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金屬化的地球，程斌就越是感到震撼。
遠處看上去圓潤黝黑仿若一體的金屬大地，離近了就能發現那是由來往縱橫的金屬方柱，連接着各種各樣的金屬平臺與凸起的樓柱，猶如網格般層層疊疊累加而成。
內域里人類自誕生之日起所有改造自然的生產力累加起來，估計都無法制造出下方金屬大地的一個角落。
開着隱形模塊的程斌，以不引起空氣波動的高速飛行，很快就接近了金屬星球的地表。
“不管這個世界實際情況怎麼樣，智能程序與人類的深刻矛盾應該是不變的，在智能程序佔據了絕對優勢的情況下，作爲人類的我應該儘量先隱蔽地進行調查，尋找智慧生命當面溝通則是次要選項...”
一邊思索着，程斌一邊減速飄飛着靠近了一個堪比橫放的摩天大樓的金屬方柱，在極近處擡手隔空對着金屬表面，用念氣緩緩滲透了進去。
在各種情況都是未知的情況下，使用本質是高維干涉的念氣來探查比用電磁波安全多了，雖然論感知深度，根據記憶進行物質識別的念氣與全景圖是同步的，但主動使用電磁場可能會引起各種感應裝置的反應，念氣雖然範圍小滲透慢但基本就沒有被發現的可能性。
緩慢滲透的念氣將金屬柱的構成元素與內部景象反饋給了全景圖，程斌看着這建築材料的元素構成分析鬆了口氣，起碼這個地方普通的建築材料，在強度上並不比內域世界先進太多，起碼還在同一個次元內。
至於巨大金屬柱內部的結構，程斌只認得出能源、通訊、物資等等的傳輸管道，以及每隔一段距離就存在的，如同雕塑般收縮靜止的多爪章魚型機器人，其他的東西程斌就完全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了。
“這就是電影裡的那種電子章魚吧，好像是被稱作哨兵？沒想到外面和裡面的造型一樣的啊...”程斌饒有興趣地打量着建築內那些雕像般的猙獰機械章魚，目光掃過章魚那十餘個觸手的末端，又看了看它的頭部，“鑽頭、雷達、切割刀、四方爪、多重感光...還有高能激光發射器，真是工具齊全的優秀工人，比輻射世界的建造機器人全能多了。”
可惜現在程斌並不打算驚動這些東西，不然還可以看看它們具體行動起來時，其內部的能源和移動模塊是怎麼運作的。
飛離了巨大的金屬方柱，程斌繼續向下方的金屬大地深入，他將全景圖切換到他很少用的嗅探模塊，將周圍空氣中的分子進行甄別，並根據濃度變化與擴散方向描繪出一幅奇特的圖像。
開着這嗅探模塊在層疊蛛網般的金屬大地裡飛了一大段距離，程斌就發現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在現在這種純金屬的機械環境裡，如果有有機物氣味分子的話，只可能和被智能程序圈禁的人類有關吧。”
程斌上下左右飛了飛，確定了有機物分子的真實來源是在斜下方後，他就提高速度向着那個方向飛去。
繞過無數金屬建築，一路向下深入的程斌在來到距離地表數十公里的深度，感覺上都接近地幔層後，他終於發現了有機物分子擴散的來源——
巨大的、連接着無數管道的、充滿了淡淡橙紅色濃稠液體的圓形水池。
巨大的水池不止一個，在程斌飛出層疊的金屬密林後，他在面前廣闊的空間裡就看到無數橙紅色的圓點，由大到小一路延伸到視線的極限。
而在每個充滿了未知有機物液體的水池，都有一個直徑百來米的高聳機械圓柱豎立在其中央，其表面佈滿瞭如同米粒般密密麻麻的半透明扁平艙室，每個艙室中都躺着一個渾身插滿管線的，沒有一絲毛髮的光溜溜人體。
無數機械章魚在林立的金屬圓柱間巡遊工作着，看外表型號與程斌之前遇到的那種略有差異，顯得更纖細一些。
“原來是磁懸浮嗎？”程斌慢慢地靠近，他仔細觀察了一下那些在空中飛行進行着各種工作的機械章魚，發現它們是通過和各種金屬建築密佈的電磁發生器進行電磁勾連，如同蜘蛛俠般切換着電磁蛛絲在金屬空間中飛行。
小心躲避着來往飛行的機械章魚與它們掛靠的電磁軌道，程斌靠近了一個豎立在有機物溶液池中央的金屬圓柱，打量着圓柱表面那些被半透明艙室封閉着的人類。
就算已經在電影裡看到過，但當程斌真正面對這將人類當作某種資源圈養的畫面，他心中仍止不住地泛起了寒意。
此時側面傳來一陣機械變動咬合的聲音，程斌側臉一看，他旁邊某個裝着人類的艙室已經掀起了艙蓋，裡面斷開了各種線路的枯瘦人類連同大量的液體一起滑入了艙室與圓柱對接處開着的管口，隨後那管口迅速的封閉了。
一隻機械章魚精確地在艙蓋完全打開後飛到那裡，將數只機械爪中舉着的人類幼體放了進去，並把深埋在幼體上的各種線路與艙室內的線路一一進行對接。
手指抖了抖的程斌低頭向下望去，一個枯瘦人影帶着大量粘液從圓柱體底部的口子滑落在橙紅色溶液池內圈，整個人體迅速被分解，化爲各種元素物質融入了外圈的有機溶液中。
橙紅色的粘稠有機溶液從水池中提取上來，沿着圓柱內的管道輸送到圓柱表面的各個角落，之前被放入幼體的艙室已經合上了蓋子，大量橙紅色的液體重新充滿了裡面的空間。
程斌無言地看着這一幕，看着機械以令人戰慄的效率循環利用着名爲人類的有機物質團，僅靠着少量的額外化學材料與供能，就順利地維持着這金屬樹林間不知道多少億人類的生存。
“我是不是該做點什麼？”同樣身爲人類的程斌，對這些被機械圈養的同類感到憐憫，但四處望了望後，他也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比起目前人類根本無法生存的金屬星球，果然還是智能程序用以圈禁人類的虛擬世界更美好吧。
“這個世界被圈養的人類到底有多大的規模啊...”程斌望着有如繁星般的人類儲藏艙嘆息了一聲，“算了，先把自己的目標實現了，要嘗試做點其他什麼的等到最後再說。”
掃視了一圈後，程斌飛到了最近的一個裝着成年男子的半透明艙室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