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曹操問。
彼端回：“不知，你的人也在…我要…確定位置。”
道尊的迴應斷斷續續，曹操接着追問便沒了動靜。
整個過程只有兩句話。
曹操把訊珠放在眼前的桌面上。
道尊所在位置，可能頗爲特殊，讓訊珠的聯繫變得不穩定。
道尊先說‘不知’，應該是迴應曹操，他不確定自己在哪。
然後提到‘你的人也在’，這句接的有些奇怪，內容顯然有缺失。
道尊要說的完整意思是什麼？
你的人也在…
曹操負手在書房走動。
如果是曹魏的人正和道尊在一起，那就有意思了。
能和道尊聯繫起來，屬於大魏麾下的人，曹操首先想到的便是令晉，厲五方等人。
道尊進入崑崙墟，令晉，厲五方几人，則是從泰山下的五色祭壇消失。
兩者天南地北，相隔數千裡！
他們會在一起？
之後道尊說‘我要…確定位置’，像是在尋求幫助，先要確定位置，纔好想辦法出來。
是什麼地方，讓道尊需要曹操的支持，來確定位置？
曹操迅速捋了捋道尊的訊息中，包含的可能性。
令晉等人消失後，他對秘甲獸進行過感應，方位在秦嶺。
曹操沉吟沉吟，取出月影鏡，推動力量融入其中。
彼端，四號墓內，與月影鏡相連的日影鏡，頓時耀動黑暗，如太陽升空。
那鏡子裡隨即浮現出一條龍影，卻是曹操的龍魂，隔空推送氣機。
龍吟聲響徹四號墓葬。
如果道尊在4號墓，即便看不見日影鏡的光芒，也能聽到曹操催發的龍吟。
要是曹操的判斷沒錯，道尊就能借此確定，自己正位於兩人多次探討過的秦嶺墓。
龍吟數次，震耳發聵。
墓內死寂，沒有任何迴應。
轟隆隆！
曹操通過龍魂傳遞的感知，突然察覺到墓內出現了變故。
彷彿有人在撞擊秦嶺主峰，山搖地動。
鏡光照向4號墓深處那扇仙台石門。
曹操想起上次門後那隻詭異的眼睛，和從門後伸出來，紙片一般慘白的手。
撞擊很快就安靜下來，墓內恢復了寂靜。
鄴城書房。
曹操收回月影鏡傳導的力量，凝神思索。
不久之後，有內侍進來送奏摺。
他開始處理國務。
整個上午，來書房請見的大臣，絡繹不絕。
“陛下，甘將軍剛送來消息，他領兵登陸交趾以南的地界，擊潰了部分當地的原住民。但搜遍各地，沒發現一個叫占城的小國。”
搜尋占城稻已數月，怎麼會沒有？
占城稻應該就在神州以南，後世的越國。
這事情頗爲重要，曹操道：“傳令給甘興霸，擴大範圍，繼續找。”
大臣領命退下去，遂又有掌管財政的治粟內史進來：
“高麗州，倭州等地朝貢的金銀等礦產，物資都到了，比上月多出近一成。
相關收支調撥，需陛下御印加蓋。”
東北方向，草原，烏孫，倭國，等各地的資源，匯聚到大魏，部分會存入國庫，部分調撥給軍、民兩用，對內建設，對外支持戰爭消耗。
曹操看過遞上來的摺子，加印讓治粟內史下去分派調度，並吩咐道：
“我大魏的財備，比開國時要好的多，軍民兩端的供應，也要跟着提高。
軍伍，先從重騎，虎豹騎開始，給老卒增加退伍後的俸祿支出。”
“陛下寬厚。”
治粟內史執禮去了。
下午，曹操見了剛調來鄴城，給程昱當副手的滿寵，讓他掌大魏的刑獄之事。
兩人交談良久，滿寵離去時，已是傍晚。
曹操施施然的回到內宮。
……
太陽落山。
小佛首，阿伏於，普哲斯三人，回到貴霜南部的一座大城。
之前的交戰，加重了小佛首的傷勢。
其左肩胛全是血跡，背後有一處凸起，是被許褚擊中，透背留下的重創。
三人之外，還坐着一位貴霜人，周身暗銀色甲冑。
這人叫塞瑟斯，五十出頭，留着棕黑色短鬚，面容威武如怒獅，目光灼灼。
他是貴霜的軍務大臣，還有個身份，是貴霜之主波調幼年時的武道授業之師，很得波調信任。
“若非陛下派我來援，這次的損失，可能還不止這些。”
塞瑟斯道：“天竺人正在全力反攻。”
兩天前，貴霜還大佔上風，殺了維修奴之後，更是確立了不可撼動的優勢。
但大佛首隨後被殺，又將天竺的劣勢，找了回來。
“天竺能這麼快調集大批兵馬，可能有重要人物趕來。”普哲斯說。
塞瑟斯微微頷首：“沒錯。”
“今早，陛下給我傳訊，說探查到的消息顯示，天竺可能原本就在蓄謀出兵。
維修奴先一步過來，三神的另外兩位，也將在隨後趕來匯合。不然他們不會反應這麼快。”
“還有一則消息，是魏人也從東部，對我貴霜發起了攻勢。”
普哲斯一驚：“天竺聯合魏人，對我貴霜興兵？！”
他從位置上站起來，臉泛怒色：
“天竺武備老舊，國內混亂。即便聯合魏人，我軍也有足夠的力量，讓天竺慘敗而歸。”
塞瑟斯：“但魏人很難對付。
他們出手便兵分三路，分別從蔥嶺和于寘，攻我貴霜。烏孫方向，也有出兵跡象。”
小佛首突道：“戰局上一時還分不出勝負。
但大佛首歸寂，會帶來很多問題。”
“那幾個魏人將領，若與天竺配合，怕是不易應對。”
阿伏於，普哲斯，一起沉默下來。
今日稍早些時候的交戰，典韋也趕了過來。
魏軍四大武將匯合，連小佛首也險些被幹掉。
形勢對貴霜來說，急轉直下。
夜色降臨的坨亞城。
燈火通明的大殿裡，普里亞正對一個人跪伏行禮。
他神色虔誠，伏地親吻對方的足背。
對方是個中老年人，穿着暗褐色長袍，臂膀裸露在外，鑲嵌着華麗的金飾，手上帶有黃金臂環。
他的名字叫婆羅賀摩，也叫大淨天，今年五十七歲。
他也是婆羅門三神之一。
其身形比常人略高，膚色偏黑，眉心戴着一顆黑白兩色的寶具珠，宛如三目同存，氣度懾人。
普里亞跪拜後起身，垂首觀足，神色愈發恭敬，甚至有些恐懼，是那種凡人之身，見到神靈般的存在，油然而來的畏懼。
“昨晚的戰事，你親眼看見大佛首被殺？”
“是。”
大淨天音色醇厚：“他們是幾個人一起殺了大佛首？”
“開始是兩個，一人掠陣，一人出手。後來另外幾人去阻敵，只剩一人，獨立擊殺大佛首。
他在大魏，是一員武將，姓典。”
普里亞回憶起大佛首身死的過程：“這位典將軍，有着神祇一樣的力量。”
一人就能格殺大佛首……大淨天的瞳孔有一個並不明顯的收縮：
“他受傷沒有？”
“沒有，大佛首和小佛首聯合，顯化了佛陀的金身，不過並未傷到典將軍。”
大淨天默然。
這時，門口有人擡進來一具屍體，正是大佛首。
大淨天親自上前查看，探指觸摸大佛首的胸口，又推送氣機進入屍體內。
探查後，大淨天回到位置上坐好，許久都沒吱聲：
“你這次去東方的大魏，都看到了什麼？說給我聽。”
“大魏像我們的孔雀王朝一統各方時一樣強盛，他們剛擊潰了北方的宿敵，併吞並了他們的土地。”
普里亞一五一十道：
“他們國內，只有魏皇一個統治者。
一路去往魏土，沿路都是商賈往來的駝隊，馬隊。
我詢問過一些商人，他們說大魏的國土，從南往北，要走數月，東西更長。每個州郡都有很多人，有商賈說大魏有三四千萬人口，也有說五六千萬，還有說更多的，不知真假。”
大淨天又問：“軍隊呢？”
“軍隊的消息，我不敢詢問，但顯然是很強大的，他們已擊敗了除貴霜外，周邊所有的國家。”
“殺死大佛首的典將軍，是他們最強的武將？”
普里亞隱隱有些興奮起來：“這個倒是能探到一些，在大魏每個人都知道。
魏皇麾下有十虎將，這位典將軍是其中之一。
從一些談論裡聽來，好像還有幾個和他一個等級。”
“和典將軍一起來的三人，今日還追襲過貴霜三大將中的普哲斯，小佛首也被他們所傷。”
大魏能殺大佛首的武將，不止一人……大淨天彷彿能聽到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
“依你之見，能不能將魏將留在我天竺一段時間，幫我們對付貴霜。”
“他們吃牛肉。”
“……”
大淨天意外道：“什麼？”
“他們吃神牛，還吃象。”普里亞重複。
大淨天想了想：“讓他們吃吧，能留下就好。另外，你說維修奴的寶具珠，落在那位典將軍手裡？”
普里亞：“是，他從大佛首身上搜出來的。”
兩人正在說話，大淨天生出感應，擡頭看去，便見夜空中有兩道人影，縱躍接近，而後落下來，出現在殿門處。
正是典韋，許褚二將。
“你是天竺的國主？”典韋斜着眼睛審視大淨天。
普里亞趕忙翻譯了典韋的意思。
大淨天起身笑道：“我天竺不設國主，但兩位將軍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
普里亞又轉過來翻譯大淨天的意思。
典韋：“我們陛下傳來命令，讓你去我大魏覲見。”
大淨天微笑道：“我婆羅門三神，不會離開故土，這是規矩！”
典韋沉聲道：“這麼說，你想違抗陛下的旨意？”
大淨天：“不，規矩是可以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