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善良女神爲代表的部分神靈，使用程斌所開發的那套控制系統，很輕鬆的從聖光之源中重新分離出了一個子聯合神國——其實這種分割類似於電腦劃分盤符，雖然看上去相互獨立了，但核心本質上兩邊還是一體的。
神國的建設、改動對於一般神靈而言是個相當浩大漫長的工程，提爾逐步建立聖光之源也耗費了相當長的時間，魔改中樞後這種簡單到彷彿搭積木一樣的插拔神國操作，很是令部分神靈嘖嘖稱奇。
雖然留守者按照之前的討論結果準備了一些預案以防萬一，但實際上提爾他們並不太擔心出什麼意外——
畢竟針對深淵惡魔的遠征，是佔據了一定大義的，不久之前纔有一批打算拖後腿的邪神引起衆怒被秩序諸神坑殺，這一時半會兒應該是沒有哪個神靈敢明着在遠征軍的大後方搞事的。
如果聖光之源那些見不得神的計劃不完全暴露的話。
不過正義了很多年的提爾，還有其他辦法減小後方可能存在的威脅，那就是儘量把有餘力威脅到他們的神靈都拉上遠征軍的戰車——
攻下的深淵區的位面等紀元交替後轉化過來可是不小的利益，再說還有惡魔領主的神格可拿，我們聖光之源都頂在前面了，你們連撿漏的力氣都不想出嗎？
靠着之前紅龍領隊在虛空中狂破神國、大殺特殺的餘威，提爾領着一票神靈打着深淵遠征的旗號堵門拉人、搜刮神力的行爲，沒幾個神靈敢當面硬頂着拒絕——被那麼一票神靈帶着善意與鼓勵注視着，這要是拒絕了對面翻臉把自己打成投敵分子怎麼辦？
而且沒事打打惡魔都成習慣了...起碼比起絞肉機般消耗力量的永恆之戰前線，抱團遠征這樣的大行動反而挺好接受的，也更加有利可圖。
於是乎水準稍微靠譜一點的神靈都派出了寶貴的戰鬥化身，其他的更是有神使出軍團、沒軍團的出神力儲備，積少成多也是弄出了相當大的陣勢。
從聖光之源的神靈，到同一陣營的親近神靈，再到有各種間接交情的神靈，再到那些沒衝突的中立神靈...提爾幾個化身出門，回頭就拉了一堆神靈的化身回來，這效率簡直聳神聽聞。
這些力量能起到多少作用先不管，起碼大後方安全係數就提高了不少——要知道在同一水準中有實戰意義的戰鬥化身，就算是提爾這種強大神力巔峰的存在也無法制造幾個。
那些與聖光之源不對付的、陣營偏向邪惡的神靈，例如代表着貴族、王權等統治階層利益的神靈，被大勢逼着簽訂神約付出戰鬥化身加入聯軍時，那種肉痛的表情令很多先加入的神靈化身心有慼慼焉。
然後剛加入的神靈化身，就立刻轉身摻合進了慫恿威逼更多神靈的積極隊列裡——畢竟不患寡而患不均嘛。
時空被極大拓展的聖光之源大殿裡一時間熱鬧非凡，懶得和這些神靈打交道的程斌控制着具現出的紅龍神軀趴在那強行悶頭裝睡，自己則將精力轉移到了之前丟出去的化身上——
“這就是永恆之戰的前線區域了麼，部分元素性質已經出現一點略微的變化了...”
在與主位面相距一段距離的、位於深淵區邊界附近的某個位面中，體長十餘米的紅龍在大地上憑空凝聚成型，轉頭四處打量了一下。
這個位面的生命少得可憐，乾枯龜裂的大地上幾乎看不到什麼植物的影子，至於動物...一片昏暗的天空下，只有一些被稱作魔化生物的類惡魔物種在四處活動。
“但位面與生命好歹還是有着穩定的結構，比起上次見到的那個不可名狀的惡魔領主，這個位面的生物起碼還在正常人識別理解的範圍內。”
觀察了一下不遠處一些魔化生物廝殺吞食的過程後，程斌摸熟了這個位面的元素性質，他對臨時製造的簡陋紅龍化身略作調整後就控制着化身雙翼一揚，伴隨着連綿成片的高頻爆鳴聲衝上了天空。
在天上盤旋了一圈後，程斌向着預定的方向掠去——他這次降臨化身，本來就是隨便找了個深淵區邊界上，能被神職感應到的區域進行的定位，可見這個性質出現微妙變化的位面裡，依舊有着普通的智慧生命在活動。
一邊遊覽位面環境一邊高速飛掠的紅龍很快就看到了預想中的目標——在一條長長的峽谷旁邊，一座赤紅色的巨大堡壘源源不斷的散發出秩序的氣息，不斷中和着環境中的元素性質變化。
就在離那座堡壘不遠的丘陵區域邊沿、一座比堡壘小了幾圈的城市外，一大羣惡魔領着各種魔化生物正在攻城，而從赤紅堡壘中趕出來的、各種種族都有的軍隊正在向那邊逼近。
“秩序靈光...有一點神力的味道，那些神靈就是這樣引導凡間勢力，用堡壘推進戰術逐步逆轉位面元素性質的混亂化、淨化惡魔影響並移民開發的麼...”
程斌打量了一下赤紅堡壘和那支支援部隊周圍繚繞的秩序氣息，隨後目光穿過赤紅堡壘的防護魔法看了看其核心的傳送法陣。
“深淵區的諸多位面，按照混亂程度被劃分不同的層級，每層都有大量諸神勢力維護的傳送法陣，而正面世界的軍隊、傭兵、冒險者們，爲了各種理由穿梭其中，在不知不覺間被引導出真名力量來對抗、轉化深淵區環境...”
——畢竟原始魔力洪流貫穿的位面越多，元素熵屬性的提升就會越多，能逆轉這個屬性的只有近乎控制檯指令的真名之力...
沉吟了一下後，程斌心底點了點頭：“轉化體系的核心就在於堡壘與傳送法陣，不知道是誰首創的，就轉化大量位面環境的浩大工程來說，這倒是個節省神力開支的好辦法，在這裡的人在真名力量的引導撬動中應該更容易進階傳奇吧，也算是雙贏...”
“只可惜...”紅龍拉高高度，掃了眼下方零散分佈的堡壘城市，“人口太少了，神靈統治的世界裡文明發展程度又受到了限制，這麼折騰要多久才能完成一次位面轉化？不過只要有效果，那些神靈倒也不缺時間...”
想了想後，紅龍將視線轉到下方那個惡魔軍團那，在觀察了一下其亂七八糟的陣勢，找到了鎮壓並指揮這支部隊的惡魔首領，隨後他當即身形一轉，高速俯衝了下去。
原本已經在人類調整維護下恢復一定活力的大地，在惡魔大軍的混亂氣息侵蝕下又回到了乾枯龜裂的模樣，巨大的牛頭惡魔那粗壯的蹄足每一次踩踏都能在乾枯的大地上碾出一個小坑。
能活着做到軍團指揮的位置，說明這位惡魔首領的智力不是負數，它不耐煩的盯着城牆邊的鏖戰，在見到那之前密集如雨的飛行道具在殺死大量魔化生物後出現了頹勢，它就興奮的吼了一聲，揮舞手中彷彿金屬塊一樣的粗糙武器，隨手將身邊一位低矮的惡魔砸成了肉泥，同時大步向前衝了過去。
城牆上防守的人一直在警惕這位塊頭大到伸手就能搭在城牆上的惡魔指揮官，見到其衝過來後，他們當即將一直沒用的壓箱底貨色拿出來傾泄了出去。
從鍊金炸彈到魔法卷軸，恐懼惡魔指揮官力量的守城者們幾乎將那段城牆前的地面給犁了一遍，從煙霧塵土中衝出的惡魔渾身浴血踉蹌了幾步，控制不住身軀一頭撞在了城牆上，在潰散的魔紋與蔓延的裂隙間，惡魔那堅韌的牛頭犄角擺動着幾乎將上端的外牆給撕裂。
本以爲惡魔受到重創的守城者正待乘勝追擊，但卻發現那惡魔身上驟然燃起一層扭曲的火焰，其身上的傷口在火焰中急速長出扭曲的肉芽觸鬚，很快就糾纏着重新融在了一起。
憤怒的惡魔甩手將自己的金屬塊武器砸在城牆上端，伴隨着金屬塊的略微變形與幾個被遠遠震飛的人影，那段城牆直接被砸塌了一截，惡魔空着的手胡亂抓撓掃蕩了一下，就準備攀越上城牆開始大殺特殺。
已經隱約看見遠方援軍身影的守城者們不禁有些絕望——這牛頭惡魔雖然沒什麼惡魔的高階類法術能力，但那一身蠻力與抗魔、再生能力實在太過可怕，就算是遠方有強者脫離大部隊孤身前來支援，恐怕也很難在惡魔大軍的包圍下堅持到援軍趕到。
惡魔軍團可不會因爲背後有敵人接近，就放棄眼前唾手可得的殺戮的。
不過正當守城者們面臨絕境的時候，他們忽然發現充斥呼喊與血肉飛濺聲的戰場不知何時逐漸安靜了下來。
轉頭四顧後，他們發現原本乘着惡魔指揮官撞出陣線缺口的機會集體衝鋒的惡魔們，不知爲何都僵硬在原地不動彈，甚至有些爪子都快碰到守城者腦袋的魔化生物都周身微微顫抖、一動都不敢動。
下一瞬，一道紅色的龍影在緩衝減速後砸落在惡魔指揮官打崩的那段城牆上。
俯衝落地的程斌看了眼自己腳邊在煙塵中一邊咳嗽一邊打嗝的、滿臉驚容的守城者，隨後將目光轉到了前下方舉着金屬長塊喘着粗氣的牛頭惡魔身上。
雖然這個臨時捏造的紅龍化身沒安裝什麼戰鬥模塊，但程斌成神前作爲本職的靈魂支配能力自然是沒丟的，這種靈魂支配力在神靈級真名與神格權限的支撐下只會更加的可怕。
就算不動用神靈本體的力量，靠紅龍化身這邊的意識操控恐懼去凍結一個軍團的生物行動還是沒問題的。
守城者們一開始盯着紅龍的身影不敢出聲，但很快他們就發現紅龍只盯着牛頭惡魔完全不在意他們的行動，於是乎他們在低聲互相招呼中，試探着開始去擊殺清理侵入城牆範圍內的那些惡魔與魔化生物。
思維活動就算是被陷進了死循環一樣的惡魔軍團，就算被利刃插入心臟都沒辦法戰勝禁錮行動的恐懼，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縮手縮腳的敵人逐漸放開膽子大肆屠殺，自身卻連本能的反抗都無法做到。
不提那些守城者們的複雜心理活動，程斌這邊研究了一下牛頭惡魔後，終於確認了幾個自己感興趣的問題。
首先是惡魔的來歷問題，這個已經結束戰爭階段進入侵蝕轉化階段的位面，理論上是不會面對牛頭惡魔這種級別的怪物的，不過深淵區的星界環境受到紀元交替的影響似乎更強烈一些，這讓本就有點亂的位面羣體中經常出現重疊、穿越現象，部分惡魔藉助這種不穩定的混亂現象到處傳送也是常態。
其次就是惡魔的能力問題，程斌過往獲得的有關惡魔的信息裡，有很多都提到惡魔大部分都擁有着類似火焰的能力，普通人眼裡的高端惡魔基本都渾身冒火，其中尤其是炎魔最爲知名。
而這種惡魔之火有着極強的侵蝕污染能力，對各種魔法甚至神術都有非常明顯的破壞效果。
程斌原來以爲這種有着高溫特徵的火焰是某類火元素力量的變種，但實際動手剖析研究了一下牛頭惡魔後，他卻發現這種惡魔之火與自己預料的有很大的差別。
就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種惡魔之火，是元素熵屬性的具現化，其是通過破壞元素秩序性耗散出大量能量製造的高溫，本質上是一種引發混亂的力量。
“難怪這種惡魔之火有着極強的破魔能力，還能侵蝕神術，不管什麼力量，運轉體系被擾亂了都得崩盤...”程斌沉吟了一下，心底感到有些奇怪，“惡魔是高熵環境催化出來的沒錯，但這牛頭哪有這能力接觸掌控熵之力這種層面的東西了？”
——要知道諸神的秩序靈光，或者說秩序靈氣、光環，都是建立在對元素性質的深刻認知上的，基本看不見腦子這東西的惡魔是靠什麼開發出與之對應的熵之力的？破壞比建設容易？進化論的自然選擇？
“要說自然選擇...惡魔領主生命形態就是那樣，擁有高熵能力不算奇怪，但牛頭這種在我看來甚至稱不上是真正惡魔的狂躁野獸，是怎麼學會使用這種比其生命層次高那麼多的力量的？記憶裡看不出有誰在傳授，那就是血脈基因裡？”
在一衆守城者戰戰兢兢的圍觀中，將牛頭惡魔大卸八塊的紅龍爪尖隨意劃拉着散發着混亂之火的惡魔之血，旁若無人的研究思索着。
“咦？這惡魔血脈...深淵區邊沿這些有着穩定身軀的類惡魔身上，居然還有這種有意思的東西...看來換個視角來看看這些層面的東西還是挺有用的...
“既然這類惡魔是這樣，那同樣被深淵環境侵蝕卻有着穩定身軀形態的魔鬼又會如何呢？神靈與惡魔、秩序與混亂，這個很像實驗場的類數據世界，看來還有着更深層的存在意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