏了自個兒。
案桌下面空間很小,要捲成一團。其實有點水平的偷窺都應該躲在屏風後面,看得又清楚身子還不用受罪。但是…算了,咱們不能對初見同學的要求太高。案桌是放在主位邊上的,距離上好歹佔了優勢。
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下朝了,有腳步聲在大殿裡響起。初見屏住了呼吸,支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赫連君堯踏進大殿就看見了案桌下面鼓起的一團,忍不住扶額,這是要多蠢纔會選擇藏在那裡?
“陛下,公主她…”門口的侍衛小聲地稟告了一句。赫連君堯揮揮手:“朕知道了,不用管,南宮愛卿先進來吧。”
“臣遵旨。”南宮城只掃了一眼案桌的方向,便收回目光,踏進了朝乾宮。
“剛回朝,住得可還習慣?”赫連君堯在主位上坐下,順帶又瞥了一眼旁邊那一坨,微彎了脣問。
“謝皇上關心,臣住在家裡,一切都好。”
哎?聲音也挺好聽的哎,初見默默在心裡給他加個分,然後瞧瞧地掀起桌布的一個小角,往外面看去。
一雙絳雲官靴,銀線滾邊的黑色袍子,看起來品味也不錯。再往上…可惡,視角問題,再往上就看不見了。
“聽說南宮大人身體欠安,朕還想着什麼時候去看看他。南宮愛卿既然已經回來了,那便替朕轉達朕的關切之意,順便將朕準備的補品帶回去吧。”赫連君堯一邊留心着桌布下的動靜,一邊跟南宮城打着官腔。
“臣謝主隆恩。”南宮城半跪了下來,低頭行禮。
這樣的位置就剛好讓初見看見了他的臉,劍眉星目,脣如點絳,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加上週身散發的淡淡的木槿香氣,活脫脫就是一個標準的古代美男。形如宋玉,貌比潘安。
怨不得紅錦要臉紅,這人長得很好看,但是對於天天對着赫連君堯那張妖孽臉的沈初見來說,衝擊力大的肯定不是他好不好看這種問題,而是,這張臉怎麼看怎麼熟悉啊!
“你還要躲到什麼時候?”帝王的聲音冷冷地落下來。初見一驚,想起身,腳卻已經蹲麻了,身體不受控制地就往外滾,很精彩地以一個獅子滾繡球的動作“啪嘰”一聲趴在了大殿的正中央,南宮將軍的旁邊。
“嘿嘿,早發現我皇兄你早說嘛,我就不用蹲那麼久了。”初見邊說邊眼淚汪汪地感受着腳麻的針扎滋味,乾脆就以這趴着的姿勢行了禮:“給皇兄請安。”
赫連君堯無奈地看着這姿勢,揮手道:“你們兩個都先起來。”
“是。”南宮城好奇地側頭看了初見一眼,這便是初見公主麼?女大十八變,上次他回國都的時候,她還是一個怯生生的少女呢,現在都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玩捉迷藏了。
“初見,難得你今天起得這一大早,來幹什麼的?”嘉德帝靠在椅背上,不鹹不淡地問那頭髮微亂的某人。
初見乾笑兩聲,側頭又看了一眼南宮城。這一看,近距離的就更加確定了。這眉、這眼、這嘴脣、這臉蛋,可不就是她天天在電視機前守着新聞和美食分享的易莨麼!22世紀美食家易莨同學,在這個朝代也有一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不成?
“我是來看他的…”初見有些走神,禁不住靠近了南宮城仔細看着。活的哎,她第一次看見活的易莨,雖然頭髮變長了,身上穿的是古裝。但是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人的臉就是易莨!
她靠得太近了,南宮城臉色有些不好看。他一貫不喜歡過於主動的女子,但是這位是公主,在皇上面前,不能過於直接地拒絕她。
“初見。”有人淡淡地喊了一聲。
初見同學只盯着南宮城流口水,沒有聽見。
“赫連初見。”那聲音裡含了些怒意,驚得南宮城連忙低頭,也就終於打擾了初見看美人的神思。
“皇兄?”呆愣地回頭,嘴邊還掛着一點兒不明液體。初見迷茫地看着座上那張黑了的臉,呆蠢萌地問:“怎麼了?”
赫連君堯眼睛微眯,起身走到初見身邊,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口水,低聲道:“沒什麼,今天你行爲有些失常,朕想看看你是哪根筋不對勁了。”
言罷,又轉頭看着南宮城道:“南宮愛卿若是無事,就先回去吧。”
“臣告退。”南宮城二話不說立馬撤退,公主的視線太灼熱,就跟看見了什麼山珍海味要生吞活剝一般。這纔是兩人見的第一面,這樣熱情主動的女子他不喜歡,非常不喜歡!
“哎,就走了?”初見可憐兮兮地扯着赫連君堯的衣裳,望着南宮城離開的方向,有些惋惜地道:“我還想多看一會兒呢。”
赫連君堯靜靜地看着初見,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然後提着她走到主位上坐下,淡淡地問:“你什麼時候對南宮將軍有這樣大的興趣了?特地跑過來看他的?”
初見點頭:“昨天在路上遇見,沒看見正臉。紅錦說他很好看,我今天就特地過來蹲點了。哪知道…哪知道他和我一個故人長得一模一樣。”
易莨是她的偶像啊,在她心裡代表着無數美味的菜餚,是她的男神,是她的追求!在這裡能看見一個高級贗品,也算圓了半個夢想。
赫連君堯輕笑,淡淡地道:“紅錦真是盡職盡責,老皇帝替你選的三個丈夫人選,南宮城也在其中。她倒是積極撮合。”
初見笑眯眯地拍拍赫連君堯的肩膀,朗聲道:“皇兄你放心吧,我沒那麼容易嫁出去的,還打算煩你一輩子。”
“只是,接下來看看南宮城的表現,若是他真的和易莨一樣好,實在沒辦法的時候我嫁給他也不錯。”起碼能吃一輩子好吃的。
嘉德帝眼神幽暗,盯着初見那看起來心情不錯的臉,輕聲問:“易莨是誰?”
提及自己的偶像,初見頓時跟得了小兒多動症似的,圍着赫連君堯邊跳邊道:“易莨是一個超級會做菜的美男子!年紀輕輕就當上了美食家,粉絲一大批呢。據說還是我師父林教授的侄兒,本來林教授說,若我能成功回到家鄉,他就將我們倆撮合到一起的。”
前半句沒聽懂,後半句結合這丫頭興奮的表情算是明白了。這丫頭喜歡那什麼易莨吧?連帶着對南宮城也有好感。
嘖,喜歡真是個廉價的東西,看來她喜歡的也不止自己一個。
皇帝陛下突然就心情欠佳了,看着面前的人從左邊跳到右邊,再從右邊跳到左邊,不耐煩地一伸手捏住她的衣領,拎到了自己的懷裡來。
“朕記得,最近朕請了太傅教你琴棋書畫吧?”嘉德帝眯着眼睛問。
初見眨眨眼,望天。教琴的太傅已經被她彈的一首《兩隻老虎》打敗了,說公主憑此一曲可以走遍天下,但是適合女子的其他曲目她是一首都沒學會。
下棋的太傅總是下到一半就被她帶偏了開始下五子棋,反應過來之後懊惱撞牆以表節操。
還有書畫的太傅,森森表示對她的Q版漫畫理解無能,上課時間由她自己去折騰。
所以,她算是出師了吧?
“太傅們誇我聰明伶俐無師自通,所以已經不用繼續學了。”初見嘿嘿地笑着,眼神四處飄啊飄。
“都學會了?”赫連君堯挑眉,十二分懷疑地看着她。
“嗯,都學會了。”點頭如搗蒜。
嘉德帝一笑,露出了潔白潔白的牙。初見看着覺得真好看,真不愧是皇兄,連牙都這麼好看。但是他說話爲啥牙都不分開呢?話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沈初見,既然學會了,就給朕畫一幅肖像吧,如何?”
皇帝陛下,您可真有勇氣。
初見笑嘻嘻地從赫連君堯的懷裡跳下來,蹦躂到一旁去讓盧公公準備紙筆。拍着小胸脯道:“皇兄你放心,太傅們都說我畫得極爲神似,入木三分。”
赫連君堯靠在椅背上不予評價,只是看着那黃色的影子蹦來蹦去,心裡默默地打着小算盤。
天啓王爺軒轅衝雨,永元將軍南宮城,老皇帝給初見選的都是人中之龍,真是一片護犢之心。可惜了,這些人不一定達得到他的要求。他說過了,不能過他這關的,是沒辦法娶沈初見的。
至於他的要求是什麼…唔,看心情吧。
“皇兄,你要坐着讓我畫麼?”初見備好紙筆,看着主位上的赫連君堯問。
“隨你高興。”嘉德帝正想事情呢,擺擺手讓初見隨便畫。初見呲牙一笑,蘸了墨就開始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