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崔喬心裡一陣急迫之時,忽然一片詭異的語言,自她所在位置的對面響了起來。
那處阻斷位,處於入侵位置的斜對面。
按照委託任務來說,這些來自青港城不同角落裡的人,只需要負責自己的位置,哪怕是真有什麼東西入侵了,但只要不是從自己所在的阻斷位入侵的,便也不算任務失敗。
懸賞照樣可以拿。
但在這種各自爲營的狀態下,對面位置的那道影子,卻是毫不猶豫的向了入侵者出了手。
其他人只是考慮着阻斷與對抗之時,她卻直接露出了狠勁兒。
……
“早就該猜到,那些老狐狸的委託,沒有一份好接的……”
此時的魏瀾,感覺自己真是一個特別敬業的人,在察覺了那窺探捲土重來之際,想也不想,便掏出了自己挎包裡的東西。那是一隻類似於化妝鏡的小巧事物,有着精美繁複的花紋。
她盯着那片入侵的痕跡,將化妝鏡握在手中,低低開口。
隨着那種極具虛幻感的言語出口,半空中出現了一片片清脆的玻璃脆響。
空氣彷彿結了冰,或者說,是被一種神秘的力量變成了無邊無際的玻璃,在夜空瘋漲。
若隱若現,神秘而未知,可以折射任何一種力量。
這一面鏡子,恰恰攔在了那窺視性的力量入侵之處,將對方的軌跡生生的卡斷。
但這還不算,既已出手,戴着貓臉面具的魏瀾便口中咒語不停,四面八方無數的空氣結晶聲音響起,只見得另外五面巨大的境子,也自夜空之中生長了出來,凌駕於五個阻斷位上。
她一個人,構建成了六個阻斷位。
夜空中的六塊鏡面如六堵牆壁,死死封鎖住了任何侵入濃霧區域的可能。
但這也立時引發了窺探目光的主人不滿。
風一下子變得更加冷厲,沉重,挾着某種陰冷氣息,滾滾蕩蕩,向了鏡面之上撞來。
無形的力量在夜空之中衝撞,衆人都聽到了玻璃境面被撞擊的聲音。
就像是一人一步,矛盾的升級,這道來自青港的窺視目光,已經從開始偷偷摸摸的潛入,升級成爲了明目障膽的入侵,再到了此時,又變成了一種種毫不避諱衆人的強行對抗。
而以一人之力阻斷六個位置的魏瀾,也感受到了難以形容的壓力。
她手裡的那塊化妝鏡,都彷彿變得異常沉重似的。
自身的精神力量,已被這塊化妝鏡,以一種瘋狂的速度吞噬。
‘要放棄麼?’
魏瀾心中都忽然閃過了一個想法。
自己來到青港城,另有目的,這次只是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接了一個委託。這種程度的委託,似乎在自己以一己之力阻斷六個位置時,便已經做的很到位了。
自己還沒有成爲“皇后”組織的成員,對於危險的規避,有自己的判斷與標準。
可偏偏在這電光石火般的思索之中,她瞬間做下了一個冷靜狀態下不會做的決定:非但沒有放棄,反而啪的一聲打開了這化妝鏡,對準了自己的面孔。
她戴着貓臉面具的臉,在境子裡面一閃而過。
緊接着,便是空中那六面巨大的鏡子之中,也閃過了她戴着面具的面孔與窈窕身影。
纖細、柔軟,有種難以形容的妖異美感。
這一道身影,飛快的穿梭在了六面巨大的鏡子之中,如真似幻,化身萬千。
每一次出手,都精準的截下了那道來自青港城的窺探目光。
一次又一次。
態度強硬,甚至給人形成了一種想要過去,便必須將我連同鏡子一起打碎的狠勁。
“該死,該死!”
而在青港城之中,某棟超出了其他建築不少的高樓之中,唯一亮着燈的頂層位置,房間中央的培養皿裡,傳出了憤怒不已的叫聲,培養皿周圍,超出了負荷的電線火花四濺。
周圍,有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員,臉上甚至露出了恐懼的表情:
“不能再繼續了,會影響你的轉化……”
“……”
培養皿玻璃外殼上,已經開始有裂縫出現,渾濁的液體從縫隙裡滲透了出來。
裡面的怪物彷彿也知道這樣做的危險,但是情緒已經失控,它忽然發出了憤怒的吼叫:
“他要死,他要死……”
“……”
伴隨着巨大的吼叫,培養皿玻璃外殼上的裂縫忽然變大,繼而響起了清晰碎裂聲。
無數的線路與管道迸射出了一連串的火花閃電。 整層樓都瞬間暗了幾秒的時間,旁邊的工作人員,露出了絕望的表情。
但也在這一瞬,某種瞬間強烈了十倍甚至幾十倍的力量,瘋狂的向了城外涌去。
“喀”“喀”“喀”“喀”“喀”
城外,17號公路,無數巨大的境面瞬間崩碎,空中彷彿下起了玻璃雨,帶着鋒銳危險。
巨大的衝擊突如其來,竟是瞬間擊潰了五面鏡子,但畢竟還是留下了一塊。
這僅剩的一塊,也已經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裂痕,但畢竟立住了。也是這一塊鏡子,擋住了最後的入侵。
“回去了麼?”
魏瀾的意識也瞬間被強行退回了身體之中,她微微感受,良久才睜開了眼睛。
“下面這位小朋友,自身層次不高,但對手層次卻很高啊……”
“但還好,這委託完成了。”
沉默了一會,她纔再次打開了化妝鏡,便看到鏡面之上,已經出現了一絲微弱的裂痕。
她心思微動,遮住別人視線的同時,慢慢摘下了自己臉上的貓臉面具,就看到了自己臉上的一道血痕。
與額角處的疤痕不同,這道新血的血痕出現在了臉頰之上。
使得這張完美無缺的面孔,出現了一絲瑕疵。
對於即將爭取成爲皇后組織真正成員的人來說,這似乎是一件天塌了的事情,但魏瀾居然覺得心裡很輕鬆,收起了化妝鏡,輕輕擡手之間,再度有凝結的鏡面晶體,構建了阻斷。
……
……
矛尖刺穿核心的一刻,幽靈貨車已經發出了巨大的顫慄,整輛車身上的血肉組織都快速的翻騰,收縮,耀眼的車燈都一閃一閃,像是接觸不良了一般。
而這車身之上那無數的倀鬼,更是在無窮恐懼之下,瘋狂向韓溯噬咬。
身上,肩上,背上,到處都是被啃噬的劇痛。
倀鬼介於真實與虛幻之間,不會留下明確的傷口,事後或許只有一些青紫痕跡。
但是痛苦卻是真實的,而且這種撕咬,帶來了道道雜念,涌入自己腦海。
這種雜念衝擊着自己的意志,污染着自己的身體,似乎在拼命的破壞自己集中注意力的能力,讓自己分心,而想要對抗這種痛苦,需要消耗自己的精神力量。
韓溯已感覺自己的精神力量,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空乏,卻還是咬緊了牙關,用力將死海之矛向下插去。
“再深一點,再深一點就好了……”
就看誰的命更硬!
他的雙臂,在七八隻倀鬼手掌阻止的情況下,一寸一寸向下深入,周圍的濃霧之外,卻忽然響起了一種冰雹雨敲擊着窗戶的聲音,矛尖之上,那纏繞着的藍色電弧,竟是忽地消失。
而這死海之矛的某一部分,也霎那之間失去了動能,便好像被破壞掉了神秘力量一般。
“嗤!”
也在這一瞬間,死海之矛慣穿了幽靈貨車的核心,但沒有了藍色電弧環繞的死海之矛,卻瞬間被那幽靈貨車的核心部件給吞噬了進去。
一截一截,彷彿在吃甘蔗。
非但無再給幽靈貨車造成傷害,甚至像是成爲了它的營養品。
就連韓溯,也差一點被拉扯了進去。
他腦海之中,猛得一炸:“這他媽的又是什麼鬼?”
“唰!”
也因爲這一驚,身形站立不穩,被一羣一羣的倀鬼從車頂之上撲落了下去。
而那已經受到了重創的幽靈貨車,更是發動聲聲音都變得孱弱,彷彿野獸一般的哀鳴,膽魄盡喪的它,竟是想也不想,便要飛快的駛向了周圍的濃霧之中。
韓溯只覺又氣又惱,拼盡餘力茫茫擡頭,看向了空蕩蕩的夜空。
是那隻怪物麼?
他果然在這時候,向我出手了?
可擡頭看向了夜空之中,卻又什麼也沒有,彷彿並沒有什麼東西侵入進這裡,偌大的夜空籠罩在頭頂之上,看不透,也看不明白。
這難以形容的未知引發了前所未有的憤怒,倒是無形之中,一下子激活了什麼東西。
頭腦劇痛,彷彿要裂開一般。
那道從古堡之中便追着自己,一直追到了現在的奇怪聲音,又忽然在自己的腦海之中迴盪,它本就時不時的出現。
但這一次,卻彷彿是被韓溯的怒氣給喚醒了,彷彿是瘋狂而倉皇的囚犯,試圖從韓溯的腦袋裡逃出來。
韓溯本就處於某種精神力量與意志都要消耗乾淨的極限,在這聲音迴盪在腦海之中的時候,他幾乎是本能大過了意志,死死盯着要逃竄的幽靈貨車,將這句迴盪在自己腦海中的話念了出來:
【銅的意志,在世界的倒影之中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