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落入南宮德眼中的自是打扮豔麗過度的沈蘭,況且她倒的確與若蘭很像。只可惜若蘭卻比她清新淡雅了許多,難怪南宮澤雖有沈蘭,卻依舊放不下消失半年之久的若蘭。
沈紫?南宮德略一遲疑,微微蹙眉,在心中暗暗將這二字念出。這沈紫是宰相沈秋的嫡女,雖是嫡女,卻因着自小沒有親生母親的教誨,處處不及庶女沈蘭。可見她今日一身淡紫色裝束,言談舉止間也甚是高雅。單憑這一點,便已經勝過沈蘭好多倍不止了啊?
“各位請起。”但只思索了一會子,南宮德便聲音清朗說道。
“謝皇上。”四人說完,便走到了右邊的座位上,按着身份高低自上而下落座。沈紫貴爲嫡妃,自然是坐在了南宮澤的身側。擡首望去,對面坐着的是一位甚是妖孽的男子。不用多想,沈紫也知道此刻坐他對面的正是當今錦南國的第一美男,也是生性風流的三王爺南宮曄。沈紫雖然從未見過,卻也是早有耳聞。自然不難猜。見對方與自己頷首一笑,沈紫也是禮貌的回以微微一笑,便低下頭去,不再看他。
見衆人都已經落座,端立一旁的丫鬟們便開始忙了起來,不斷的上酒,上菜。大約過了半刻鐘的時辰,這才結束。
“今日是中秋佳節,團圓之夜,只是一場家宴罷了。既然朕將你們請來一道過節,便是將你們視爲家人,所以各位大可不必客氣纔是。”南宮德郎朗笑道,心情大好。即刻便端起了丫鬟剛剛倒上的一杯酒,道:“各位,朕先乾爲敬。”話畢,便早已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今日是中秋,承蒙皇上厚愛,微臣得以與皇上還有兩位王爺一道過節,萬分感激。這杯,微臣幹了。”說話的是一位年過五旬之人,可見他身子健壯魁梧,一看便是練武之人。不必多想,此人正是樑剛樑大將軍。他直將杯中的酒飲的一滴不剩,才緩緩坐下。
沈秋也不落人後,倏地站起,笑道:“能與皇上,二位王爺以及樑大將軍一道過中秋佳節,老夫實在是榮幸之至啊。千言萬語,盡在酒中。請。”說着,也二話不說,便一飲而盡杯中酒。
沈秋雖是文官,卻也是有着一身好武功。若真要比起來,自然是比樑剛略勝一籌。這二人面上自然是客客氣氣的很,可暗地裡,卻又是水火不相容。若不是幼時的沈紫一次在書房外親耳聽到了他二人的爭辯,還真是看不出兩隻老狐狸高明的佯裝。見着面前互相客氣的二人,沈紫不以爲然的笑了笑。
這一笑,倒盡入了對面南宮曄的眼。
南宮曄也是聽說過相府嫡女沈紫的,她無才無德,膽小懦弱。能嫁給二哥全然是因爲她是皇親國戚的關係。可方纔的短短几眼,南宮曄卻已經對眼前的二嫂感興趣了起來。似乎她也不是外界傳聞的那般不堪,否則在這大殿之上,在如此多人面前,又怎會表現的如此坦然呢?
“方纔南澤王府的二夫人和本宮說,想在這大殿之上獨奏一曲,算是送給大家的中秋禮物了,不知各位可願意聽上一聽啊?”見衆人都不再說話,樑梅才悠悠說道。心中雖還有些鬱悶難耐,卻始終沒有表現出來,隱忍的功力自然了得。
一聽嫡姐終於提到了此事,樑瑩微微垂眸,臉上頓時泛出了一絲惹人憐愛的紅暈,嬌媚極了。她雖自幼學習琴曲,卻始終沒在這麼大場合有過表現,心中自然有些害怕。可一想到待會能夠得到王爺,甚至更多人的注意,心中又滿是歡喜。況且她的琴曲並不差,掃視全場,也沒有一人在她之上了吧。
“本宮早就聽聞大將軍府的二小姐是個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琴曲更是無人能及,卻是從未聽過。今日有幸聽得,自然是歡迎之至了。皇上,你說是麼?”皇后上官靜莞爾一笑,側目向皇上問道。
皇上南宮德微微頷首,向在場的衆人笑道:“朕倒是聽過幾次梅兒彈琴,已經覺得她的琴聲高山流水,無人能及,可她卻偏說還有一人勝得她許多,便是現在南澤王府的二夫人。”說着,望向了坐在沈蘭身側的樑瑩。
“皇上謬讚了。”樑瑩受寵若驚,忙起身行禮道。眼中露出感激的神情悄悄掃向樑貴妃。
她與樑梅二人雖有嫡庶之分,可兩姐妹卻是同父母所生,自幼在一起學習讀書,關係自然也是不一般的,否則樑貴妃又怎會在皇上面前那般大肆的讚譽樑瑩呢?方纔她二人姐妹情深的對視,看得在場的一人心中妒恨難言,她一樣是樑府的千金小姐,卻是真正的庶女,生她的孃親非但不是大家閨秀,更是個低賤的青樓女子。幸而孃親懂得蠱惑男子之數,十分得樑剛的喜愛,這才使得她在將軍府依舊是個三小姐的身份。只是與那真正的姐妹倆,她卻是個十足的外人。樑柔暗暗咬着嫩脣,心有不甘。
這時,丫鬟們已經將琴擺好,放在了殿中央。樑瑩緩緩起身向衆人福身施了個禮,而後慢慢踱步到琴前,悠然坐下。
輕撥琴絃,優雅動人的琴音即刻便瀰漫在了整個大殿之中,緊接着,樑瑩輕啓脣瓣,繼續撫琴歌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還寢夢佳期……”期間,琴音忽而高揚,忽而低沉。歌聲更是纏綿悠遠,與琴音合二爲一,難辨難分。一曲歌罷,餘音依舊迴旋在了衆人的耳畔,久久縈繞。
“好,好極了。”南宮德拍手叫好。心中暗襯,這樑瑩的琴藝倒的確比沈梅好上許多。
皇上都鼓掌了,場下的大多又都是趨炎附勢之輩,況且樑瑩彈唱又都完美無比,登時,掌聲如雷鳴般響起,叫好聲一片。
沈紫也是懂得琴藝之人。方纔的那首曲子轉音極多極雜,一不小心便會彈不下去。可樑瑩不但毫無缺陷,更能一心二用,吟唱成歌,的確是非常人所能。只可惜啊,她的琴藝雖無可挑剔,曲中的意境卻渾然沒有理解,南轅北轍。本是一首相思之曲,中秋團圓之夜卻孜然一人,獨自站在海邊,看月圓夜白,心中的思念更是如海水般源源不絕而來……這樣的思念之情,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體會出來的……卻被樑瑩彈得過於妖嬈纏綿,曲中的思念情愫卻是半點也沒有體現出來。暗暗搖搖頭,輕嘆了口氣,不理會在場大多數人的鼓掌,拿起面前的高腳杯,將酒一飲而盡。
她這一反應,落入了二人的眼中。一是她身側的南宮澤,二是她對面的南宮曄。前者是因爲聽到了她那聲微弱的嘆息聲,心中有些好奇,便側目看了眼。後者卻是自方纔開始便一直關注着他的“二嫂”。其他人則都忙於鼓掌叫好,自然不會注意到沈紫這輕微的反應。