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一個不起眼的金色小蟲子落在他腳邊,全身閃着金色的光芒,看上去倒像是個金子一樣。
幾乎是下意識,楚窈就想到了所有的過程。
想來這蠱蟲不知道被誰放在這裡,這小王還以爲是誰掉的金子,不知道是想撿起來藏着還是想要找到失主,總之碰到了這蟲子。
只是沒想到這蟲子雖不致命,卻也足以嚇到他或者讓他恐懼,這纔會發出尖叫聲。
正想着,就見一個年輕男子從人羣中走了出來,走到小王面前撿起了蟲子,隨後一個響指,小王才立刻反應過來,被嚇得後退了幾步。
“這是怎麼回事?這人是誰?”
“不知道啊,他把金子拿走了。”
“也沒說是他的金子吧?他憑什麼拿走?”
“就是,依我看,小王遭了罪分明就是他乾的。”
“……”
衆人議論紛紛,都對這男子表達出了惡意。
楚窈卻在心裡冷笑。
這羣人先前不敢動作,看到小王沒事了,一個個纔打起了那蟲子的主意,殊不知這小小的蟲子根本就不是黃金,甚至是要人命的毒蟲。
但是她在這人身上看了一圈都沒找到骨笛。
難道她真的猜錯了,這人根本不是宋家人,那個蟲子也不是蠱蟲,只是普通的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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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卻發現周圍的人已經圍了上去,無一不是爲了那個所謂的“金子”。
小王后退了幾步,打算離開,卻被衆人也圍在了中間。
“小王,你說,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不是這個人見你撿到了金子後對你做了什麼?”
楚窈和蕭郴看着熱鬧,發現這個人正是剛剛不服氣那年輕男子撿起蟲子,還說了憑什麼的人,也是一開始提示小王腳旁邊有東西的人。
有他一開頭,其他的人也都紛紛嚷嚷着要金子。
“見者有份,況且小王爲此還險些受傷,你怎麼能獨吞?”
“就是,拿出來與我等平分纔是。”
“……”
一羣人叫嚷着,男子的臉色冷了下來。
“大家冷靜點,聽我一句勸,這個東西不是金子,最好別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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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見情形不妙,也沒敢想着讓別人也嚐嚐跟他一樣的苦頭,只想把年輕男子這尊大佛送走。
可衆人聽了他的話反而不樂意了。
“小王你這是怕了?我們這麼多人,你擔心什麼?”
“就是,你若是怕了就離開,別耽誤我們……”
“……”
小王的話顯然沒起到多大作用,反而將衆人更加激怒了。
他瑟縮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剛剛發生的事,也沒吭聲悄悄離開了。
楚窈立刻示意華影跟了上去。
轉頭,就看到有人看着她和蕭郴。
“兩位也不必在那裡躲着,既然與我的都是見證者,理當有份。”
有人開始招呼他們。
“是啊,過來吧!”
“可是這金子這麼小,要怎麼分啊……”
“……”
有人樂意,有人不樂意,楚窈輕笑一聲,也沒說話,反而拉着蕭郴後退了幾步。
她忽然想起來,這裡面的人幾乎都是沒有錢去坐拉人的船,所以纔會選擇便宜的貨船。
也難怪會見錢眼開。
蕭郴護着她,也沒有吭聲,只想着若是這些不入流的人敢對他們動手,他就算暈船也能護住她。
見他們不來,那些人也沒有勉強,繼續逼問。
反倒是那個被圍着的年輕男子朝他們看了一眼,眼神莫名。
等了半天,衆人終於要忍耐不住動手了,卻聽到那個年輕男子輕笑一聲,開口道:
“金子只有這麼一點兒,你們想怎麼分?”
金子屬實太小,這麼多人肯定也不夠分的。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之間就防備了起來。
是啊,金子只有那麼點兒大,他們人這麼多,怎麼分?
可這種氣氛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就有人提議道:
“既然如此,那不如讓我們先拿出來估量價值,然後換成銀兩分攤。”
有人提出了建議。
楚窈險些笑了出來。
虧得這羣人居然有膽子提這個,如果那年輕男子真的把東西拿出來,只怕這一羣人都得被嚇死。
年輕男子顯然也沒想到這羣人竟然如此不要臉,小聲嘀咕了一句。
“難怪爺爺不許我出世,這裡的人們果然用心險惡。”
其他人或許沒聽到他嘀咕了什麼,但是楚窈卻聽得清清楚楚。
出世?
看來的確是隱世家族,可除了宋家,也沒有人會用到蟲子這種東西了。
她想了想,跟蕭郴咬了咬耳朵,示意他跟自己再往後退退,靜觀其變。
“既然你們要看,那就睜大眼睛看好了。”
年強男子說完,正準備把東西拿出來,突然船身一陣搖晃。
“怎麼回事?怎麼晃起來了?”
“管他呢,先把金子拿到手再說。”
“……”
這些人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動手就要硬搶。
同一時間,年輕男子把手中的金蟲拿了出來,一陣耀眼的光閃過,楚窈眯了眯眼,就發現圍着年輕男子的衆人紛紛後退了起來,好像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一樣。
她有些疑惑,下意識想要上前去看清楚,船身卻再次晃了兩下,與此同時,有人從甲板上跑了過來,嘴裡嚷嚷着:
“不好了!船壞了,水都漏進來了,要翻了!”
聽的這話,衆人瞬間都反應了過來,紛紛四處逃散。
“完了完了,我這還帶了我全部的家當準備南下的,生意沒做成,就要命喪於此了……”
“我剛剛吃魚的時候也沒翻魚肚子啊,船怎麼就會翻了呢?”
“可是我翻了!……”
那人一說完,就被衆人怒瞪了一眼,若不是因爲現在情況緊急,只怕這個人已經被衆人圍毆了。
楚窈:“……”
她這麼倒黴的嗎?
蕭郴已經抱緊了她,楚窈突然就明白了,原來蕭郴也是個旱鴨子。
好在華影很快就趕了過來,只是臉色也很難看。
“小姐,船要沉了。”
從華影嘴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楚窈就知道這個不是謠傳了。
“現在到了什麼地方了?”
雖然他們已經走了將近兩個時辰了,但是有沒有出大明的邊境還不知道。
華影看了一眼外面,只能看到一望無際的河面,沉着臉說道:
“屬下剛剛問過了船長,他說之前似乎偏離了路線,但是按照時間來看,應該還得一個時辰才能到燕國的邊境,而且也只能到邊境,距離大燕國的京城還有很遠的距離。”
也就是說,他們很可能會倒在大明的疆土上。
楚窈嘆了口氣,看着已經蔓延到了小腿上的水,心裡難得多了絲惶恐。
她勉強壓下心頭的擔憂,吩咐華影開始尋找木頭和泡沫塑料橡膠一類的東西。
剛說完,才意識到這裡根本就沒有塑料這種合成的東西。
“罷了,多找些木頭。”
船沉了之後,楚窈落到了水裡,她強迫自己冷靜,配合着呼吸向上游去,手裡的木頭也給了她很大的安慰。
可舉目望去,卻找不到蕭郴和華影。
她心一沉,單手抱着木頭,另一隻手則劃拉着水,希望能找到兩人。
溼噠噠的頭髮黏在臉上很不舒服,她仰着頭,也沒法去撥弄一下。
太陽依舊炙烤着,楚窈看到了不少倖存的人,甚至還看到了那個年輕的男子,只是怎麼都看不到蕭郴和華影。
那個年輕男子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好像在這個河裡面根本不會影響到他。
看到楚窈緊緊抱着木頭,防備地看着他,他甚至還衝楚窈露出了一個友好的笑容。
可楚窈卻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只點了點頭便朝着另一個方向劃去。
楚窈順着河水漂,一直都沒有見到兩人,最後實在疲憊,索性把自己的髮帶扯了下來綁在了木頭和她身上,最後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在河面上飄了過久,等到楚窈再次醒來的時候,身下已經是堅硬的石子了。
她被衝到了一個廢棄的碼頭上,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身子沉重如同灌了鉛一樣,楚窈坐起身來。
太陽已經西沉,夕陽無限好,紅橙色的夕陽照在地上,也照在了楚窈姣好的面容上。
經過河水的沖刷,她臉上的妝容已經被沖洗的一乾二淨,身上的衣服還被浸溼了,僅僅貼在身上,更是彰顯除了她玲瓏有段的身材。
楚窈擰了一把水,卻突然聽到了一些動靜,立刻回頭看去。
只見一個老婦人手裡拎着籃子走了過來,看到她的時候也愣在了原地。
“姑娘,你這是……”
她話還沒說完,楚窈立刻就哭了起來。
“我……嗚嗚……我是個命苦的女子啊,爹孃被村裡的惡霸打死了,那惡霸還想霸佔我,我不從,便在葬了爹孃之後就投河自盡,誰知道,連這河都不收我,竟然直接把我衝到了這裡……”
“嗚嗚嗚……”
說着,楚窈又哭訴了起來。
那老婦人見狀,仔細瞧了楚窈兩眼,看到她那張絕世的臉之後,也嘆了一口氣說道:
“唉,是個命苦的孩子。孩子,別傷心了,既然老天不收你,那你就好好活着,這裡人煙稀少,也沒有那所謂的惡霸,你就在這裡休息一段時間吧。”
她顯然是覺得楚窈的這一張臉招來了惡霸。
楚窈見她相信了自己,鬆了一口氣之餘,忍不住爲自己的演技感嘆,面上的悽苦更甚,惹人憐愛。
老婦人心善地把籃子裡少數的吃食拿出來給楚窈,不過是一些乾糧,硬邦邦的還沒什麼味道,可楚窈卻在察覺到沒有毒之後,便大快朵頤了起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河裡漂了多久,但是她胃裡如此空乏,想來時間過去了很久。
老婦人沒說什麼,拿着籃子開始撿東西。
楚窈這才發現,在她附近還有不少被衝上來的魚和蝦,被她身上的木頭壓着的下面還有幾個螃蟹。
原來是來撿這個的。
楚窈這才注意到了老婦人身上的衣服,跟她的似乎有些不一樣,老婦人身上的衣服紋路更像是一隻鷹。
她想到了從前看到燕肆的時候,他身上的衣服上繡的也是鷹。
好像聽蕭郴說過,鷹是燕國的圖騰,但凡是燕國人,幾乎都會在自己的衣服上紋上鷹圖騰。
想到這兒,楚窈纔想起來,在船上的時候,那個一直要那個金子的人衣服上似乎也繡着鷹,只不過是在袖子那裡,不注意的話,也看不太清楚。
“孩子,沒地方去的話,就先去老婦人家裡歇會兒吧,放心吧,家裡就老婆子一人,有你休息的地方。只不過有些簡陋,孩子可別嫌棄。”
老婦人許是看到楚窈真的可憐,便提出了帶她回家的事。
楚窈沒思索多久便同意了。
“多謝奶奶,我家裡也不是什麼富裕人家,能有益處些”
她初來乍到,這裡應該就是華影口中的燕國邊境了,要是想找到她和蕭郴,她只能先打探下消息,最好能找到剎閣的人。
一路上,楚窈主動提出幫老婦人拎着籃子,順便檢查了一下籃子和老婦人,的確就是普通的籃子和老人。
她這才放下心來。
只是走了一路,一直到了老婦人的院子裡,楚窈才發現這個村莊是真的偏僻,而且這個村裡的人應該也不多,所有的院子裡幾乎都是老人,女人和小孩,至於青壯年男性,則是一個都沒有看到過。
她心裡有些疑惑,卻沒有聲張,反而低下了頭,往自己臉上偷偷摸了兩把灰,遮住了這盛世美顏。
老婦人的院子果然如她所說,是個簡陋的小房子,算上專門存放東西和做飯的雜房,也不過才三間房。
她直接帶着楚窈進了自己的房間,把自己房間空餘的牀給了楚窈睡。
“隔壁那屋是我小兒子的,他現在不在家,老婆子我去睡他的屋。”
楚窈看着面前的牀,雖然上面補丁打了不少,甚至連上面的花色都掉光了,可看上去很是乾淨,聞着還有淡淡的皁角味,看來這個老婦人是個勤快又幹淨的人。
也難怪院子裡的東西擺放的井井有條,無論是掛着的辣椒還是曬着的魚乾,上面一絲灰塵都沒有。
“多謝奶奶,時間不早了,我幫您一起收吧。”
看這天氣,想來明日要下雨了。
只是令她沒想到的是,她剛剛在路上問過老婦人時間,她卻說現在距離她沉船那日已經過去了五天。
整整五天,她沒吃沒喝一直飄着,若不是有利楚氏心法,只怕她的身體早就承受不住了。
她尚且如此,那蕭郴和華影又如何撐得過去?
老婦人沒說什麼,有楚窈的幫忙,東西很快就收了回去。
等到老婦人端出晚膳來的時候,楚窈就又看到了魚蝦。
“……”
前段時間的事還歷歷在目,對於這些魚蝦,楚窈是本能地抗拒,所以即便肚子很餓,也只不過是吃了一些米飯。
燕國的米飯倒是比大明國的好吃許多,楚窈一連幹了三碗飯才吃飽。
老婦人似乎一點都不驚訝,只是默默地吃着自己的飯,偶爾吃一口魚蝦。
“'這裡的人好像不多,沒有我那個村子裡的人多,奶奶,你們平時就是去撿這些嗎?”
飯後,楚窈看老婦人捨不得點燈,也沒有提這件事,反而換了個話題。
老婦人頓了一下,臉上的神情在夜色中有些朦朧。
“我們這裡人確實不多,不過撿這個的也不過只有老婆子我一個人,他們都不用出去就有得吃。”
說着,老婦人的話裡帶了些傷感。
“如果不是我兒子出事,我一個老婆子也不至於……”
後面的話她沒有再說下去,似乎觸及到了傷心事,老婦人抹了一把臉。
楚窈沉吟片刻,終究還是沒有問出來她兒子出了什麼事。
“那這個地方是哪裡?”
老婦人明顯一愣,開口道:
“這裡是黃花村,孩子不是燕國人吧?是從明國來的?”
她顯然也看出了這些。
楚窈沒打算隱瞞這些,點點頭承認道:
“我的確是大明人,想不到那運河竟然把我衝到了這裡。還要多謝奶奶收留。”
“你休養幾日,若是無礙的話就儘快離開吧。”
老婦人聽聞楚窈說的話,卻是態度變了,好似一點兒都不想留下她。
說完,老婦人便離開了,徑直去了自己兒子的屋子裡。
楚窈有些疑惑,這老婦人絕對不是因爲她是大明國的人才要趕她走,在河邊的時候她應該就已經察覺到了自己是明國人,若是真厭惡明國人,當時就不會把她帶回來。
那麼是因爲後面那句感謝的話?
楚窈百思不得其解,身上疲乏不已,也沒有再繼續思考下去,直接鎖了門回去休息。
反正一時之間也離不開這個地方,或許她明日打探一番就能知道了。
樂觀地想,說不定蕭郴也跟她一樣被衝到了這裡,那他們很快就能再次見面了。
胡思亂想着,楚窈很快就進入了睡眠。
翌日一早,先前的疲憊一掃而光,睜開眼終於不再是刺目的陽光和河水,楚窈竟然生出了一種幸福感。
窗外有些許動靜,楚窈想了想便起身,推開窗戶就看到了老婦人忙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