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提爾的話語，程斌笑了笑道：“行啊，拿神格來換——新版魔網沒覆蓋星界，沒那麼多達標智慧生命當新式神靈的載體，這類神力製造裝置就只能先用神格和你們的廣泛信仰來撐着了。”
提爾掃了眼聖光之源神力池裡的原陰影神格，隨後搖頭道：“那就算了，神格的用處那麼多，單純換通用神力太虧了——沒你主動控制，那裝置的神力產生效率也就那樣。”
“畢竟是權限流的世界麼...”程斌隨口回了一句，隨後將手頭調整好的作戰平臺的相關接口文檔發給了提爾，“各位神靈都準備就緒了，你這領頭需要發表一番即興演講嗎？”
對於紅龍風格的數據資料已經相當熟悉的提爾，只是掃了一遍就弄懂了聖光之源控制中樞這個版本的所有改動，他一邊熟門熟路的將精神深入融合神國，一邊對紅龍說道：“說不如做，活久了的神靈很少在意那些虛的，只要我們頂在前面，他們自然知道該做什麼。”
程斌嘿了一聲：“他們頂多就損失一部分力量，利益大於風險當然會很自覺...畢竟敢把至關重要的神國開出去進行深淵遠征的，只有你們這獨一份。”
“這不都靠你麼？”提爾一臉認真的道，“如果不是善良女神埃達絲她們分裂出去的聖光之源子體可以當做後路與復原基礎，我們頂多也就在前線暴露神國的一角，萬萬不敢這麼全力出擊的。”
程斌勸告道：“本體出征，風險終歸還是不小的，你們可別在進入第二階段前就死了，就算後面還能復活，沒了你們的主觀意識配合，我想控制你們的神格與信仰、駕馭這麼大攤子還是挺麻煩的。”
“明明是一起去的，卻說得就像我們死光了你也能活得好好的...”提爾有些無奈的道，“有時候真的挺羨慕你的，永遠都是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勝利女神都沒你這麼恣意。”
“有多大實力說多大話麼，”程斌呵呵一笑，“你要是有能力掀桌子來保證不虧本，你也能這麼囂張肆意的。”
至高神乃至神上之神的餘豁麼...提爾聞言若有所思的說道，“從你一路的表現來看，你其實是有能力直接殺穿虛空，強行搶奪所有神格達成自己目的的吧？難爲你還慢慢和我們折騰了。”
“因爲世界內消耗的時間長短，對我這樣的存在來說並不是那麼的重要...”程斌琢磨了一會兒後說道，“不過我這一路的精力確實有些分散了...好奇心和習慣作祟吧，這個世界挺有意思的。”
在提爾話語的提示下聯想到一個問題的程斌，和提爾聊了幾句後就暫時移交了中樞的控制權，讓提爾控制着聖光之源帶着諸神化身在虛空中向着深淵前進。
視線放到物質層，看了看自己信徒、化身那邊的情況後，程斌就將一部分注意力轉到了地獄魔鬼陣營裡被獨立紅龍化身靈魂寄生的深獄煉魔那，觀察地獄情況的同時，在心底開始推演之前想到的那個問題——
在進入世界之初，剛從蛋殼裡出來的紅龍，就知道自己只是量子化身集羣所投放的、存在於信息虛界單體世界線上某一點內的探針而已。
不同於量子化身集羣和系統內戰時開闢拓展的那些臨時信息虛界，這個用地球歷史上出現的精靈法師當追溯線頭定位到的地方，映射着完整的世界線集羣結構。
所以，量子化身集羣投放探針的行爲，會在時間震盪中波及大量相關的世界線，也就是說，誕生紅龍的世界就絕不止是一個。
世界內的紅龍最初也不是很在意這點，他頂多就是嘀咕了一句、希望自己是衆多探針中最終成功的那一個罷了。
但隨着對這奇異世界的深入探索，一個問題就擺在了程斌面前——
至高神、神上之神，所跨越的晶壁系，是不是等同於真實的世界？
從知識之神歐格瑪提供的信息來看，答案是“是”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的——這就意味着，如果隔壁晶壁系的信息偏移很小，那麼那個晶壁系裡就很有可能存在另一個提爾、萊西，甚至於另一個紅龍。
“一開始可沒料到這個世界居然會提供跨世界的進階渠道啊...”
聖光之源底層信息大海中的程斌有些猶疑的想道：“現在最關鍵的問題就是，探針插入並引發世界線變動後，已經有多少個晶壁系的我，爲了探查世界樹嫩枝而拿到了至高神格？有沒有哪個我觸動了神上之神的晉升之道？
“如果有的話...看知識之神歐格瑪的描述，神上之神擁有接近高維生命的力量，如果諸多晶壁系不同神靈個體聚合而成的神上之神，擁有的力量真的是高維干涉力...
“那就意味着成爲神上之神的我，將從量子化身集羣的直接掌控中脫離，因爲高維干涉力無法在不影響同一層次的高維信息體的情況下對其進行感知與干涉，就像我意識入駐量子化身後與系統、念氣割裂連接那樣...”
雖然說在內域那邊，程斌已經通過向認可的低維平行個體發放求知者系統，來測試驗證聚合統一不同個體意識與力量的道路，但在其他高維生命地盤上分裂出神孽什麼的，可完全不在計劃裡。
“往好的方面想，這個世界的神上之神成就道路明顯是有問題的，最後的結果肯定不是正經的高維生命，恐怕連僞高維生命都不如，不一定會產生那種割裂...但壞的可能性畢竟不是沒有...”
啓動自檢狀態，程斌在自己那信息複雜度突破天際的靈魂內核中檢查了一下用於調動量子化身集羣高維干涉力的接口，但幾番檢測均未發現異常。
拉出進入世界後靈魂所有的內外信息交互記錄瀏覽了一遍後，程斌沉吟道：“沒高維視野還真是挺麻煩的，上次關於世界樹嫩枝的提示後量子化身集羣那邊就沒動靜了，後面如果情況不對，那就只能由我這邊去觸動接口進行確認...
“不過憑我的自我控制能力，不至於像那些信仰神靈一樣稀裡糊塗的晉升更高境界，神上之神的形態與本質可以逐步慢慢研究，而且在信息虛界這種地方隔離量子化身集羣的力量是不可能的，就算有高維生命刻意針對，那頂多也就是互相製造信息迷宮而已，那具體形勢應該還在本體的掌控之中...”
結束模擬推演後，程斌放下剩下那些暫時沒法驗證的問題，將大部分注意力轉到了對地獄的觀察上。
“魔鬼之主阿斯摩蒂爾斯應該是知識之神歐格瑪那一級的、某些晶壁系的至高神，不知道這位追求平衡的存在都知道些什麼，不過看目前獲得的情報，他多半也是個本地神靈...
“那我就該計劃一下找龍神艾歐的事情了，只要接觸到它，很多高維問題就能通過它的反應進行間接確認了...”
......
最接近虛空的深層地獄中，佈滿深不見底的峽谷裂隙的廣闊平原上，有着猩紅皮膚的深獄煉魔晃了晃腦袋，從迷離與恍惚中回過神來。
作爲地獄勢力在物質層面中相當高階的存在，煉魔有着極其漫長的壽命，此刻他所經歷的生涯，化作長長的一串信息在心底流淌而過。
彷彿在剎那間，他就重新經歷了一次自己的人生——
在絕望中籤訂魔鬼契約被奪走靈魂、被轉化爲最低階的魔鬼開始奔波製造更多與自己相似的存在、在地獄的嚴酷規則下一路爬升、在與惡魔的血戰中無限廝殺...
恐懼靈氣、煉獄之火、瀆神之語、高等傳送...一項項作爲高階魔鬼的天賦能力，在傷勢癒合的過程中被徹底喚醒，從產生到運作的所有過程。
隨後這一切的一切，都被煉魔靈魂內核中的外來者鯨吞殆盡。
“魔鬼這體制挺有趣的啊...”靈魂內核連同真名一起發生了微妙變化的煉魔，掃眼看了看周圍造型與自己大同小異的、走出整齊隊形的同類。
打量着實力遠超普通傳奇的高階魔鬼所表現出的秩序性，煉魔程斌心底嘀咕道：“拉人和晉升流程純粹就是一副傳銷擴散的的模式，整個管理體系還規則清晰條理明確，執行的比聖武士的教條還嚴格...”
不過相比地獄架構方面的發現，這些體制細節問題反倒沒什麼好在意的了。
程斌在侵佔煉魔身軀、跟着魔鬼方不斷匯聚壯大的撤離部隊跨過幾個傳送門後，就進入了魔鬼在深淵中割裂出來的老巢——地獄。
在跨過地獄邊界的時候，程斌就察覺到了一些異樣，不過受限於煉魔靈魂、身軀、真名等硬件條件，他當時沒有貿然去深究。
現在隨着一路深入地獄，他已經暗中調製好了這煉魔的身心結構，隨後就開始隱晦的探查地獄的秘密——順着他在煉魔靈魂中發現的線頭。
不得不說，地獄潛在運轉體系的畫風，在這個普遍唯心的神靈世界裡顯得有些另類與突出，其部分細節的眼熟程度甚至令程斌都感到有點驚訝。
以魔鬼契約爲例，這看似低層普遍的東西，實際上卻關聯着一大串邏輯嚴密的靈魂與真名變化，從一個人類自願簽下魔鬼契約開始，其靈魂真名的部分接口就對地獄敞開了，簽訂魔鬼契約的人與地獄的關係，都有點類似信徒與其信仰神靈之間的關係了。
通過魔鬼契約，地獄不但能從靈魂內核出發去扭曲腐化一個智慧生命的思維運轉，還能匯聚勢力內所有生命真名的力量，來製造出堪比神力的強大虛空干涉力。
能通過靈魂操縱間接干涉真名的接口，這說明製造魔鬼契約乃至整個地獄體系的存在，是一個認知角度與程斌非常接近的靈魂大師——
公正與審判之神阿瑟，當初在新版魔網試點位面遊歷時，對真名力量兌換魔網點數的機制所產生的警惕不是沒有原因的——程斌引導文明搞出來的那套東西，起碼就真名干涉這方面來說，和現在他看到的魔鬼契約確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
而種種跡象也證明了，地獄內層羅網之嚴密，和魔網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有意思...”在不觸動靈魂內與地獄關聯的線頭的情況下，程斌謹慎的觀測着地獄這片物質位面背後隱藏的東西，“從時間軸源頭介入世界的魔鬼之主阿斯摩蒂爾斯，說不定我和他之間意外的會有很多共同話題啊...”
不過魔鬼這種秩序邪惡的生物，很難說可以安穩和平的打交道，所以還是能探查多少就先探查多少，其他的事情之後再說。
在一番隔靴搔癢的探測中，好奇心被調動起來的煉魔跟着大部隊匯聚到了裂隙平原的最深處，在一處物質元素與虛空信息出現模糊交疊的地點跨越了無形的界限，正式進入了地獄的核心區域。
在跨越這界限的瞬間，察覺到不對的程斌當即放棄一切感官，啓動預先準備好的掩飾程序將煉魔身心中的一切異狀抹去，自己的意識則以無限迭代的特殊算法壓縮隱藏在了煉魔的記憶碎片裡。
所有進入地獄核心的魔鬼，在剎那間被一股宏大的力量沿着靈魂中埋藏的線頭徹底貫穿，身軀與靈魂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瞬間被轉化成了另一種形態，無縫融入了類似火元素之神核心領域的、信息與物質之間界限模糊不清的奇特空間。
在失去一切感官與思考能力的深沉黑暗中沉浸了不知道多久，程斌的思維種子纔在特定條件下走出了無限的迭代，熟門熟路的逐步侵蝕同化了之前還原模擬出來的煉魔意識。
略過煉魔錶層感知所看到的那廣闊空間與無法辨識大小的地獄之主宮殿，程斌的注意力完全被透過真名看到的地獄底層信息結構吸引了過去。
那是一張異常恢宏的靈魂巨網，每個魔鬼都是這張網絡上的一個節點，無窮的信息在這張靈魂之網上流淌，其間蘊藏的浩瀚的力量將這片區域的虛空與物質從大環境中割裂抽離，形成了一個比神國還強大的獨立世界。
幾乎每一刻，靈魂大網上的外圍節點都在製造更多的節點，以越來越快的速度永無休止的擴張着地獄的力量。
而在這靈魂蛛網之上，一些醒目的強大節點作爲中樞管控着無數真名力量的運轉，而所有的一切又共同編織構築出了一個無比強大的意識。
“原來如此，這就是地獄與魔鬼之主，阿斯摩蒂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