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寧恆遠怒喝一聲,他站起身指着寧萱芷呵斥道:“這畫你不畫也得畫,我已經答應蘇翰林,明日你便去國公府。”
“我不去!”
“由不得你!”
寧萱芷倔強咬着脣瓣,雙目含着委屈的淚水。“爹,你這是在逼我。”
“我這是在爲我們真尚書府的人逼你。”
“妹妹,這次可真的是你不對了,爹雖然加官進爵,可依舊身在軍機與蘇將軍公事,一文一武本無干系,可一旦有戰事,誰能保證蘇將軍不會薦舉爹爹出征呢?”
“姐姐的意思是我畫了這副畫,爹爹倒時就可以穩坐京城?”
“至少有一半的機會!”
“姐姐這麼爲爹爹着想,那就由姐姐代勞好了。”
說完,寧萱芷站起身,朝着林馨婉與寧恆遠欠了欠身,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你回來!”
林馨婉嘆了口氣。“老爺,我說什麼來着?這丫頭越來越不服管了!長久下去,如何是好?”
“爹,妹妹要是不去,蘇將軍可是會不高興的!”寧雅嫺緊隨着林馨婉的話說道。
“不過就是受了點賞賜,在聖上面前得了便宜,就眼高於頂,不把我放在眼裡,明日,她必須去,綁也要給我綁着去。”
寧雅嫺勾了勾嘴角衝着林馨婉擺擺手。“爹,妹妹xing子剛烈,您這麼做只會讓她懷恨在心,這人是去了,心不在那裡,給蘇將軍一通亂畫,到時,還不是會落人口舌?”
“是呀,老爺!嫺兒說的沒錯,以芷兒的脾xing,這事一定做得出來。蘇翰林處處針對你,一定會拿此事打坐文章。”
“這樣不行,那也不行,你們說怎麼辦?”
“妹妹對蘇家心懷怨恨,硬逼是一定不行的,不如讓我去勸勸她?”寧雅嫺此時自告奮勇的提議道。
“你去,只會越弄越糟。”
“爹,您放心,我會以大局爲重,不會跟妹妹爭的。”
“老爺,您就讓嫺兒去試試。”
寧恆遠想了很久,最終還是點了頭。
寧雅嫺愉悅的跨出院子,站在夜色下,她勾起嘴角,朝着‘落月閣’走去。
“妹妹在嗎?”
“大小姐,這麼晚還過來有什麼事嗎?”桂竹從屋裡走了出來。
“睡不着,過來找妹妹聊聊,她可睡下了?”
“剛準備睡,要不您明日再來?”
“沒事,我說幾句就走。”
寧雅嫺難得沒有擺出大小姐的架勢,呵斥桂竹自拿主意趕她走,只是將她推開,跨進了屋子。
“妹妹,躺下了?”
“姐姐是來勸我的話,你可以走了。”
“哎喲,妹妹怎麼這麼冷淡?我們很久沒有坐着一起聊天了!”
寧萱芷用古怪的表情盯着寧雅嫺,冷冰冰的視線像是要洞穿她似得寒光閃閃。
寧雅嫺尷尬的笑笑。“妹妹怎麼用這種眼神看我?”
“姐姐這麼熱情,讓我受寵若驚,原來我們的關係還能坐下來聊天,是難道是姐姐轉了xing子,還是我看錯了人,你不是寧雅嫺?”
僞裝的笑容從寧雅嫺的臉上慢慢褪去,她寒着一張臉挑高眉,扯起嗓子喝道:“寧萱芷,我好聲好氣的跟你說話,你還給臉不要臉了。”
“姐姐還是這個樣子比較好,剛剛真的讓人瘮的慌,這裡也沒外人,不必裝的跟聖人似得。”
“我是來勸你明天去國公府,不管你答不答應,爹爹一定會讓你去。你也不想讓爹爹綁着你過去是吧!”
“我不去!”
“妹妹也不用跟我橫,我是來當個說客。如果換成是我,我一定會去,不讓爹爹難做,至於畫的水平如何就因人而異了。”
寧雅嫺笑着拍拍寧萱芷的手背。“話我就說道這裡,妹妹自己掂量。”
扭着腰肢,寧雅嫺走了出去。
話裡有話,字字在點上!
寧萱芷枕着腦袋,斜靠在被褥上,喚來了桂竹。“剛剛寧雅嫺的話,你都聽到了吧,你怎麼認爲?”
“奴婢覺得大小姐的話不足信!”寧萱芷示意桂竹繼續說下去。“一來這蘇家一直與老爺不合,小姐不用心之作定會成爲蘇將軍聲討老爺的把柄。二來,小姐若是不去,會被人說成是眼高於頂,盲目自負自大之人,毀了清譽。所以不管是去還是不去,小姐都是掉落在大小姐的陷阱之中。”
“呵呵,跟我想的一樣!她哪裡會按好心,不過明日我還是不去。”
“小姐?”
“明日你替我走一趟,蘇家想要我作畫,就來這裡作,我們寧家的人不是什麼人都能請的動的。”
“小姐的意思,奴婢明白了,明日我便去國公府。”
“你一人去,我不放心,我再找個人陪你去。”
第二日,剛用過早膳,寧恆遠便來到了‘落月閣’,他親自帶着人來找寧萱芷,心中已經盤算好,要是不答應就真把人綁着擡上轎子送走。
“老爺,小姐還沒起。”
“去把她叫起來。”
婉蓮走進廂房,替寧萱芷梳洗打扮後,才扶着她走出屋子。
“轎子已經在門外等着,你隨我一起去國公府。”
“爹,我已經派人過去了。”
“你說什麼?”
“爹,我們寧家人不是什麼人都能呼喝的,既然是他有求於我,那就因拿出求人的樣子來,憑什麼要我去國公府?”
“你的意思是,你答應替他作畫了?”
“前提是蘇翰林來尚書府。”
寧恆遠低着頭稍稍思量後,緊張的臉龐鬆軟下來。“不愧是被聖上賞識的人,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這點。”
“謝謝爹!”
“只要你願意替蘇翰林作畫,其他的隨你的心思辦。”
臨近晌午,桂竹纔回到‘落月閣’,曲令跟在身後。
“小姐!這次多虧了曲護院,不然奴婢回不來。”
寧萱芷望向桂竹身後的曲令,聞到了血味。“你受傷了?”
“不礙事,小傷。”
“婉蓮去拿藥箱過來。”寧萱芷撕開曲令手臂上的衣服,露出一條二十公分的口子,深可見白骨。“他們打你們了?”
“你這麼挑釁,蘇翰林能不發怒嗎?”曲令趁着桂竹進屋,小聲的說道。“我還沒見過哪個女子像你這般不要命的。”
“越是怕欺越是會被欺!”
寧萱芷清洗了傷口後,抹上金瘡藥,再用布條包紮起來。“不能碰水,等傷口癒合了,再用這個抹上三天,疤痕就會祛除。”
“這個還是你留着,我又不是女人,身上多幾條傷疤有什麼關係。”曲令摸着包紮好的傷口,揚起嘴角,笑得十分yin靡。
寧萱芷盯着曲令的側臉失了神,這樣的笑臉與他好像,他壞笑的時候,也會翹起上嘴脣。
“二小姐,在想什麼?”
“沒什麼?你先回去休息吧,今日謝謝你了。”
“能爲二小姐效勞是我的福氣。”
“姨娘那裡……”
“我會如實稟報。”
寧萱芷嗤笑了下,不知爲什麼這個曲令總是能知道她在想什麼。拎起藥箱,返回屋裡,桂竹正在收拾牀鋪。“等一下再弄,告訴我事情的經過。”
“小姐的要求,蘇將軍不答應,還揚言要到聖上面前告狀。”
“呵呵,怎麼會打起來來的?”
“蘇家小姐挑起的事端,曲護院保護我,捱了鞭子。”
“這麼說,你們沒有動手?”
桂竹點點頭。“本來我是出不來的,蘇家小姐要拿我做人質,換小姐入府,曲護院自然不肯,險些就要打起來,是王爺解的圍,我們才得意回來。”
寧萱芷揉着雙手。蘇翰林的態度在她意料之中,也不怕他去聖上面前告御狀。她壓根就沒有打算爲蘇翰林作畫,怕就怕聖上一時興起把她叫入宮中,這樣就得不償失了。
“二小姐,老爺請你去書院。”
寧萱芷深吸了一口氣,跨進書房,寧恆遠一人坐在案桌後,似乎在研究什麼。
“桂竹回來怎麼說?”
“孩兒恐怕給爹惹麻煩了!”
寧恆遠從畫作上擡起頭。“蘇翰林沒有答應?”
“還要揚言去聖上面前告御狀。”
寧恆遠呵呵笑了起來。“他要真去告御狀,我反而要感激他。”
“爹不怪罪孩兒了?”
“你想的沒錯!以我現在你的權貴豈是任人呼喝來去的?在朝堂我與蘇翰林平起平坐,他是武將,帶兵打仗理所應當,我是文官出謀劃策是爲本職,都是爲聖上效命,好壞也都有聖上來定奪,我何足爲懼。”
“爹能想明白這個道理自然是好,不過在此事上,孩兒還是沒有考慮周詳。怕會讓爹爹落入他人口舌,替孩兒受人唾罵。”
“你有沒有本事,聖上會不知?我對你還是有信心的,你只管做好你的,其他的爹爹來擔。”
寧萱芷笑笑,原來男人變臉與女人一樣,反覆無常。“爹,若沒事,孩兒想告退了。”
“那日在朝堂上,你拿出來的那幅畫是從何而來?”
“孩兒知道爹爹會執意獻寶與聖上,只是不知爹爹會取哪一幅,所以做了兩手準備,如果爹爹堅持用攻防圖的話,孩兒也想好了說辭,只是沒有信心能說服聖上,爹爹手中的《月影圖》可謂是雙刃劍,爲了確保萬無一失,所以孩兒臨時買來一副山水繡畫,來做押韻,配上寓意勢必能討聖上歡心。”
“這麼說,你對江山攻防圖也有自己的見解?”
“孩兒不敢說。”
“你下去歇息吧!”
“爹,你已經很久沒去見過姨娘了!”
“公務繁忙,有時間再去。”
“爹,《月影圖》是從宮裡帶出來的物件,古玩撿來,凡事盜取聖物的人都沒有好下場,爹爹爲何不協助太子一起調查此事?有出貨的人,就有收貨的人。”
寧恆遠振振的望着寧萱芷,事隔多日後,此事再被提及,期間的意義似乎有了質的變味。
《月影圖》或許是他再登高峰的一個契機,林家日漸衰落,縱然家財萬貫,得不到太子的賞識,也只是豪紳罷了,倘若他能爲太子分擔解憂,得到聖上的賞識嗎,豈不是比金銀財寶更有意義。
“你的心思,我明白,得空我回去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