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繡球在這。”
人羣一陣喧鬧,百里信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懷裡的繡球,猛然擡頭,卻發現自己前面已然由這些人懂事地讓出一條路來。
“這位小公子,請吧!”爲首的是剛剛摟閣上抱拳的老頭子,身後還跟着一衆僕役,說是僕役,更像是打手,這一行人除了爲首的老頭子面帶微笑,其餘人都是拿着棍子,面露兇相。百里信一見這架勢,自然知道逃是逃不掉的了,擡頭望了望樓上的紅妝女,一咬牙,把心一橫,說了一句,“前面帶路。”
說着往前走,喬妹自然是要跟着她師兄的,雖說喬妹身着粗布麻衣,髮型也只是簡簡單單的男士髮髻,但女孩終歸是女孩,稍微細看也是會被發現的。
“等一下。”只見管家一擡手,身後的僕役們便把手中的棍子舉了起來。
百里信些許恐慌的睜大眼睛,“你這是要幹什麼,我不是答應你去了嗎?”
“小公子,您搶了這繡球就是要和我家小姐成親的。”
“我明白啊。”
“可您,”老頭子一邊說着,一邊把眼神轉向了喬妹。
喬妹有些懵懵地,沒覺出任何不妥,“我,我怎麼了?”
百里信看了一眼喬妹,眼珠往下一轉似乎明白了什麼,“閣下不必疑慮,這是舍妹。”
“哈哈,原來如此,那便是皆大歡喜,請。”
百里信一行衆人進入的是剛剛拋繡球的後院,這裡雖不至於華麗,但也不至於簡陋,像是一小處私宅地模樣,想必是這裡生意火爆,主家沒有時間歸家時便臨行住在此處。進去之後,右拐進入長廊而後左轉進入一間屋子,這屋子大略一入眼點着五六盞燈,但因爲人多的緣故屋子還是有一些黯淡。
“呦,看看這小模樣,漂亮。”
“公子年方几何?”
“家住哪裡?”
“家中幾口人,父母雙親安在否?”
百里信一進門就被幾個媒算子圍起來了。在冀州成親是要有媒算子卜卦兇吉的,一方面看這成親雙方是否匹配,是否是天定的金童玉女;另一方面也方便挑算吉時定下成親的日子。
百里信很是尬尷,幾次把手從他們的手中抽出來,勉強笑着應付。
“咳。”這聲音也不大,但到底也使得整間屋子安靜了下來。
“公子勿慌,這是我家老爺。”百里信順着老頭子的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兩把凳子夾着一張四方桌,桌子上擺放着花瓶等一些東西,可能是什麼附庸風雅的文字梗罷了,桌子靠的牆上掛着一幅山水畫,這山水畫但入淺出,還畫上不少人物,畫上的人物全皆騎馬遊樂,只不過的是這幅畫破破爛爛,畫的左下角有三寸左右的口子,整幅畫掛在牆上,歪歪扭扭,像是被撕過,而後補過,而後又被撕過。
左邊的桌子上坐的應該就是老爺了,畢竟這是主位,旁邊的座位卻是空着。這位老爺衣着也是一般商賈大戶們的衣着風格,並無什麼不一樣的地方,老爺板正地坐在凳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百里信,這老爺看起來很結實,很威嚴,但似乎又有一點點愁情,難以描述。
“幸會。”百里信拱手作揖,只表現自己是一個江湖人士,畢竟從拋繡球開始這裡的氣氛就怪怪的,並未真的認下這門親事。
那老爺並未開口,依舊直勾勾地看着百里信,只是往後靠了靠。百里信被他看的心裡發毛,心想,“他不會是想等着我先開口吧!”
“公子,”百里信循聲看去,是站在老爺左邊的那個老頭子,“公子,在下是洪府的管家,我們老爺是想問您姓甚名誰,家住何方,有無婚配?”
百里信微微收回思緒,“我姓喬名信,家住冀州一個海邊小鎮,與此處相距千里,並無婚配。”
“原來公子同爲冀州人,那便好辦了,公子應當是知道冀州拋繡球的風俗的。”
“當然。”
“那便成婚吧!”洪府管家說完,便一擡手,身後有人就端着什麼東西走了過來。
“等一下。”這句話不是百里信喊的,也不是喬妹喊的,是有人搶在了他二人前面,“老爺,要不再讓我們掐算掐算,怎麼說您也是一個有頭臉的人物,千金小姐成親哪能如此匆忙。”說着,還故意揚高了語調。
那老爺把眼睛一閉,管家就收到了信號,一搖手,那些媒算子就被拖了出去,那些人一邊被拖出去,一邊說“我們就是想討些賞賜打點,不要弄得那邊都難看啊。”
“滾,快把他們拖出去,什麼男不男,女不女的東西,叫他們都滾。”管家向前走了幾步走到了百里信的旁邊大聲呵斥道。
百里信看着這管家,怎麼有一種狗仗人勢的感覺呢。
“姑爺,更衣吧。”這管家莫不是從川蜀進修過變臉,要不怎麼切換如此之快。
“等一下,這婚姻大事是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那是這樣草率。”百里信說到。
“這不草率啊,您說的那種是一般的婚姻模式,而這現下的不是繡球招親嗎?自然有所不同。”那老管家和善地解釋道。
百里信心想,“什麼狗屁繡球招親,這分明就是搶親。真是走運,出一趟遠門,我個大男人竟然被搶了親。”
百里信搖搖頭,說到,“我跟您實話說了吧,我也不知道這繡球是怎麼到我手裡的,剛纔那裡亂哄哄地,人擠人,我根本就沒想着搶繡球,是有人塞到我手你的。”百里信此話說完,閉目養神的老爺猛地挺直了脊背,用力狠拍了一下桌子,“放肆。”
“喬公子,我們洪老爺家大業大,以後不會虧待你的,如果你死活不願意的話,那就難免要吃些苦頭。”
百里信有些疑慮,心想“這是目無法紀啊!”
“師兄,你看。”喬妹拽着百里信的胳膊,小聲地說到,臉上還掛着強裝鎮定的笑容。百里信環顧四周,心想,“剛剛進來的時候,沒有認真看,原本以爲是這的賓客,原來都是打手,這,這,我可怎麼出去啊?”
百里信和喬妹對着尷尬地笑了笑,朝着彼此搖了搖頭,意思是說,這麼多人,就算打得過,也會累個半死,再說這是人家的地盤,逃是逃不掉的。
百里信卻是還想試一試的,“洪老爺,這,誤會嘛,我可以去解釋,我站在小姐拋繡球的地方解釋,好不好?”百里信期待地看向洪老爺,但洪老爺還是紋絲未動。
“喬公子,我們小姐花容月貌,風華絕代,你大可不必這樣。”
“要真想你們說得這麼好,你自己怎麼不娶啊!”
“你在嘟囔些什麼?”洪老爺終於發話了。
“沒什麼,沒什麼,我娶,我娶。”說話間故意擡高聲量,還向喬妹使了一個眼色。
“對啊,八哥,你就娶了這位洪小姐吧,要不然家裡快沒飯吃了,五哥和六哥的賭債還等着你還呢,娶了這位小姐,咱們最起碼有她的嫁妝,到時候做些什麼不可以啊!”喬妹應和道,把“八”字故意拉大了聲量。
管家笑了笑,隨即一招手,百里信就當衆拔得只剩一條襯褲,喬妹“嚇”地捂上眼睛,等喬妹放下手的時候,百里信已經被穿辦好了,一身紅衣,還挺喜慶。
“八哥,你這麼一看還挺帥的嘛!”喬妹湊向百里信說到。
“去請小姐。”管家手下的人聽到後,便向主位旁邊的屏風折過去,百里信隨着看過去,隨着“吱呀”一聲,百里信發現這屏風後面隱隱約約有一個身影,不過應該不是小姐,這個身影不知是被光照的原因還是怎得,顯得有些臃腫。
“騰騰騰。”
“我奉少閣主之命,來接公子和小姐。”
百里信看着眼前作揖的人,此人打扮與旁人無異,但這氣度倒是一股子清冷高貴。
“師,哦,八哥,是爹爹的人。”喬妹拉着百里信的胳膊,悄悄說道。
百里信轉頭看了一眼,只見那老爺也是站起來,恐怕無論是誰,就算富可敵國,看見官差也要低三分吧,百里信轉過頭來,扶了一下上前作揖的人,“不必多禮,我們走吧。”
“啊,~”
“是哭聲。”百里信停下望了一眼屏風那裡,那人影已經縮作一團了。
“師兄。”喬妹輕聲叫道。
“老爺,這算命的都給趕走了啊。”
此處與武閣裡的並不是很遠,也就差着二十米左右,這路上依舊是熱鬧非凡,摩肩接踵。
“師兄,走的時候你爲什麼會說你會回去的。”
“噓,聽。”
“這洪老爺,就是個奸商,把咱們都給玩了。”
“怪不得她女兒嫁不出去。”
“算了算了,人家這不也給咱們錢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