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魚青鸞並鳳七二人便在廚房忙了一早上。把她恨得叫一個咬牙切齒。嘴裡不由的念念有辭,鳳七,吃你小子半死。
鳳十三,你得了黃金玉趕緊回來!她不要很多,她只要兩塊而已。要求很高麼?爲什麼這麼波折重重的。
魚青鸞下意識的將皮蛋切碎扔進鍋裡。又將那瘦肉炒了。一個人獨自蹲在竈下。鳳七見她做得甚有模樣,薄美的脣角輕輕一抿。“果然是個奴才命,聽都沒聽過的東西,居然會這麼容易就弄出來了。”
魚青鸞不理他,只一會子功夫,人竟又在竈下打起磕睡來。鳳七負手立於一旁,眼見着竈下的火都快滅了,這小歲子似乎還沒有醒的意思,這便不由的出言淡諷。“怎麼着,就你這太監昨兒個春宵也苦短了去?瞧你弄得這麼累。”
魚青鸞迷迷糊糊的應了聲,道,“嗯,桑心的身段倒是不錯。”就早上她所見,簡直就屬於魔鬼身材的範疇。她想到此,竟還笑了下。
鳳七突然發現他很討厭聽到小歲子提起這個桑心。他端了個凳子坐到魚青鸞跟前,擡起一手拍向他的頭。“喂,火燒眉毛了。還不醒!”
魚青鸞被他嚇了一跳,醒來卻見鳳七正含笑坐在她身邊。心裡更是一陣鬧心。她道,“七爺,您沒事不會去練劍吃酒麼?再不然,研讀兵法也行。想法子害害別的皇子也成。實在是閒得厲害了,您去紅帳一趟,保證您不會空虛了去。爲什麼非要守着奴才熬粥?”
火光在鳳七的俊臉之上跳躍,他嘴角薄抿,他瞪着她,道,“本王現在肚子餓,沒空去做那些個體力活。”
“這樣吧!我把桑心讓給您。您好歹也把她收了房,這樣就不必來纏着本公公了。”反正養了三十八個,也不在乎多這一個了。想到這樣便能解決了桑心的去處,她竟一彈響指。笑出聲來。
鳳七擡手朝着她的頭一掌拍下,“你讓本王用你用過的女人麼?你當本王是撿破爛的?”
魚青鸞撫着頭,心裡那個悲摧。“七爺,本公公是太監。沒這本事把女人弄成破爛。您真是擡舉我了。”她很想敲開鳳七的魚木腦袋瞧瞧,這貨到底在想什麼。再說了,誰敢說失了身的女人是破爛,那人本身就是個破爛。
鳳七聞言,竟是淺淺一笑。轉而又道,“小歲子,你知道麼。本王已經沒法兒再納妾了。”
魚青鸞指着鳳七,恍然道,“原來王爺眼小歲子一樣,身有殘疾!”
鳳七狠瞪她一眼,道,“你個胡說八道的太監真是欠修理!本王的心已死,情已逝。再也沒法兒愛上旁的女人了。”
魚青鸞訝然一笑,道,“王爺爲何會心死?”
鳳七又瞪他。“青鸞死了,本王的心便也跟着死了。以前聽人說,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以爲那都是戲文裡頭騙人的東西。這愛情哪,又不能當飯吃。也不能當權使。縱是有個風花雪月,也都是些過眼雲煙。要人生死相許,必是太誇張了。”
“可原來,並不是的。這個世上,這樣的情一直一直都存在。只是我鳳七沒有遇見而已!”他說到此,這便淡淡一笑。
“當年一曲清心,救了本王一命。可後來本王卻知道這彈曲之人並非青青。當然,也並不是青鸞。鳳鸞殿上一曲,雖然投機取巧,可到底功力不足。而且,那胸懷境界,分明是個男人。”
“那天,她把魚相騙進去替她彈了一曲。本王當時沒有想通,可事後卻仍有懷疑。這便使了人去魚府查明瞭情況。原來,那一曲清心,竟是大夫人彈的。”
“本王的救命恩人,是大夫人。”
魚青鸞心中暗想,這貨原來知道的啊!那他爲何還裝傻?害她知道真相之後,暗自得瑟了很久。她很想瞪他,可到底還是低頭給竈下加了枝柴。
“知道青青不是彈琴之人,本王心裡是失望的。甚至是恨着她的。恨她的欺瞞。可僅止於憤怒,失望而已。傷心,沒有。”他的眼,盯着自個兒的腳尖。苦笑。
“可是知道青鸞不是那彈琴之人,本王心裡並無失望,也沒有恨她。更沒有憤怒。有的只是慶幸。幸好,這個彈琴之人不是她。若是她有那般的琴藝,那得讓多少男人爲她傾心!”
“也慶幸那人是大夫人,因着是她救了本王的命。這事兒總是讓本王與青鸞有了千絲萬縷的關係。說不清,也道不明。”
“那時本王就明白了,愛了就是愛了。沒有原因。沒有理由。不管那個救本王的是不是跟她有關係,本王依然愛她。”他說到這兒,這便重重一嘆。
“所以,本王便連夜並着母妃一道進了鳳舞殿見父皇。成功的請了聖旨,可卻逼死了她。”他說到此,竟是忽而苦笑一聲。
魚青鸞拿着柴枝的手,不動了。
竈下的柴再度燃起來,霹啪作響。熊熊的焰,印着魚青鸞肅然的小臉。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要告訴她這些。
爲什麼他不能一直那麼可惡下去。爲什麼他不能一直愛着魚青青!那樣,她就能心安理得的離去。那樣,她要處置的便只有一個九兒了!
“本王當時把府裡的家丁婢女,金庫並着貴重物件全都移去了別處。大開府門,便是算準了她會去我七王府裡鬧事。原想拼着一個七王府,換得她消了心裡那口氣。讓她乖乖的嫁進府來。結果王府燒了,她人也沒了。”他說到這兒,又是一陣苦笑。
怪道那天她進七王府那般順利。怪道她在酒窖砸酒之時,他嘴裡說得甚急,可卻似乎倒像是在指示她如何撿貴重的酒砸。
原來他就是拼着七王府被燒,也要她快活起來。這人,爲何突然這樣了?
她斂下眉,啞道,“七殿下,爲何要跟我一個奴才說這些。”
鳳七楞了下,是啊,他爲什麼要跟一個奴才說這些。就是他來了十三這兒,跟十三喝酒喝到爛醉,他也從未這般掏心掏肺的將心裡話與他說過!
可對着這麼一個無法無天,嘴臭討人嫌的太監,他不必喝酒,便竟把話全說出來了。彷彿非想要得到他的認可!
鳳七面色淡淡,笑道,“因爲你是個無關之人。所以本王才能這麼肆無忌憚的跟你說。相熟了,反而倒不好說了。”所謂交淺言深,便是這個道理。
魚青鸞笑道,“嗯,等小太監出了這鳳山,見着魚小姐,必然把今兒個您這番話告訴給她聽。”所以鳳七,不要一直爲她的死內疚。察覺到鳳七正瞠着一雙鳳眸瞪着她,魚青鸞這便咳嗽道,“七爺,您有沒有聞見粥香?”
鳳七嘴角薄抿,這才發覺不知不覺之間,這皮蛋瘦肉粥已經好了。他一掀袍擺起身,走到竈前打開鍋蓋,但見那鍋裡的粥香味四溢。他淺淺一笑,道,“好了。就是這樣的。”
當然是這樣了。連熬粥的人都一樣。魚青鸞不悅的抿着嘴,這便起身爲這貨盛了粥,拿了筷子。伺候他大爺吃完了。這才收拾了碗筷。可人卻已經累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鳳七見他又打磕睡了,俊眉忍不住微微而蹙。“小歲子,爲什麼你一見本王就犯困?這覺便真的這麼好睡?”
魚青鸞懶懶的打了個哈欠,淡聲應道,“我也想知道。你以爲一直犯困我很好受麼?再這麼睡下去,我怕我會發福。”
鳳七眼角但見小歲子的眼下現了一層陰影,這便哧笑了聲。道,“昨兒晚上得了美人,竟能讓你這般操勞。你還真是色心未泯。”
魚青鸞模模糊糊的應了聲。這時,遠處山中傳來轟隆一聲巨響。接着便是隆隆的地動之聲。魚青鸞心中一震,擡眸道,“七爺,剛剛什麼聲音?”
鳳七俊眉一蹙,道,“你不是在偷懶麼?怎麼這會子卻醒了?你就放心睡去罷,若是有動靜,探子自然會來稟報的。”他嘴裡說得甚是輕鬆,可心中卻也是七上八下。
不會有事的。魚青鸞告訴自個兒。這兒絕不可能有炸彈。也不可能是核武器。所以,一切不過都是她多心了。
正想回去補個眠,哪料廊下便傳來六道的疾呼聲,“七爺!不好了!十三爺進山採玉,哪料洞口突然塌方,把十三爺困在裡頭了!”
鳳七猛的起身,霜聲疾道,“你說十三在哪兒?”
“在山洞裡頭!王爺,您說怎麼辦?”六道飛快的說着,眼睛已是紅了。
古代沒有炸彈,也沒有核武器。所以,那麼大的響動,必然是大事!魚青鸞這一回卻是全醒了。她沉聲一喝,道,“那你還有空來這兒報告?立刻派人去挖他出來啊!要是超過了三天,就是救出他來,也不過是一具屍體了!”
鳳七取了劍,對魚青鸞道,“小歲子,你留下。本王去山裡。”
魚青鸞疾聲道,“我也去!”
“府裡還有很多事要處理,你別走。”鳳七到這兒,聲音已是變了,他掩飾的咳嗽兩聲,這才飛快的離去。
這個時候出了這事兒,若是鳳十三真的死了,那就是她魚青鸞害的他!她雖然不屬於好人之流,可卻也絕非惡毒。更沒想過要一個無辜之人爲着她而送命。最重要的是,鳳十三,是鳳九的弟弟!他若是因她而死了,她不知道該拿什麼臉回去見他!
她想到此,這便轉而朝着鳳十三的房裡飛奔而去。出了這麼大的事,朝廷必然要來人。他們一來鳳十三便會知道,她這傳聖旨的公公是假的。
林貴妃是要生了,可卻還沒生。事情一旦拆穿了,外頭這二萬皇陵軍並着那守着鳳山玉礦的八萬人馬,便個個都會來要她的命。
雖然她自信易容術過人,他們必然抓不住她去。可她現在身子不成,所以得早作安排。
十三王府裡頭靜悄悄的。所有的奴才士兵全都被鳳七帶出了府。他們個個拿着農具,進山營救鳳十三。
魚青鸞在鳳十三的屋裡呆了一陣,這才推門出來。桑心似乎剛剛睡醒。一見魚青鸞,立刻小跑着過來疾聲道,“小姐,發生了什麼事?爲何大家都走了?這十三王府怎麼突然空了去?”
魚青鸞見她一臉的驚惶,這便伸過手來推她。“快回房呆着。十三王爺出事了!”她說罷,這便轉身要往門外而去。
桑心疾聲道,“公公,十三王爺出事了,您不是該趕緊逃嗎?您不打算帶上桑心麼?”她的聲音帶了一抹淡淡的傷心。
魚青鸞側過身子,道,“誰說本公公要逃!本公公要去山裡救人!”所以鳳十三,你最好給我好好的活着。
魚青鸞說罷,這便翻身上馬。一夾馬腹,追着大隊人馬而去。
鳳山之上,積雪初融。春風拂過鳳山每一寸土地,春雨滋養了這一山的生命。青青綠芽枝枝抽發。二萬士兵隨着鳳七步伐規整,隆隆的往鳳山而去。
震天的腳步聲中,夾雜了略嫌凌亂的馬蹄之聲。鳳七騎於馬背之上,白衣勝雪,髮帶飄飄。聽到馬蹄之聲,他側過俊臉,淡淡的瞧向來人。
但見那花百歲着了一襲深色宮衣,揚鞭策馬而來。鳳七的嘴角抿出一抹不悅。“讓你守着十三王府,你怎麼進山來了?”
魚青鸞懶得跟他廢話,直接便是策馬越過他。飛馳入山。
鳳七見那太監居然又把他當成一抹空氣了,心裡越發的不悅了去。他跟着一夾馬腹,緊隨在側。“小歲子,你給本王停下!你就這麼衝進去,就能救到十三麼?你知道他是在哪兒遇的險麼?”
魚青鸞指着遠處山間未盡的煙塵,道,“那兒!”
鳳七薄美的嘴脣微微一抿,想到十三,他心中不由的一痛。“都已經堵了,你一人過去,能有用麼?”
“十三爺長年在此山遊走,必然熟悉地形。所以,他必然不會有事。”她一字一字的說着。
鳳七心中大楞。他以爲沒人能瞧出他心裡的悚意。十三一去,所有人都把希望放到了他鳳七一人身上。
可這太監卻輕易的瞧出了,他面色雖淡,心裡卻是怕得緊了。
因爲十三,是他唯一最在意的兄弟了。
正想間,他二人便已經到了那煙塵塌方之處。只見那洞口堆了積石無數,似乎有人刻意將山石開裂,將洞口堵住了。
魚青鸞側耳細聽,但覺洞中聲息全無。她面色微凝,這便隔空對那山洞喊道,“十三爺,您能聽到麼?”
洞裡一片靜寂無聲。魚青鸞重複道,“十三爺,您在不在?”
鳳七翻身下馬,他拈了一撮黃泥放到脣邊輕嗅。眉毛微蹙。“怎麼這麼重的硫磺味?”
魚青鸞聞言,幾個疾步搶上前來,低落着頭去聞鳳七指尖的黃泥。那味兒甚重,可卻絕對不是單純的硫磺味。
而是,火藥。
很低等的火藥。做工極是粗糙。可卻不影響它的威力。她揚眉,立刻對鳳七道,“七爺,這事兒是人爲的。”那些人把鳳十三封在了玉礦裡,爲的是不讓黃金玉現世,還是爲着來搶玉?
鳳七鐵青着臉點頭。然後直起身子,轉而翻身上馬,一夾馬腹,馬兒便朝着山下疾馳而去。一會子後,大隊人馬便在山下分成了兩股。
一股繼續過來救人,一股則折回去,封鎖整個鳳山!
魚青鸞忽而也跟着翻身上馬。礦坑綿長,他就是炸得封了礦口,也不妨礙裡頭的人繼續採礦。這些人既然進這鳳山是爲着搶玉,那便一定想了很多法子要進玉礦。
更有甚者,他們必然挖了地道!也許這地道已經離礦坑很近,也許已經挖進了礦坑。
玉山有八萬守兵。可就她看來,這八萬人卻不知道身藏何處。
他若真是搶玉,那爲何又要把礦坑封死?除非這八萬士兵就全在這玉礦之中!所以,一聽到出了事,六道纔會過去調動皇陵兩萬守兵。
所以,他們封的不是這鳳十三,而是這些兵!鳳十三,不過就是倒黴遇見了!魚青鸞忽而恍然。會動這兒的兵,必是有人想要對帝都發難!
帝都危矣。
魚青鸞妙目一瞠,圍山而馳。等她策馬而至時,那二萬人馬已經手持農具,開始挖開洞口巨石。魚青鸞對鳳七道,“七爺,派一隊人跟我去辦事。”
鳳七眼角淡淡,他抿嘴道,“何事?”
“這兒堵住了,七爺可曾想過,其實別的地兒並不堵?”她飛快的說道。“七爺,您跟我說實話,這玉礦裡頭封的是不是隻有十三爺一個人?”
鳳七俊眉一蹙,古怪道,“小歲子,你到底想跟本王說什麼?”
魚青鸞清笑一聲,道,“是八萬士兵。七爺,這兒封着的,是八萬士兵哪!您還想不到麼?”
鳳七面色一變,道,“封了這八萬人,帝都必然有難。小歲子,這事兒過後,本王記你一功。”他轉而對着衆士兵揚聲,“出來一百人,聽候花公公差遣!”
衆士兵也都是訓練有素的。很多自願的都紛紛出了列。拾齊了一百人,魚青鸞這便讓他們提了工具,隨她另去別處。
魚青鸞領着一百人行至後山,孟龍對魚青鸞揚聲,道,“花公公,您領咱們到這兒來做什麼?十三爺還在那洞中困着!咱們兄弟若是在那兒,好歹也能多搬幾塊石頭!”
孟龍一說,那些個士兵們也個個都開始怨聲載道。魚青鸞抿嘴淡道,“怎麼,你們來此,就是爲着與本公公吵架來的?有空貧嘴,不如趕緊幫本公公找這附近可有被人採挖的洞口!”
那孟龍原就是個好吃懶做的。加上又與那錢智他們交好。如今見着這位花公公有事,自然是要來爲難他的。他扔下農具,這便往地上一坐,道,“放着正事不做,就隨你這太監來找洞。太監,你沒福享那美人恩,卻爲何非要與兄弟們爲難?不如你便把那女子賞下給咱們兄弟,咱們快活了,自然就力氣爲你辦事了!”
他一坐,那些個士兵們也都個個都坐了下來。人便是如此,沒有自個兒的主張,便只愛人云亦云。魚青鸞抿嘴一笑,她忽而刷的一聲抽出劍來,翻身下馬,幾個箭步,沒給那孟龍回嘴的餘地,便將他的頭整個斬落下來!
撲通一聲,那染血的頭便骨碌碌的滾到了士兵們的跟前。這一瞬間的變化,不過短短數秒而已。一衆士兵見孟龍被斬,心中一驚,這便取了農具起身。對魚魚青鸞怒道,“花公公好沒道理,孟龍他犯了什麼事,您怎能就這麼說殺就殺了?有話不會好好說麼?”
魚青鸞矮身將孟龍的頭一把提了,翻身上馬。“是跟他耍嘴皮子重要,還是十三爺的性命重要?總不成說還要本公公來教你們罷!他不服令,他還要影響士氣。這種人不斬,本公公斬誰!還有誰不服氣的,立斬不赦!”
她說罷,這便將孟龍的頭高高提起,足下一踹,那頭便如同一顆足球,骨碌碌的滾下了山。
士兵們也知道這事兒是孟龍理虧在前,又見這花公公人雖是瘦瘦小小,可那氣焰卻倒比個鳳十三還高出數倍。這便自然不敢再小瞧了去。
這便與魚青鸞一道尋山。不敢再怠慢半分。不過區區兩個時辰,便有士兵來報,說是前方不遠處,見着一條地道,直通礦坑!
魚青鸞心中一喜,這便立刻命人火速進了那地道開挖。地道甚深,約莫有數裡之遙。那一百人進得去,她身邊便又沒了人手。青鸞眉頭微蹙,不覺又開始犯困。
可她強撐着眼皮,依舊又去跟七王要了一百人繼續搜山。那條地道絕對不可能是唯一的一條。現在這個時候,時間便是一切。
搜山之人一直忙到半夜,竟然真在後山找出了十數條深坑地道來。她略略估算,做出比對。這才選了三條最有可能挖進礦坑的地道。一齊採挖。
挖了這麼多的地道,可見此人在這鳳山之中花了多少的精力。
她翻身下馬,坐於菩提樹下跟周公下棋。鳳七並着六道策馬而來,遠遠便見着先前那大義凜然說要幫忙的太監此時正靠坐在菩提樹下打呼。面色不由的重重一沉。
剛剛挖至一半的礦坑再度塌了去,還砸死了數十士兵。六道心中原就又急又氣,如今見着魚青鸞這躲懶的樣兒,一時之間怒火攻心。竟是忽而自馬上翻身而下。朝着魚青鸞兜頭就是一腳。“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睡!”
魚青鸞被他踹得一個撲跌,竟就居然未醒!她翻了個身,捂住小腹,繼續睡了去。
“你個花花太監,快起來!”六道此時已經理智全無,他陰褻着一張俊臉,朝着魚青鸞的肚子狠狠的踢去。“現在裝什麼死,你殺死孟龍的時候怎麼不說?你把他的頭當球踢出去的時候你怎麼不說?”
鳳七坐於駿馬之上,眯眼瞧着地上的太監。絲毫沒有出手相助的意思。這太監身手極好,他犯不着多事。
魚青鸞捂着肚子,好容易才睜開了眼,她一把捉了六道又朝着她踢來的大腳,氣若游絲的道,“有本事,等本公公睡醒了,與你一較高下。趁我睡着了來偷襲,算個什麼英雄好漢?”
她腹中但覺翻攪疼痛,嘴脣已是青紫難當。
那六道哪兒管他這麼多,他衝着她怒而斥道,“就你這太監事兒多!別人都沒你這麼貪睡!跟你說,礦口又塌了去!”
魚青鸞扯了扯嘴角,淡道,“塌就塌了,我這兒還有四條正在開挖。再說了,把本公公叫醒了,也不能去把礦坑給弄開啊。”她說罷,這便又滾回樹下,睡了過去。
“等十三爺回來,我一定要他參你一本!這麼懶的太監,真是頭一回見!”六道氣得雙眸噴火。差點兒又要上去把魚青鸞給踢醒。
鳳七擡起一手,道,“六道,別叫他了。這人一天睡不到十個時辰是沒法兒活到明天的。今兒個他已經超過十個時辰沒睡了。這會子是該累了。”與這太監相處的時間雖是不長,可鳳七卻深知他嗜睡的習性。
在他看來,這個毛病若是不改,他小歲子便也絕無前途了。今兒個他堅持了這十個時辰,總算也是超常發揮了。可是,一個人怎能這般貪睡?
這小歲子的性子甚爲暴躁,平常便是被他說了一句,他也必然會報復回來。這會子他被這六道踢了這幾腳,他居然爲着睡覺,便就這麼饒過了六道去?
想到此,他眉頭微蹙,這便對六道揚聲,“六道,立刻把軍醫給本王找來。”
六道氣怒難消,他跺腳道,“七爺,我那幾腳踢得並不重。傷不着這小子的!”頓了頓,他又道,“軍醫隨十三爺進了礦坑。”
鳳七翻身下馬,幾步上前將她摟在懷中,修長的手按落在她的額頭。這才發現她的額頭滾燙無汗。他轉而握住小歲子的手心。那手心也是一般滾燙無汗。“小歲子,小歲子。”他喊了兩聲,但見那太監輕輕的嗯了聲。轉而又睡了去。
他將小歲子抱了翻身上馬,往山下疾馳而去。發這麼高的燒,卻沒法兒出汗,這人都要燒壞了。現在這兒沒有軍醫,唯一的法子便是將他泡在冰水之中!
而他所知道的冰水,便只有十三王府中的迎春湖!
六道見七王竟然抱着那太監走了,這便在身後又叫又跳,“七爺,您這是怎麼了?您不用管十三爺了麼?那太監死不了去!”
鳳七利眸一掃,淡淡接話。“本王已經全都安排好了,你們便照着那麼挖。”
六道見他去意已決,這便只好應了聲。這會子,他心裡便越發的難受了去。早知道七爺這麼重視這太監,他便一個人來叫他了。左不過一頓好打,
總能把他打醒了去!
鳳七徑自抱了魚青鸞回了十三王府。那十三王府之中除了幾個使喚丫頭之外,便再空無一人。他使人立刻去打冰水送進屋來。
桑心在隔壁聽得真切,這便趕緊起身。她急奔而至,見着鳳七正打算給小歲子脫衣服,這便趕緊幾步上前,道,“王爺,這伺浴的事兒便交給桑心罷。那山裡還需要人手,您且去忙。”
鳳七蹙緊眉頭,道,“他這麼重,你一個女人又豈能弄得動他?這事兒還是本王來弄罷。大家都是男人,自是沒什麼避忌。倒是你一個女人……”他說到此,閉了嘴。
想到今兒個晨早之時,他二人那親密的模樣,他心裡便一陣燥怒。“你與他關係不同,自是可以瞧的!”他說罷,這便將魚青鸞抱着進了隔壁房。
桑心暗道一聲好險。若是她剛剛到得晚一些,這公公的身份便要被拆穿了去。她雖不知這人爲何要假扮公公,可這女子救了自個兒總是事實。她低聲沉道,“公公,桑心一定會守着公公。不教人知道公公的身份去。”
彼時涼水已然被提了進來。桑心爲魚青鸞把衣服褪盡了,這纔將她好歹扶進了浴涌。觸眼可及,這公公的身子肌膚勝雪,不見一絲毛孔。竟是比她都要美上三分。
約莫一個時辰,魚青鸞身上的高燒終於褪了去。她嚶了聲,道,“唉喲,水可真涼!”
桑心見她開口,趕緊過來摸她的額頭。她笑道,“公公的燒退了去!真是太好了!”
魚青鸞自打來了這鳳山,便沒有好好的洗個澡。這會子見了浴桶,這便把頭上的宮帽扔了去,將一頭秀髮放下來。她笑道,“桑心,本公公沒事了,你去給我打些熱水來,本公公要泡個澡!”
桑心見她又恢復了生氣,這便趕緊應聲退了去。魚青鸞嘴角揚笑,咕嚕一聲帶個人沉入水底。一會子後,復又破水而出。
砰!房門再度被人踹開。鳳七立在門口,疾聲道,“小歲子,你好些了沒?本王叫人給你熬了粥……”他的話,忽而消失了去。因爲那浴桶之中坐的,居然是個女人!
第一百零六 鳳九,幾天不見你長進了[手打VIP]
魚青鸞心中一悚,這便咕嚕一聲沉落水去,鳳七轉身欲走,可想了想,他竟就關了房門,守在了門口不走。“到底怎麼回事,小歲子。你怎麼會變成了一個女人?”說這話時,他的聲音既驚且訝,更帶了沉沉的怒氣。
鳳七不可抑止的想到她頸下白滑如雪的肌膚,一頭秀髮如同流泉飛瀑,靜靜的覆在她的姣好瑩白的背部。兩顆肉色小痣因着泡在水裡太久,掉落下來。露出原有潔白如玉的美耳。
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一個太監,怎麼會是女人!他心中剎時清明如鏡。先是有了聖旨之事。然後又有了十三進山採玉。這人,居心何其險惡!
女子憋不住氣,這便自水中起身。她大口的呼吸着新鮮空氣。伸出一雙玉手,將那身宮裝扯落回來,這才一件一件火速的穿起。
很不習慣。雖然不是古代的保守女子,可現在鳳七這貨就在門外站着,隨時都會衝進來。而她的身子畢竟還屬於真空階段!所以,她穿衣服的速度竟比平常快了一倍不止。
“是雅妃娘娘派來的,您說呢,七王。”她一字一字的反問,聲音卻變得略略尖細了去。
鳳七面色重重一沉,心知這事兒必有隱情。倒也不急着聲張。“我娘讓你來要黃金玉?”他的聲音有着重重的惱意。“可就是這樣,她也斷斷不能做下這欺君之事哪!”
假傳鳳旨,那可是要禍連九族的!不論母妃想收買的那人到底是何背景,也不該值得她出這番力氣全才是。鳳七想到此,面色又是重重一沉。
“好歹你也算是爲咱們母子辦事,玉你先別找了,這便好好的回去與母妃說,這事兒便就此作罷了。不論如何,本王都不願意傷及十三。”他似乎終於被雅妃刺到了痛處。聲音再不復以往的冷靜安然,反而竟是隱隱有了一股子的暴戾之氣。
魚青鸞入了寶山,焉有空手而回的道理?她輕輕一笑,嘴上淡淡的應着他。可心裡卻想着再易個容混入軍中,趁勢奪玉。
“本王知道母妃那兒並不是那麼好打發的。所以你還是等到本王把十三解救了出來之後,再與你一道回去覆命罷。”鳳七想了許久,終於還是放心不下,這便淡淡的又道。
魚青鸞抿着嘴脣,什麼都不說。流泄在後的髮絲,將宮裝染得精溼,一滴一滴的落着水珠。勾勒出隱隱的女性曲線。“娘娘可都是爲了七爺好。”許久,魚青鸞才淡淡的說了句。
鳳七忽而笑了聲,隔着門板道,“爲了本王,就能傷害本王在乎的人了麼?”他說到這兒,終於顫然了雙脣,“若是小十三有個三長兩短的,本王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魚青鸞很想說,你殺死魚府數十家丁護衛,並着人家花千歲時,你小子怎麼不說不會原諒自己?
門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鳳七忽而打開房門,閃身進房。擡眼見着花百歲披散着一頭的溼發,蒼白着一張小臉,好整以瑕的端着茶盞吃着,他心裡竟是越發的怒了火攻心了去。
“你怎麼就這麼坐着!爲什麼還沒把頭髮綰起?”他的音量略略擡高,心裡有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左右着他。
依舊是一身深色的宮衣,依舊是那張靈動平凡的臉蛋。可是他卻覺着她的大眼清然若水,嘴脣薄淡,髮絲粘在她如玉的耳珠旁,竟莫名帶了一抹楚楚動人的味兒來了。
魚青鸞伸出纖纖十指,指着自個兒的溼發,淡聲輕道,“頭髮還溼着,這會子若是把發綰上,容易落下頭疼的病根。”這是所有人都懂的道理,爲什麼他一個王爺卻反而不懂了?
她的小命,很重要。
鳳七這才注意到她的十指被水泡得發白褪皮,已是把原先那一層略微顯黑的肌膚全數褪了去。這會子看來,竟是膚白柔滑,酥紅玉手纖纖指。只端看一雙手,便已是覺着美不勝收了去。
見此模樣,他的面色竟又是重重一沉。“母妃把你送來這兒,真的不過只是想要你來找玉這麼簡單?”不是爲着來勾引他?這事兒她已經不是頭一次做了。
就連母妃身邊的侍兒,也曾被送到他身邊來過。這一回知道他爲了青鸞這般痛楚,她又豈會就這麼輕易罷休了去。
若這女子真不過就是那種人,那他又豈能上了她的當去?
魚青鸞挑眉瞧向鳳七,但見他的面色已是數度陰晴,可一雙黑眸卻不敢落回到她的臉上。心中突然甚覺好笑。自個兒府裡那麼多的小寵,他居然還害羞?她心中一哧,漠聲笑道,“喲,王爺,您這是怕小歲子吃了你麼?”
鳳七薄脣一抿,心中暗想,也是。他是男人,他怕什麼!
想到此,他的神色才恢復如常,淡淡笑道,“既然是女子,又豈可再在本王跟前自稱小歲子?你,叫什麼?”
女子面色不變,她笑得輕淺,道,“小女子姓龍,你便叫我龍姑娘即可。”
鳳七眉毛一挑,淡淡道,“以龍爲姓,你是龍騰人?”
魚青鸞很想笑,可到底還是沒能笑出聲來。“爲何龍姓便是龍騰人?”
“龍騰與鳳舞一般,都是以首字爲國姓。咱們皇帝坐的是鳳椅。可到了他們那兒,便成了龍椅。咱們鳳舞皇族身繡金鳳,可他們,便與咱們完全相反。”他說到這兒,俊眉已是微微而蹙。
魚青鸞嘴角一抿,很想告訴他,其實真正奇怪的人是他們鳳舞國。可她嘴裡卻淡淡接話。“他們身上繡的是金龍。”他們錯了麼?
中國那麼多任的皇帝,哪個不是稱自個兒是真龍天子?哪個坐的不是龍椅?就到了這兒,非坐鳳椅不說,還反過來說這龍椅奇怪。
鳳七古怪的瞧着她,道,“你知道?”這人,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不是你說的麼?魚青鸞咳嗽兩聲,道,“娘娘長年把奴婢派在龍騰國,若非這回事態緊急,想來她也不會將我召了回來。”
鳳七心中一訝,他自然知道外家爲着做生意,探子早便已經遍佈各國。她爲着方便行事,以龍爲姓也實屬正常。
還想再問幾句,哪料那廂桑心已是打了水回來了。鳳七嘴角薄抿,淡道,“這桑心知不知道你的事?”
魚青鸞點頭,“託王爺的福,已是被她識破了去。不過這女子嘴緊,還想着替我遮掩來着。這次回帝都,我便只將她帶回去,交給娘娘處置罷了。”也就是說,你小子別想動她。
鳳七聽到此,這便幾個箭步過去開門。桑心見鳳七竟然在此,面色少不得一陣慘白。她怔然的瞧向魚青鸞,但見後者竟只在喝着茶,並無大礙。面色這才緩了緩。
她對鳳七飛快的作了個福,這才提着水進了屋。鳳七關門正欲離去,哪料耳中但聽得屋裡的龍姑娘正不知死活的說,“呀,水來了!再找些香精花瓣來。本姑娘要好好的泡個澡。”
母親怎會派這麼一個不知死活的人來此?鳳七甩了甩墨發,清若煙塵的身影這才淡淡的飄了去。
魚青鸞債多不愁,可這會子卻也不敢就這麼開着門泡澡了。這便使了桑心立在門口。自個兒則真就泡澡了去。
桑心見她這般,嘴角竟已是染了微薄笑意。
等魚青鸞泡完了澡,又睡了一整天后,那廂帝都果然派了人來收拾殘局。
“你說誰?”魚青鸞雙眸微瞠,終於還是訝然了。
桑心笑着給她換上太監服,道,“是太子爺並九爺二人。聽說爲着這事兒,皇帝還在鳳鸞殿上發了好大一通的火呢!”
“怎麼不是八王,而是他二人?”魚青鸞說到此,明白了。
放眼帝都,只九王並着太子二人握兵在手。出了這麼大的事,皇帝必然是想到了帝都危矣。所以,這禁軍自然比平常都要警醒三分,也斷斷不能離了帝都去!
不論他對太子如何寵愛,對七王如何信任。到了關鍵時刻,皇帝便只信任一個鳳八。他將太子派出來,可卻又把鳳九也一道叫了出來。便是想讓他二人起到一個相互制衡的作用。
不論他二人之間誰要對帝都不利,那便必然會被其他二子夾攻,直接撲殺在這鳳山之中。
“他二人各引了二萬大軍進山。說是要來助皇陵軍開挖礦道。這會子人已經到了十三王府正廳了。”桑心說着,又道,“現在怎麼辦,公公。您要出去見他們麼?”
魚青鸞扯扯嘴角,笑道,“喲,桑心,你還嫌本公公的腦袋太硬了,沒人砍麼?這會子送上去死?成了,告訴七爺,便讓他在山裡做些手腳。我呀,我再改個頭換個面去。”
她說罷,這便又把個桑心剛剛纔弄好的衣服頭髮給扯落了去。桑心見她散着發,笑道,“姑娘不如就扮成個丫頭,這麼好的頭髮,挽束起來,可就糟蹋了。”
魚青鸞挑眉淡笑。“扮女人哪?”
十三王府正廳
太子霜青着一張俊臉,負手而立。鳳九則坐於一旁,端着個茶盞慢慢的吃着。他的十指修長有力,指甲修剪得一絲不苟。
一身正紅的衫子,底脩金鳳。如絲魅眸隱隱透了一抹血紅。似乎很久未睡。俊臉之上血管脈脈而動,看來竟是比平常妖嬈了數倍。
在聽到已有人在山的另一頭開挖進礦時,他的薄脣不過輕輕一抿。
太子霜聲一笑,“這人居然能找着這麼多的礦坑地道,倒也是個伶俐的。”他說到這兒,頓了頓。“你剛剛說,七王也在山中?七王,是何時來的?”
回話之人不敢怠慢,這便淡淡而笑。應道,“已是年前的事兒了。只是七王在這十三王府裡頭足不出戶,軍中甚少有人知道他來了。”
十三看來大大咧咧的,可卻也甚是精明。他的王府裡頭,竟是一個探子也無。所以這消息纔會沒傳出去。太子面色淡淡,可眼裡卻現了一抹殺意。
鳳九放下茶盞,淡淡道,“原來,在這兒。”
鳳無霜心中一凜,不知怎麼,他聽到鳳九說這句話,竟是覺出了淡淡的殺意。
“自然是在這兒呢,太子爺,九爺。這是廚房做的點心,平常十三王爺最是愛吃,所以奴婢便也端出來與你們嚐嚐。”女子端了盤點心進來,她的聲音淺淺淡淡,可那聲音卻讓人一下甜進了心裡。
鳳九蹙眉瞧向那糕點,突然像是被觸痛了。他別過臉,瞧向別處,道,“快端走!本王不吃糕點!”
鳳無霜卻倒一反常態,這便探手,拈了一塊點心入手,放入口中淺嘗。一會子後,他漠聲笑道,“這糕點軟滑可口,做得甚好。這叫什麼?”他眉眼俱笑,可笑意卻冷徹入骨。
女子低落着頭,低低一答。“這叫棗泥糕。”自然不是鳳十三那貨做的!而是經過她精心改良了,這纔敢端上來給這二位爺。
哪料真正想他吃的人,他不吃。反倒教太子吃下了。這麼一想,她端着盤子的手便也忽而覺着累了。她心中一惱,這便將盤子端了擱到鳳九的跟前,砰的一聲發出好大的聲響。
鳳九眉毛微蹙,眼角淡淡的朝着魚青鸞臉上一劃。指尖不住的玩弄着杯沿。想說什麼,可卻終於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太子也見着那丫頭那不敬的動作。可人家鳳九沒發話,他便也沒這個意思要多管閒事,爲難一個丫頭。可那雙利眸卻少不得多瞧了那丫頭兩眼。
“九弟,你且在此,本太子領人一道入山救十三。”太子說罷,這便一甩袍擺便要離去。
鳳九抿着嘴,笑道,“太子哥哥,你說父皇派咱們二人來這鳳山,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呢?”意思是說,你一人進鳳山,是想違了聖旨去麼?
鳳無霜此時才轉而瞧向這個九弟,他利眸一劃,淺笑道,“父皇的意思,又豈是咱們這些人能猜得着的?他讓咱們二人進這鳳山,可卻沒說過,到底由誰來守山,又由誰來指揮營救哪。”
這會子魚青鸞算是聽明白了。原來這二位都是搶着要進鳳山!
她倒是想不通了,這鳳山不就有幾塊黃金玉麼?犯得着這麼你爭我奪的麼?她嘴脣薄抿,恨不能過去踹鳳九一腳。他不是很喜歡吃她做的飯麼,怎麼這會子他倒不吃了?
鳳九眼角劃過立在一旁的丫頭,不知怎麼竟就這麼別過臉去。魚青鸞又瞪他。可他卻只是低落着頭。什麼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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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貨平常的性子不是很壞麼?怎麼這會子她這麼對他,他居然還就這麼好說話了?還是說見她不在幾天,他便發覺旁的女人其實也很好了?魚青鸞嘴角薄抿,心裡竟是越發的難受了去。
鳳九淺笑淡淡,應道,“九弟猜不透父皇的意思,生怕行差踏錯。遂便只好事事都參與其中。不教皇兄在父皇跟前得了咎去。”
這話說得似乎他還是爲着太子無霜着想的了。魚青鸞肅立一旁,低落着頭。很想發笑。可笑意到了嘴邊,卻便再度被她強抿了回去。
太子爺聽了這番話,必然不會就這麼擅罷干休了去。
果然,太子俊眉一挑,側身笑道,“如此說來,九弟還是爲着皇兄着想了。也罷!既如此,那就由九弟進鳳山,皇兄在此守着。”
魚青鸞細細瞧那太子,但見他嘴上雖然遞着絲笑,可笑意卻未達眼底。心知這貨正說着反話。心裡自然是重重一沉。
“太子哥哥何必爲難鳳九。”鳳九淡淡一笑,應道。“都是爲着自家兄弟的事兒,何必計較得這般清楚。”
鳳無霜利眸淡淡一掃,正想說幾句,哪料立於一旁的丫頭卻開口道,“這山中形勢險峻,那洞口挖開了,又再度塌方。砸死了數十士兵。且有多處密道,士兵們挖了一天一夜,全都累得極了。這會子倒不若讓太子爺並九爺的士兵全數開進山去,將原來的皇陵軍盡數置換出來,依舊讓他們守陵。”
太子略一沉吟,這便淡淡的道,“嗯,這法子倒也甚好。九弟,你說呢?”
鳳九薄脣不悅的抿緊,淡淡的嗯了聲。起身離去時,他壓低音量問魚青鸞,“你叫什麼?”
好你個鳳九啊!你居然也敢跟旁的女子搭話哪!魚青鸞心裡氣得像是要炸開。可嘴角卻還倒遞着絲笑。她接着應道,“小女子姓龍。王爺可以叫我龍姑娘。”
鳳九的鳳眸裡頭含了一絲凌冷笑意。他朝着那龍姑娘幾不可見的淡淡一劃,這才隨太子一道遠遠的去了。
“這人是誰?”桑心含笑立於魚青鸞的身後,淡淡的一問。魚青鸞被她嚇了一跳,這便拍着胸道,“桑心瞧中他了?”
桑心雙手捧頰,害羞道,“桑心瞧中的是公公您。桑心要服伺公公一生一世。”
魚青鸞笑着瞪她。這便接話道,“那本公公便考慮將你收了房去。”她說罷,這便伸出手將桑心的下頜擡了,輕挑而笑。
桑心面色一紅,這便趕緊擡起一手,將魚青鸞的毛手拍開。道,“公公好不正經,桑心不理你了!”她說罷,這便掩面飛奔而去。
魚青鸞笑了會子,心裡又是重重一嘆。一見鳳九那貨,她便知道自個兒有多想他。若是這幾日他能在跟前,她便也不必天天睡得跟頭豬似的。累得人人都說她這公公懶。
她得想法子去見他。縱然就只是與他說說話,縱然那貨認不出她來,也能一解她的相思之情哪。
此番小別,更教她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魚青鸞愛鳳九。很愛很愛。
正發愁該以何藉口跟着他們進山,哪料那廂竟有人過來傳話,說是九爺說了,軍隊進山挖洞甚是辛苦,他並太子二人的飲食沒人照料,請龍姑娘隨軍進山!
魚青鸞淡淡的訝道,“爲何他不請廚師去,非得讓本姑娘隨行?”
那傳話的人笑道,“太子爺說姑娘做的糕點極合他的胃口,所以九爺才建議太子爺把您帶上的。”
魚青鸞嘴角一彎,笑得清淺。好你個鳳九,你到哪兒都要帶上廚娘啊你。
她應了聲,這便取了些做飯用的鍋碗物件,緊隨大部隊之後,進了山去。
鳳山之中,物產豐饒。大軍交替。有人進山,自然便有人出山。二萬皇陵軍挖了一天一夜,已是累得極了。他們來時,個個威武不凡。他們走時,卻是垂頭喪氣,面色蒼白。
鳳九並鳳無霜見着鳳七,自又是一番離情別緒。好言相惜。這關懷體自己的話說得讓魚青鸞不由自主的低下頭去。
若非鳳九當日將她當成鳳七綁了,還非說要把他的肉剁碎了喂皇帝並雅妃。她還真以爲他二人是前世的好兄弟,今生來相遇了。
“龍姑娘,快些置辦些酒菜上來。咱們兄弟好久都沒見着了。”鳳無霜淡淡的笑說。
好久?不就一個多月麼?哪兒來的好久?
魚青鸞應了聲,這便並着幾個士兵就地累了一個行軍竈。好歹整了幾道菜食上來。他幾人在菩提樹下席地而坐,言談之間盡是對鳳十三的關切之意。
魚青鸞遠遠的瞧着,心道,怪道皇帝喜歡瞧他們兄友弟恭,原來這三個各有千秋的男人坐在一處,竟是如同天上的謫仙落入凡塵來了。
想時,她但覺一道凌厲的眼光朝着她的臉上狠狠一劃。那眼光如同刀鋒利刺,似乎要將她的臉直接切劃成兩半。
魚青鸞心中一悚,這才記起,原來自個兒一時忘形,居然又換了副面容出來見人。可鳳七怎麼會知道這人是她?沒理由啊!
“龍姑娘,龍姑娘!再給咱們弄兩道菜來。”太子眼角一眯,淡淡的道。魚青鸞一聽,明白了。原來是太子這個碎嘴的把她給捅了出去!
她低低的應了聲,這便低下粉頸,再不理那兩道殺人的眼光。飛快的給他們幾個弄吃食。
再美的謫仙坐到一處吃起酒來,也就是個吃貨!再美的謫仙吃醉了,也會吐!她心中默唸。你們三個就吃罷!慶祝鳳十三被埋在山洞裡!吃他一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見她好半天都沒把吃食端上來,鳳無邪這便淺笑道,“龍姑娘一向手腳伶俐,這會子怎麼弄兩道菜都弄這麼久?”
魚青鸞笑着擡頭,狠狠一眼瞪向鳳七那貨。道,“七爺,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幾位爺在那兒吃得正香,可不知道奴婢這兒的食材已是用盡了呢。您瞧……”
鳳無霜聞言,竟是抿嘴而笑。他指着天上的飛鳥道,“這鳳山之中,飛鳥走獸,游魚野菜,隨用拈來便是食材。龍姑娘身爲廚娘,卻連這點都不知道麼?”
魚青鸞笑着回話,“稟太子,這些飛鳥走獸在幾位王爺看來都是順手拈來東西,可對於奴婢來說,卻是千難萬難。”言下之意,你有本事,你不會去弄麼?站着說話不嫌腰疼。
鳳七狠狠一眼落向魚青鸞。這大膽的太監又來了!他就沒想明白,母妃怎麼就派了這麼一個人出來辦事。這衝動的性子,膽大包天什麼都敢說的樣兒,能活到現在依然不死,倒也算是個奇蹟。
頂他的話倒也算了,怎麼她現在連太子的話都敢頂了!
鳳九嘴角薄抿,他低頭淡淡的喝着酒。什麼都不說。魚青鸞見他吃着酒,很想把他手裡的酒杯奪了去。
哪料太子非但沒惱,居然還笑道,“既然龍姑娘這麼說了,那咱們兄弟也不好推辭了去。九弟,七弟,咱們以半個時辰爲限,各自去獵些山雞野味回來給龍姑娘整治,如何?”
鳳九淡淡的應了聲,鳳七也表示同意。於是,吃貨三人組便一道出去打獵去了。
“鳳十三,你幾個哥哥都不是人!他們在這兒吃香的喝辣的,你就一個人蹲在那礦坑裡,連口水都喝不上。你就是死了,你也別來怪我,要怪就怪這三個吃貨。”她嘴裡喃喃的念着。
她敢跟他們打賭,他們三人回來的時候必然弄回來的都是些野味,野菜一根也拔不回來。可這麼吃很不健康。她心中一動,這便提了個籃子進樹林採摘野菜去了。
如今正是春芽抽發之時,這鳳山又極向陽,所以這野菜也生得極好。旁的不敢說,找野菜她可是一等一的。野外生存這種事兒,在她前世也經常幹。所以什麼植物能吃,什麼不能。她都是認得一清二楚。
林間鳥兒喳喳叫,陽光透過密密的樹冠透至林中。野菜的確很多,可這些人出身皇族,口味都極是挑剔,她若是弄得不好吃,鳳九那貨不吃怎麼辦。
這會子魚青鸞便突然生出一種爲戀人做菜的幸福感。雖然這貨還沒認出她來,表現不好。可她心裡卻依舊帶了抹淡淡暖。
“龍姑娘,你的臉到底是怎麼回事。”鳳七凌空立於密密的樹冠之上,白衣勝雪,髮帶飄飄。魚青鸞見着是他,心中更是重重的一嘆。
從剛剛這貨的眼神之中,她便知道他必然是要來質問她這事兒的。她擡眼,笑眯眯的瞧向鳳七,道,“七爺,易容術聽過麼?娘娘之所以把我召回來,便是因着我易容術了得。不然,王爺以爲我憑什麼能進這軍營?”
鳳七薄美的脣淡淡一抿。道,“你這太監實在是謊話連篇。本王已經沒法兒分辯你說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甚至你說的,你是我母妃派來的人,本王也開始懷疑了去。”
魚青鸞暗道一聲不妙,這便抿嘴笑道,“喲,不過是會個易容術,便把王爺嚇成這樣了?只要您隨我回帝都,不再爲魚家小姐傷心欲絕,本姑娘保證,王爺自此之後都不會見着本姑娘。”
鳳七抿着嘴,淡淡的道,“你最好別再讓本王發現你的花樣去。否則本王不管你是不是替我母妃辦事,都會一樣把你抓出來,滅了你!”
魚青鸞心裡重重一嘆,這便挑眉道,“得了,王爺。人家太子爺並九爺可都在打獵呢,您若是空手回去了,可不教人笑話了去麼?”
越是兄弟之間,越是事事都要比試。皇家子弟便是如此無趣。
鳳七挑眉,淡淡的朝她落了句,“這事兒便不勞你費心了。”他說罷,這便如同一道白色的閃電劃過天際,消逝無蹤。
他飄走的方向,居然竟有一叢竹林!魚青鸞心中一喜,這便朝那竹林飛奔而去。有竹林的地方,便必然會有竹筍。
此時春天已到,仔細找找,便能發現竹筍了去。
半個時辰一過,三位皇子便又回到了菩提樹下。他們的面前,各自堆了自個兒的獵物。太子獵了十餘隻飛禽。色色皆是不同。鳳七獵了數只野兔。而鳳九,則獵了一隻豹子!
不過一隻而已,便已將他二人的獵物皆是比了下去。
他們回來了,可龍姑娘卻還沒到。
鳳無霜笑着問那隨行的士兵,道,“龍姑娘呢?方纔她說沒食材,這會子咱們這些個皇子們把食材弄回來了,她這個廚娘倒是不見了去。”
鳳七眉毛微蹙,眼光淡淡的朝那林子的方向落了一眼。
鳳九薄抿紅脣,笑道,“山中虎狼甚多,這龍姑娘不會是被老虎拖走了罷。”他話纔到這兒,便聽得那密林之中傳來一聲虎嘯!
鳳七面色微變。可嘴角卻依舊薄抿。
那士兵低頭回道,“太子爺有所不知,龍姑娘說幾位皇子進山獵食,必然不會想到去摘些蔬菜回來。所以她便進了那處林子。說是,去去就回。”
去去就回,可她卻教他們這些個皇子們等她一人!
放眼鳳舞,不論哪個傻人,也都不會做出教他們幾位皇子候她一位廚娘的蠢事!除非這廚娘,真如鳳九所言,遇見了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