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灑落,透過茂盛的樹叢灑落到地面,起伏的地表映上了破碎的金色斑點。一道完美的弧線劃過天際,那是一襲藍色的身影。陽光灑落在他柔順的髮絲上,犀利的眼神,完美的側顏,臉上總掛着玩世不恭的笑容。輕快的腳步,華麗的轉身,此刻卻顯得有些匆忙。
“李鴻晨,有種別跑,把錢留下!”
債主大喝一聲。
只見,鴻晨一個華麗的轉身便兩手一撐,翻過麻袋成堆的運貨車,債主體型臃腫,無奈繞車而行。鴻晨回頭,隨手抓過路邊擺攤的支架向後甩去,債主一頭撞進雨篷,找不着南北。不巧,前方一輛馬車經過,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鴻晨壓低重心,仰起頭來,帶着奔跑時的慣性從馬腹下溜過,而債主只得及時止步,瞬間人仰馬翻!整條街雞飛狗跳!
不知不覺竟甩開那幫麻煩的跟屁蟲老遠老遠,然而,迎面走來的身影卻那麼熟悉,不禁讓人脊背一涼。
“鴻晨哥,這邊!”這時,一道清脆的女聲伴隨庭院的關門聲響起。
鴻晨立馬闖入屋內關上木門,藏身於此。
“鴻晨哥……”可能是老早就有交情,少女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在皺了皺眉頭。
那個身影越來越近,直至到了少女家門口。
此時,鴻晨將耳朵貼在木門上洞察着外邊的動靜。
“合歡啊,咱家鴻晨可曾來過?”庭院外,一聲年邁的嗓音開口道。
“啊……沒……沒……曲姥姥,您今天藥店不開嗎?”少女故意轉移話題。
“哦這樣啊,那行吧,藥店就不開了,我今日出門找找李鴻晨,好久沒見那小子回家了,也不知上哪野去了!”
“啊,曲姥姥別動氣啊,鴻晨哥雖然平日裡浪子性情,但他是不會做壞事的。”少女拉過曲姥姥的胳膊爲鴻晨打起圓場。
“也罷也罷。”曲姥姥擺手,“我上別處找找。”
望着這尊年邁的身影漸漸離去,少女鬆了口氣,屋內的鴻晨也算是心中的大石頭落地了。待曲姥姥走遠,鴻晨走出房門。
少女上前,一臉不快:“鴻晨哥,你太過分了,不會又是欠人家錢了吧?”
“欠錢?那麼低俗的事是你鴻晨哥能做出來的嗎~”鴻晨兩手一攤,一臉驚歎,隨即撓撓後腦勺,可謂翻臉比翻書還快,此刻已經笑得兩眼眯成兩條線,齜着一口潔白的牙,“好啦,我承認,是有那麼一筆小錢等着我。合歡,你看這……嘻嘻~”說罷,向少女攤出一隻手。
“油嘴滑舌!”少女毫不留情的踢了鴻晨一腳。
而鴻晨只是撇了撇嘴,沒好氣的笑笑:“怎麼?不願意啊?”
“最後一次幫你啊。”少女解下腰間的錢袋扔給他,“再有下次……”少女應聲舉起胳膊小手做出敲木魚腦袋狀停在半空,鴻晨也配合似的向後躲了一步,一臉嬉笑。
“不會再有下次了,我保證!”
誰料,已經離去的曲姥姥半路轍回,倚靠在大門上。
瞬間,空氣凝固,氣氛一度很尷尬……
傍晚,鴻晨被扯着耳朵回到家中。
“疼疼疼疼,輕點!”一路上,鴻晨一面護着耳朵一面嚷着。
曲姥姥推開木門,狠狠一揪這混世小魔王的耳朵,將他推進屋內,指着他鼻子就開罵:“你也知道疼啊,整天就知道賭錢賭錢賭錢,你怎麼不住在賭場裡呢!@#¥%……&@#¥%……&”
鴻晨眯着眼,一手擋着四濺的口水,一手握拳,聽着這一發不可收拾的數落,一臉嫌棄。
“@#¥%……&*,你個臭小子,真氣死我了!人家虎子賭錢好歹是個孝子,我養你到底有何用……”終於,在也罵不動了,罵累了,曲姥姥只得叉着腰喘着粗氣。
“好了,你罵夠沒~我不就是你在難民堆裡撿來的嗎~犯得着你嘮裡嘮叨地管教嗎~我又不是你的店小二,我來去自由!”
鴻晨撥開她,闖出門去,卻被拉回,一記掌摑!
“臭小子,哪天你親生父母找到這看到你這副摸樣他們能安心嗎!”曲姥姥幾乎使出了全部的力氣喊道。
鴻晨不屑一顧,徑直上樓,甩下一句:“我的死活不用你管!”
“臭小子,你回來……”曲姥姥無力地喊着卻無力挽回,只能噙着淚水,又心痛又後悔。
十五年前……
鎮上洪水氾濫,災民遍地**,慘絕人寰。某處高地上,一羣乞丐小孩圍着一個小男孩爭搶着一隻紅薯。
男孩額頭上粘着溼噠噠的劉海,臉上髒兮兮的,眼睛卻格外明亮,囂張跋扈的樣子不讓任何人靠近。或許是真的餓久了吧,乞兒們一擁而上,一頓揪頭髮。男孩佝僂着背,這瘦小的身板此時卻承受着餓狼撲食般的力道毆打着。終於,他撐不住了,兩條顫顫巍巍的腿突然向前一拐,男孩便死死抱着紅薯摔倒在地。乞兒們歡喜極了,蜂擁而至,一個個試圖掰開小男孩緊握的雙手。
“好了,都讓開,今晚還想不想吃飯了!”一聲威嚴的中年女嗓音迫使乞兒們停手,紛紛後退。
跟隨在中年女子左右的是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其中,那個女童似乎對眼前臥倒在沙地上的小男孩格外感興趣。
她走上前去,蹲下,向小男孩遞出右手:“你還好嗎?”
男孩額頭上沁着汗水,吃力的睜開眼,顫顫巍巍的將手放入女童手中。
中年女子將男孩帶回後,立刻被他脖子上的玉佩吸引,瞬間,雙眼模糊了……
那麼多年,曲姥姥對這孩子疼愛有加。可惜的是,今晚,這個混世小魔王傷透了她的心,她甚至在思考着,這麼安逸的環境可能真不適合這個玩世不恭的小夥子。
翌日,飯桌前,李鴻晨捧着飯碗,狼吞虎嚥的播着米粥。而曲姥姥卻沒什麼胃口,看着這孩子紅腫的左臉不免有些心疼。
“還疼嗎?”她試着伸手去摸他的臉頰,而他卻有意避開。
“我吃完了,”鴻晨放下碗筷,“以後我的事你少管。”說罷,起身,欲出門而去。
“鴻晨!”
“又怎麼了~”他不耐煩的回過頭,誰料,卻迎面扔來一包碎銀子,他雙手接住卻很是驚訝。
然而,曲姥姥的臉卻沉了下來,她擺擺手道:“你走吧,以後我不會管你了,你想上哪就上哪吧。”
“良心發現啊?”鴻晨捧着錢表示懷疑,掂量着錢袋還挺重,“這大早上的主動送我錢,你是得什麼絕症有臨終遺言要交代吧~”
“誒誒誒,這臭小子怎麼說話的!”
“小爺我向來如此啊~~”他卻伸伸懶腰,一臉滿足,“不過說真的,你真沒事?”他雙手撐在桌上,看着這個養了他十幾年的老人。
曲姥姥嘆了口氣,“鴻晨,你不是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嗎?那我給你這個權利。反正你也厭倦安逸的生活,倒不如去外面好好闖闖!”
“你說的?”鴻晨歪着頭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嗯。”
晌午,碼頭停靠着四五艘小船,有的親暱的緊靠在一起,有的卻稀稀疏疏間隔了好一段距離。岸上擠滿了村民,看樣子是來送別的吧,也不知道是啥時結識的酒肉朋友。當然,圍在混世小魔王身邊的還是正經人,那是從小看着他成長的鄰居朋友,什麼賣鞋的錢伯、賣瓜的吳嬸、鄰家小妹林合歡、傻大個楊樂、賭徒孝子小虎子……統統都來送行。
“路上記得別闖禍。”
“小心別上當受騙啊。”
“別到處結交女孩子。”
“我們不在時記得照顧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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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行了,”鴻晨擺擺手,“弄得跟生離死別似的~我又不是不回來,頂多一年半載,等我幹成一番事業凱旋而歸!誒呀!”
這時,後腦勺被猛的敲打了一下,鴻晨回頭。
“臭小子,我也不過是提個建議,你可真的想好了?”曲姥姥問道。
“想好了?哼哼~我李鴻晨是誰?豈是那種出爾反爾之徒?”只見,鴻晨早已一腳跨上小船,豎起大拇指指向自己,一臉傲嬌。
突然,虎子竟然抽泣起來,“鴻晨,我真有些捨不得你啊……當初我爹病重,我又欠了柱頭哥錢,要不是你及時出手相救,我可能已經被打死了……”
“行了,知道你孝順,是人都會幫你的~”鴻晨跨下船,攬過好哥們的肩膀安慰道。
“鴻晨哥,我不在要照顧好自己啊……”這時,林合歡也鼻子一酸哭了起來。
瞬間,又哭了一片鄰居好友。
“好了好了,不哭了~鴻晨哥答應你,出門在外我一定不瞟其他女孩一眼。你呢,乖乖在家洗衣做菜燒飯繡花。如果實在無聊呢,就找傻大個聊聊天,反正你們也是從小長大的嗎,當然,找我家那個老頑固也行。”
他摸摸小美女的腦袋,在她耳邊悄悄說道,只見她含着淚點了點頭。
“別想跑——”岸上突然從擁擠的人羣中擠出一臃腫的肥胖身軀。
鴻晨擡起頭,“喲,這不是柱頭哥嗎?我要走了,還勞駕您親自來送啊~”
“啊呸!”柱頭指着這混世小魔王,“老子沒空陪你在這耗時間!識相的把欠下的錢還清了再滾!”
“要是我不還呢~”
“找打啊你!”說罷,柱頭掄起拳頭向鴻晨砸去。
鴻晨一個華麗的轉身巧妙避開,抓過他的胳膊一拽,柱頭便一個郎腔摔了出去。而鴻晨並不想讓他那麼輕易地摔倒,順着他的慣性,抓起他的另一條胳膊,戲虐的一轉身,便仰面躺在他背上,將他壓制在身下。
“臭小子你……”
“誒,你什麼你啊~”鴻晨將其話音打斷,從懷中取出一錢袋在他面前晃晃,“怎麼樣?夠了吧?”
“你!”受到如此奇恥大辱柱頭怎麼會善罷甘休。
“好了~別你你我我的,我可沒時間陪你在這邊耗。”只見,鴻晨直起身來,用掌一推,柱頭便撲了出去,大夥瞬間破涕而笑!
終於,到了分別的時候,小俊哥登上了船,漸行漸遠。
“鴻晨,照顧好自己啊!”曲姥姥幾乎一路上都在故意教導與調侃,此時,終於按耐不住離別的悲痛,頓時老淚縱橫。
“鴻晨,保重啊——”鄰居好友遠遠地揮手。
“李鴻晨,兄弟們等你回來!別讓我們失望啊!”岸上的酒肉朋友也紛紛香氣揮手告別。
“知道了!小爺我是誰啊?我可是李~鴻~晨~”
船隻漸行漸遠,帶着萬衆矚目的期待與厚望,消失在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